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后面的幾位大媽將喬良爺爺攙扶着走進大堂,燈光的照耀下他的臉色顯得更加的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面像是鋪上了一層慘白的宣紙,喬良爺爺似乎還是處於驚恐中,睜着渾濁的雙眼顫巍巍的說道:“早上從山林回來的時候,我本想到小毛子這裡來看看,豈料我老伴身子骨經過昨晚在山林的一夜,怕是受到傷寒,我們倆人只好先回去休息,睡了一整天精神也緩過來了,傍晚時分心裡面堵得慌,來到老伴的房間看見她還在沉睡中,於是我就走進了廚房準備弄點吃的,哪知道……哪知道……”
說到這裡的時候是,喬良的話語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喉嚨裡面明明還有話沒有講完,但是偏偏無法再繼續說下出,額頭滲出一層密密的汗水,張着嘴巴頓時只是重複着最後脫口而出的三個字。
爺爺讓政清叔倒了一溫杯水,喬良爺爺顫抖着雙手接過水杯,也顧不上是冷還是熱,直接就灌進了嘴裡面。一杯溫水下肚,喬良的神色好像緩過來了不少,臉色也不像剛纔那麼蒼白,隨後爺爺總算弄明白了,喬良爺爺爲什麼這麼驚恐的跑到這裡來。
原來,喬良爺爺醒來的時候夕陽已經落入了西方,天已經是矇矇亮了,在他走進廚房的時候,朦朧的眼睛似乎看見竈臺旁邊有身影在竄動,當時以爲自己睡了一天,精神還處於恍惚狀態,搖了搖腦袋伸手揉了揉朦朧的雙眼。
這才逐漸看清楚在竈臺前走動是自己老伴,他隨口就說了一聲:“你身體不好,還是接着在休息休息吧!這些活,我來弄就行了。”
然而站在竈臺前本身走動的身影,聽到喬良爺爺的說話聲,頓時頭也不回的站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看喬良爺爺一眼,喬良也沒有想到其他,只是單手扶着牆面慢慢的向竈臺邊走去。
當喬良爺爺走到一半的時候,心中猛的一個激靈,立即停下腳下的步子,想到剛剛自己起牀的時候,曾到自己老闆的屋子看過。明明還在睡覺的人,此時怎麼會出現在竈臺邊,而且爲什麼不開燈呢?
越想越不對勁,越不對勁越要想,看着沒有亮燈的廚房,從窗口衍射進來的微光,不足以讓喬良爺爺看清眼前的身影,只是現在這個屋子裡面,除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媳婦月珍,所以很自然的想到這個身影是月珍奶奶。
幸好剛纔自己來廚房之前看過月珍奶奶還在睡覺,不然徑直走向身影的身後,還不知道那身影會露出什麼樣的面孔,嚇破自己的膽。想到這裡的時候,喬良爺爺再也不敢在往前一步,哆嗦着兩條腿慢慢的向後退出。
昨晚整晚沒有吃東西,而且今天又是餓了一天,老年人身體不硬朗,根本就熬不住這樣的通宵還空着肚子,此時的他雖然在往後退去,腿肚子早已經在微微發着抖,自己的胃部也像是棉花綻放一樣,空空的發出了抗議聲。
“咕嚕——咕嚕”肚子響起兩聲之後,喬良爺爺面前的身影,在他的眼簾也慢慢的轉過了身子,並且說了一聲:“公公,你是不是餓了,兒媳婦給你弄吃的了,你喊婆婆一起來吃呀……”
整個廚房的亮光雖然很微弱,但是眼前身影轉過身子的時候,喬良爺爺還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知道自己朦朧的眼睛是怎麼看見那女影的面部的,似乎這整個廚房的亮度都是女影面部的白色,所映襯出來的。
喬良爺爺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看見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兒媳婦,他心底的恐懼倒是減少了兩分,可是他也沒敢上前,因爲他心裡倒也不確定這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兒媳婦。
