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無話,遠叔在我房間搭上地鋪,整個晚上都是拿着兩本寫着鬼谷文的書在看,上半夜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具是看書中的什麼內容,下半夜心中悶的慌喉嚨裡面發出一陣陣的瘙癢,忍不住的接連咳嗽起來。
第二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陽從窗口射進房間的時候,遠叔已經倒在地面上打起重重的呼嚕聲,母親熬了粥端進房間招呼遠叔吃早飯,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望着窗外刺眼的陽光,身子比起昨天的感覺要好上很多,接過母親手裡的碗筷,慢悠悠的吃着。
遠叔見我的臉色比昨天要好上很多,只是對我微微的笑了笑便轉過身子走向了廚房,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發生一死一失蹤的事件,遠叔臉色的笑容很是僵硬。
吃完早飯母親準備再次送我去醫院,我躺在牀上活動了下脛骨,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並無大礙,便拒絕了母親的提議,因爲我從小便是討厭打針吃藥,有什麼三災兩痛的只要死不了我都能夠忍受,況且醫院那地方還是少去的好,那年頭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好,去醫院也是需要花錢。
我將昨天醫生給我開的藥在母親的監視下嚥下喉嚨,隨後母親離開房間讓遠叔在家陪着我,遠叔走到我跟前坐在牀沿對我說道:“感覺怎麼樣?”
我朝着他點點頭,說道:“比昨天好多了,你昨晚看了整晚的書?”
遠叔像是自嘲一般,輕輕的悶哼了一聲,隨即開口說道:“我是對着書發呆,哪裡看的明白那玩意。”
聽着遠叔所說話的意思,似乎心裡面非常的不甘心,我慢慢的從牀上爬起身子,靠在牀前說道:“那你昨晚想到了啥?”
“啥都沒有想到,反而越想越亂,村裡面的人算是白死了!”遠叔微微的搖着頭,壓低着聲音慢慢的開口說道。
看着遠叔一副無奈的樣子,我的心中也是非常的不好受,爺爺在五年前爲了這件事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然而就在一個星期前,父親同樣是爲了這件事情,弄得自身生死不明。
按照遠叔對我講的所有信息,我心裡面的感覺是百分七十的把握,認爲父親暫時沒有生命安危,但是現在就目前我和遠叔所知道的情況,對於整件事情的瞭解依舊是冰山一角。
墓室裡面只有行屍三番兩次的出現,然而其他詭異的情況卻又是每次各不相同,五年前的山洪帶來一具女屍,隨後各種怪異的現象籠罩着全村,按照道理說那具女屍應該是從墓室中出來的,但是爲何上次父親和遠叔一同進入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的女性屍體?
遠叔進入墓室的次數雖然已經有兩次,但是每一次進入卻有着不同的經歷,在墓室中是誰啓動骨灰罈裡面能夠發光的古怪蟲子,面對發生的所有的問題,目前在遠叔的心中依舊圍繞着一層厚厚的雲霧。
低着頭慢慢的抽起一根菸,半晌之後遠叔纔開口對我說道:“明天我回去問問玉哥在族譜上是否有所發現,你母親會去查鄉志,你好好的養病……”說道這裡的時候,遠叔仰起頭長長的探出一口氣,接着說道:“後面的事情,你就不需要管裡,好好的上你的學,我若是沒有來找你,以後陳家村你也不要再回去了。”
聽着遠叔嘴裡面說出來的一番話,似乎和上個星期父親的話語很像,大有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感覺,我端起牀邊的水杯,下意識的朝着杯子底部望了望,發現沒有任何異樣的時候,我才慢慢的張開嘴和下杯中的清水。
我沒有直接回答遠叔的話,腦子將這件事情細細的過濾了一遍,所有的事情所發生的源頭似乎很清晰了,但是其中的枝椏末節卻又凌亂的讓找不着北,越是往深處想腦袋越顯得疼痛難受,索性閉上眼睛,對着遠叔說道:“遠叔,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在貿然行動了,沒有一點把握也是白白浪費性命。”
這句話本是想卻說遠叔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也不知道遠叔是否全部瞭解,卻聽見遠叔接着我的話說道:“子明,你遠叔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這件事情我還真要一直追到底,不徹底的弄明白,就算死也對不起三阿公和政清他們。”
我若不是生病無力的躺在牀上,心中的衝動恐怕也會和遠叔一樣,只是現在有氣無力的我只能夠安安靜靜的聽着遠叔的話,其實我的心裡面是非常想進到墓室裡面瞧瞧,感受下墓室裡面到底是怎麼樣子的,可是我卻不想自己身邊的親人再次爲了這事丟掉性命。
