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然此時此刻,他卻只想找個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哭他這些年的愚昧
就在他幾欲落淚的一刻,柳湛燐忍不住急聲問道:“你父親情況如何”
聞聲,柳無寐只輕輕搖了一下頭。
柳湛燐眼神頓時就黯淡了下去,若是這孩子都說不行了,大哥這次只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柳湛宓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要不是顧念着此刻有晚輩在場,他只怕會不管不顧的大哭一場。
身爲老三,他打小就在大哥的保護下度日。
對他來說,大哥就是如同爹孃一般的存在
柳湛卿也從柳無寐的搖頭裡看到了答案,然他的情緒並無任何的波動,他的身體他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他並未奢望無寐能幫他拖延個幾年
加之前來雪嶺的途中他一直就在強撐,昨日到了長樂谷又因爲重建天菱國一事導致情緒太過激動,這會兒他還能活着已經是個奇蹟了。
想到天菱國的重建,他立刻激動的握上柳無寐的手,一字一頓的說:“答應我,柳家族長的位置,你絕不可推脫”
“族中理應還有更加合適的人選,爹何必”
“那位置非你不可”柳湛卿厲聲打斷了柳無寐的話,喊完這一句他頓覺眼前一黑,險要直接陷入昏迷,好在他即將昏厥過去的一刻,柳無寐眼疾手快的掐上了他的人中,還順便丟了一粒藥丸到他嘴裡。
“大哥,你莫要這般激動,你好好跟他說。”
“是啊,大哥,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啊”
瞧着柳湛卿那樣子,柳湛燐與柳湛宓都是嚇得不輕。
柳無寐等柳湛卿穩住心神,立刻將內力緩緩輸送過去,讓他能夠更加輕鬆的說話。
柳湛卿只覺藥丸滑入腹中後,體力就在一點一點的恢復,精氣神兒瞬間就好了不少,自打生病一來,他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輕鬆過了。
爲此,他重重籲出了一口氣。
柳湛燐與柳湛宓心中頓時一喜,他們以爲柳湛卿的病情有了好轉。
柳無寐料到他們會這般想,立刻就沉聲嘆道:“那藥只能讓爹暫時舒服一些罷了”
柳湛燐心中一陣失落,卻出聲附和道:“舒服些也好,這兩年你爹他遭了不少的罪。”
說到這個,他的聲音就有些哽咽。
最近幾個月,但凡來幫大哥瞧病的大夫都會情不自禁的感概一句。
他能撐到這個時候,着實是個奇蹟
柳湛卿歇息了一會兒,立刻衝柳湛燐柳湛宓兩人擺擺手,道:“你們倆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單獨與他說。”
“是。”柳湛燐立刻退出了房間。
“大哥,你緩着點兒,別太急了。”柳湛宓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才一步三回頭的緩緩走出房間。
“這個你拿着。”柳湛卿在門關上的一瞬,立刻從貼身的衣服裡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遞向柳無寐。
“這是”
“我將與柳家相關的事全部都寫在了上面,你要在回到柳家之前,將上面的內容牢記在心,然後毀之,日後再傳給你的孩子。”柳湛卿淺聲打斷了柳無寐的話,這些年他並非沒有觀察過族內旁人,然他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除了無寐這孩子,再無旁人能正確的引導柳家。
“”
柳無寐眸色一暗。
他幾乎能夠立刻想象到爹是如何拖着病體寫下的這些東西
不過,爹若只單單要將這個交給他,是無需將二叔三叔轟出去的,爹真正想告訴他的究竟是什麼
就在此時,柳湛卿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姐並未拒絕重建天菱國這件事,然我清楚,她是打算再天菱國重建好以後,就將天菱國交付到他兄長手中。”
聽了這話,柳無寐立刻就想到了宮九緣。
沐兮他太過了解了,那孩子絕不適合坐上那九五之位。
見到他了然的神色,柳湛卿才又道:“你答應爹,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小姐那般行事。”
阻止
柳無寐不解的深深擰眉。
這帝王素來都是男兒該坐的位置,若有合適的人選,又爲何還要強迫那丫頭去坐
柳湛卿知他此刻會這樣想,立刻解釋道:“能坐上天菱國龍椅的人必須是靈蛇認同的人,而靈蛇一生中只會認下一個主人,一旦對某人效忠就絕不會更改,爲此”
“爹,一條蛇它根本承載不了天菱國的國運,以靈蛇來挑選君王的古訓本就是錯誤的,既然要重建天菱國,咱就該廢棄以前不正確的做法。”柳無寐苦口婆心的勸道,以那丫頭的性子,若當真強迫她登上那九五之位,還不知她會把好不容易重建好的天菱國折騰成什麼樣
“對或錯,並非你我能斷言的,或許”柳湛卿說到一半,因忽然想到了某一點而收了聲。
“或許”柳無寐眯了眯眼追問。
“罷了,且順其自然吧。”柳湛卿疲憊的閉上眼,終是沒將心中所想說出口,靈蛇一生的確只會認一個主人,但靈蛇頗有靈性,它會如人類一般,跟人交朋友,如若靈蛇目前只是將沐千尋當做朋友,而並非主人的話
興許沐千尋的辦法也能行得通
然不管是他,還是那沐千尋,只怕都無法左右靈蛇的想法,所以靈蛇最終會認何人爲主,那都是未知數
見他這般,柳無寐也不再開口說話,只沉默的坐在一旁,腦海中不停的思考着該要用些什麼藥,讓他最後這幾日能過得輕鬆自在些。
好半晌,就在柳無寐欲起身前去煎藥的一刻,柳湛卿忽的又沉聲說道:“你要答應我,除去靈蛇認下的主人,你不能讓任何人來統領未來建成的天菱國”
柳無寐默,並未立刻給出回答。
身爲柳家的人,即便遊蕩在外,他也多多少少調查了一些與天菱國有關的事。
就因爲他調查過,所以他無法確定,天菱國是否能順利的重生
因此
他無法輕易給出答案。
不過短暫的沉默過後,他還是點頭應道:“爹只管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必會守諾。”
聽聞此話,柳湛卿纔再度安心的閉上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