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夕,夏福心身上的小傷口總算好了個七七八八。
兩隻腳上的結痂掉了之後,總算能自由地四處溜達了。
畢竟是異國他鄉,出來這麼長時間,夏爸夏媽着實想念老家想念得緊,念着念着連夏福心也跟着開始天天想着聿城的各種美食。
於是在她能下地之後,嚴以劭便讓辛傑克通知機場那邊將青龍號準備好,即日啓程回國。
考慮到奧羅拉說過的話,嚴以劭特意加派人手保護夏爸夏媽,夏福心則是由他自己照看。
雖然武力值方面她能吊打大多數人,但智商低又耿直是硬傷,他總覺得單獨放她出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讓人三言兩語給拐走或者弄死了,所以不自覺就想把她看得緊緊的。
以前那種想讓她強大起來和自己肩並肩的想法早就煙消雲散了,如果夏福心當真出事,最難以忍受的反而是他,所以他自然得把自己目前唯一的弱點保護好。
車隊從瑟頓莊園出發,直駛機場。
法國軍方派出的兩架直升機在兩側護航巡視,惹得路上行人頻頻回首。
夏爸夏媽跟老程坐在前面一輛車上,嚴以劭夏福心和辛傑克則是在第二輛車,兩輛車前後都有坐着保鏢的越野車護航。
車子依次進入航站大樓,正要下車的時候夏福心突然收到老K傳來的信息,打開一看才發現裡面是一張照片,一個戴着墨鏡穿着黑色風衣的黑髮外國男人側面對着鏡頭,捲起的袖子露出了手背上紋着的紅色蠍子圖案。
“這男人叫齊米爾*奧克斯,專業殺手,代號毒蠍,擅長遠程狙擊。”老K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上次你們在慈善晚會兒上遇到的那個狙擊手應該就是他。”
“德國人?”夏福心皺眉看了下,一邊將平板電腦遞給嚴以劭,一邊對老K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有他的行蹤嗎?”
上次這傢伙一槍打爆了襲擊他們那個黑人的腦袋,害她做了老長時間噩夢,這筆賬她都還沒跟他算呢。
跟別說他的目標有可能還是嚴以劭,所以爲了以後的人身安全,這個叫齊米爾的狙擊手絕對不能放過!
“我就是爲了跟你說這件事來的,”老K一臉凝重道,“剛纔我查到他在三天前到了法國,用的是假的身份和護照,到了法國之後誰也沒見,目前更是去向不明。”
老K說着,忍不住叮囑了句,“所以你跟老大千萬要小心,我懷疑他是收到消息,衝着你們去的。”
嚴以劭沉默了下,蹙眉道,“繼續盯着,儘快找出他的所在地。”
“insy已經黑進NASA,正準備借他們新送上去的衛星試用‘天眼’系統,”老K道,“人臉比對資料也近乎完善,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這段時間你們儘量不要出現在戶外。”
“知道了。”這次換夏福心慎重地點着頭。
話說完又忍不住擔心起坐在前車的自家爸媽。
嚴以劭看出她的擔憂,掛斷和老K的視頻通話之後便給老程下達了指令,讓他暗地裡做好準備,務必保護好夏爸夏媽。
同一時間執行暗中保護任務的當然還有勒虎和孤狼兩個小隊。
夏福心緊緊拉着他的手依靠着他,一邊警惕地盯着窗外看。
車隊經過安檢後獲准直接開進停機坪,青龍號的機師和空乘人員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兩架武裝直升飛機已經完成指令飛回了市區,避免影響到機場中其他航班的起飛降落。
嚴以劭下了車,和夏福心一起往夏爸夏媽所在的那輛車走去。
夏福心渾身依舊緊繃,目光遊離總是忍不住往周圍看。
司機將車門打開,夏爸夏媽便看過來。
見自家女兒臉上笑得勉強,不免有些奇怪,“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沒什麼,只是有點暈車……”
夏福心話還沒說完,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轟鳴聲,那是不遠處一輛正在跑道上滑行起飛的波音737,周圍所有聲音都因此被掩蓋。
心裡沒來由一跳,夏福心危機意識冒頭,剛想站直身體,嚴以劭突然拉着她一個轉身,將她面向自己壓在了車門上,手撐着車頂形成保護的姿態。
還沒來得及問他什麼情況,耳邊突然想起輕微的破空聲,隨後夏福心便眼睜睜地看着嚴以劭右胸的襯衫瞬間被一抹鮮紅滲透。
血腥味瀰漫,嚴以劭踉蹌了下,夏福心倏地瞪大雙眼,反射性雙手往後抱住他的腰,驚叫,“總……”
“別嚇到伯父伯母。”嚴以劭脣色發白低聲道,擡手將她的尖叫壓回去,臉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夏福心死死地將眼裡的淚壓回去,嗚咽着用力點頭,雙手顫抖着接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他披上,一隻手死死地壓在他傷口周圍想要止住奔騰而出的鮮血。
嚴以劭幾乎大半個身體都壓在夏福心身上,從夏爸夏媽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小兩口正依依不捨地在深情相擁。