遠叔將手裡面的菸頭丟在地面上,呼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氣息,隨後開口說道:“我出去轉轉,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隨意的點點頭,仰靠在牀頭端在手裡面的杯子輕輕的顫抖着,遠叔站起身子朝着門外走去,望着他孤立的身影有種很是蕭條的感覺,得到遠叔離去我心頭的也是一團亂麻,無奈只能窩身在房間裡面,哪都去不了。
杯子裡面的白開水已經逐漸的涼去,我摸了摸杯子邊緣,感受着光滑的杯壁帶來一股舒暢的感覺,擡起手將杯子送至脣邊,微微張開口的一瞬間,雙手猛地哆嗦起來,緊皺着眉頭的雙眼直盯盯的開着杯子底部再次出現的人影。
然而這一次卻並不是疼愛我的爺爺,我本想放聲喊着遠叔,無奈從自己的喉嚨中蹦出來的幾個字,嘶啞的也只有自己能夠聽得見,杯子裡面呈現在眼前的只是一道模糊的背影,按照背部骨骼和輪廓可以判斷出這不是也要的身影,也不是任何一個正常人的背影。
心中剎那間就失去主意,麻木的盯着被頂出現的身影,而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那道直立的身影一直都沒有回過頭,像是一幅壁畫緊緊的貼在杯子底部,我本想將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桌面,此刻十根手指卻像是被人緊緊握住,抓着白瓷杯子無論如何卻也送不了手。
我閉上眼睛不在去看杯子,心中此刻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整個房間裡面雖然佈滿了陽光,但渾身傳來的感覺卻像是落雪的午後,光芒刺眼卻也無處不透着陰寒。
仰着頭閉上眼睛握着水杯的姿勢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最終整個身體似乎是被控制的感覺慢慢的停歇了下來,我立即將水杯丟棄在一邊,大口的喘着粗氣死命的搖着腦袋,知道眼前冒出了閃閃星光,食道內涌出一股噁心的感覺,方纔慢慢的停止自己愚蠢的動作,渾身不斷的冒着涼颼颼的冷汗,短袖上衣早已經被汗水溼透,隨着窗口吹來一陣涼風,自己也跟着打起了擺子。
慢慢的蜷縮進單薄的杯子裡面,雖然被捂的滿頭大汗,但也只能使用這種法子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想不出剛纔出現在杯子底部的人到底是誰,在我的記憶中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身影,小小的頭顱託在寬大的肩膀上,整個背部都是凸起的肌肉,非常的厚實。
然而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在背影兩耳之下的肩部,卻沒有發現手臂的存在,整個背部就像是一個長方體,垂直而下。我不知道他是以哪一種形式存在,現在是否還是在我房間當中,躺在被子裡面張大嘴巴用盡渾身所有的力氣喊着遠叔,心裡面一聲聲的祈禱希望遠叔沒有走遠,或許是我的祈禱有了一絲作用,又或許是冥冥之上爺爺幫助了我,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遠叔邊喘着粗氣跑回到了房間。
見到遠叔走進房間,我心頭懸起掛在小心臟上的大石塊,終於能夠放下了,望着站在門前沒有直接走向我這邊,我不禁疑惑的開口問道:“怎麼了?”
遠叔臉上的表情在不斷的變化,最後臉部肌肉像是見到突發事情一樣,緊緊的凝結在一起不斷的抽動着,我不明白遠叔望着我的表情爲什麼這樣豐富,心中雖然感到絲絲不妙,但是隨着我擡起頭四下望去,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便對遠叔此刻的神情感到莫名的緊張。
遠叔緊咬着牙齦瞪着圓鼓鼓的眼睛一直朝着我這方向望着,我隨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卻也只是和他大眼對小眼,也就是說他此刻的眼神全都是望向我的眼睛,我慢慢的閉上眼睛沒有任何的感覺,心中緊張的伸出右手緩緩的摸了一把眼睛,依然沒有任何的感覺,然而當我把手掌從臉面上拿下來的時候,一瞬間我臉上的表情比起政遠叔也好不到哪離去。
鮮血,沾滿整隻手心,紅的滲人。
我哆哆嗦嗦的張了張嘴脣,卻不可思議的沒敢說出任何聲音,遠叔翻轉過身走出了房間,盯着滿隻手掌紅的耀眼的液體,只感覺自己的心也隨之不斷的抽動起來。
不消片刻,遠叔再次走進房間,手中多了一束柔軟的柳枝,站在牀前對着牀面不斷的嘀咕着誰也聽不清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