“我的兒,政福呢?”喬良爺爺對着女子,哆嗦着開口說道。
“政福……政福……不知道啊!我也在找他呢,我一直在找啊……一直找,怎麼就找不到呢?”陰冷的聲音從女影的喉嚨裡面發出來,喬良只感覺周圍的空氣都瞬間降低了兩度,大門雖然都是緊緊關着的,卻莫名的吹起了一陣穿堂風,喬良渾身猛的打起了哆嗦。
“你還回來……”喬良爺爺這句話還沒有講完,便聽見“啊”的一聲驚呼,猛的回頭望過去看見月珍奶奶站在大堂裡面,顫抖着身子雙手直直的指着閣樓。
這裡需要說明的是,八十年代初期建的民房,其實是分爲兩層的,整個屋子從中間四米以上是被隔板分開,坐南朝北的房子在大堂後半部以及南北兩邊的頂端,都是結實的模板鋪的嚴實,在前段空留出來不鋪墊模板,這樣不至於樓上一層沒有光亮,樓層裡面也可以放一些雜物,這樣節約了很大的空間,並且還有着防塵和防雨以及留住房間的暖氣作用。
月珍奶奶手指的方向,就是二層前半段,橋樑爺爺隨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心中猛的“咚”的一聲炸響,眼前出現的一條粗大的繩子,前半截從樓頂上像條蛇一樣晃晃悠悠的垂下來。
整個屋子就只有他們兩位老人家,這條繩子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從雜物裡面延伸垂直下來,而且這繩子正是那種十分結實的棕繩,通常使用只有擡棺材的時候才用的了這種繩子。
喬良頓時煞白的臉色喘息着粗狂的氣息,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急忙跑到月珍奶奶身邊,還沒等自己的老伴從驚恐中回過神來,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朝着大門處瘋狂的跑了出去。
經過門檻的時候,月珍奶奶的步子還沒有來得及跨出來,結結實實的被拌了一跤,也顧不得頓時鑽心的疼痛,扯着喬良的手臂踉蹌着爬起來,接着沒命似的撒腿跑。
兩個人在這個時候還有這樣的精力和反應,也是在生死邊緣才激發出來的潛能,也不知道轉過了幾個牆角拐進了幾條長廊,總算是看見了小毛子家閃耀着昏黃的燈光。
月珍奶奶腳上被門檻絆的不清,剛剛急於奔命一時忍着疼痛,現在腳程放慢了下來,一股股痠疼的勁使得他蹲在地上擡不起腳,喬良爺爺準備揹着她走回到小毛子家,但是自己竟然連呼吸的力氣都顯得不足,幸好現在離小毛子家的距離不算多,無奈只好讓月珍奶奶在原地等着,自己喊回老彥以後再一起回家。
爺爺完喬良的講述,心中頓時也有了底,招呼着政清說道:“拿上傢伙,我們去看看具體情況,其他人都在這裡守着,千萬不亂跑。”
政清將擺放在地上的小木箱子搬起來,扛在肩頭就和爺爺他們倆一起往喬良家的方向趕去。走到百八十米距離的時候,看見月珍奶奶還是坐地面上揉着自己的腳,於是爺爺開口說道:“橋東現在應該在家裡,老良你帶着月珍去他那裡看看腳傷怎麼樣,你家裡面的情況我和政清兩人去就行了。”
喬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點點頭扶起蹲坐在地面的老伴,一瘸一拐的向着橋東家走出,夜色裡政清手裡拿着一盞手電,兩人急衝衝的朝着喬良家走去。
臨近喬良屋子的時候,爺爺望着映在漆黑夜色裡面屋頂,指了指屋子頂端左邊的一個窗口,對着政清問道:“手電照上去看看。”
政清立即舉起手電朝着爺爺說的方向照去,一束明亮的燈光照射進窗口,政清舉着手電的右手猛的一哆嗦,差點將手電掉落在地,喉嚨裡面的驚呼聲還沒有喊出後,卻聽見爺爺對着他喝道:“穩着點,你在這裡看着,我進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