辛傑克站在側面已經看到了他的傷口,幾乎是反射性就要叫出聲,被他瞪了一眼又連忙忍下,舉高手比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將高大的箱形車開過來擋住嚴以劭幾人,幾條黑影從車上跳下來,分開後飛速竄向機場大樓。
收到警報的機場管理方也在第一時間將所有大門封鎖,一邊廣播示意衆人稍安勿躁。
“伯父,伯母。”
機場這邊,嚴以劭額上冒汗,努力讓自己保持着清醒,朝車裡看過來神色曖昧又懷念的夏爸夏媽笑了下,艱難道,“我,和福心還想再留下來,幾天,老程會先……送你們回去。”
說完這句話,幾乎像是耗光了他全身的氣力。
他身形晃了晃,夏福心背對着自己父母死死地抱着他,眼淚洶涌而出。
“那你們不回去了?”夏爸臉色一變就想反對。
這幾天他跟夏媽可算是看透了,這國外就每一個地方安全的,還是回老家比較靠譜。
現在嚴以劭說要流下來,無異於是讓他們擔心。
“爸媽你們別管那麼多了,先回去吧,我們還有點事。”夏福心努力撐出個笑臉,不給自家爸媽反應的時候,強硬道,“老程,我爸媽就拜託你了,一定要把他們平安送回去!”
老程神色複雜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嚴以劭,隨即點了點頭。
夏媽這時候也看出來不對勁兒,連忙伸手拉了拉夏爸的衣服,朝他使了個眼色。
心知女兒跟準女婿肯定有事,夫妻兩也怕留下來會再成爲他們的累贅,見老程過來,立刻下了車沉默地跟着他上了飛機。
等青龍號滑翔着離開衆人視線,嚴以劭臉上的笑再也撐不住,身體猛地往下倒。
辛傑克驚叫,“boss!”
夏福心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臉上驚駭欲絕,“以劭!”
“先把他放下。”等候在旁邊的菲力見狀立刻上前,幫着夏福心把嚴以劭放平,一邊鐵青着臉小心剪開他胸口上已經浸滿了鮮血的襯衫,迅速地給他進行止血急救。
夏福心跪坐在嚴以劭身邊,身上白色的毛衣也被他的血染紅了一大片,她死死抓着他的手,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眼,渾身顫抖得不像樣,卻拼命咬牙忍着,“以劭,以劭,你聽到沒有?你給我堅持住!你不準有事!我還沒嫁給你,還沒給你生孩子,你不能死你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嚴以劭回握她顫抖的雙手,居然還難得地扯出了個微笑,“別……怕……”
話說着,一口血便咳了出來,豔麗的血色將他灰敗下來的臉映襯得越發蒼白可怕。
“我怕,我怕死了!”夏福心連忙拿手給他抹掉,眼淚掉得更兇了,“所以你不準死,你不能留下我一個人,不然我……我……”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手足無措。
她怕,怕極了,怕嚴以劭會就這麼離開自己,她幾乎不敢去看他胸口那個明顯的血窟窿,就怕自己會在他面前崩潰。
這段時間她已經養成了依賴他的習慣,現在眼見他爲了保護自己倒下,她心裡又是自責又是憤怒,還有對開槍那個人的滔天恨意。
抓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她死死咬着下脣,雙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不敢眨一下眼,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直到救護車趕過來,車上的醫護人員將嚴以劭迅速擡上車急救,夏福心依舊沒能回過神來。
辛傑克走過去將手搭在她肩上,才發現她肩膀顫抖得厲害,“star……”
夏福心倏地轉過頭,臉頰和雙手上鮮血淋漓,通紅的雙眼裡翻涌着濃烈的殺意和憤怒。
辛傑克忍不住後退一步,隨後便聽到她壓抑着粗喘的話,“老辛,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該死的是那個開槍的人,該死的是他們!”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失控一般瘋狂地尖叫出聲。
“star!”辛傑克心下暗叫不好,下一秒就見夏福心雙眼赤紅地轉身,從旁邊的保鏢身上搶了手槍,別到腰上,瘋了也似的衝了出去,身手矯健直衝向後方塔臺。
她雖然憤怒,但理智卻還剩下一些,正好夠她理清楚這件事的頭緒。
跟嚴以劭和老程學過的關於槍械的知識此時全部派上用場,再聯想到早前老K發過來的消息,她已經能夠準確判斷出,對方就是那個遠程狙擊殺手齊米爾!
這裡離候機室那麼遠,如果要狙擊站着的嚴以劭,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藏在所有建築物中最高視野最好且離他們並不遠的塔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