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拾完畢準備下樓,隔着門板就聽到一聲女人的尖叫。
夏福心愣了下,回頭看向剛把西裝外套穿上是嚴以劭,後者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走過來將她從牀上拉起來,摟着她往樓下走,“應該是那女人醒了,沒事,不用擔心。”
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福心下意識道,“你是說葉萱?”
嚴以劭斜睨她一眼,無奈道,“不然你覺得還能是誰?”
別墅裡的幫傭基本都是大媽大嬸級別的,根本沒多少能發出這麼尖銳的叫聲,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昨晚被慕容帶回來的葉萱了。
想到這裡,夏福心忍不住狗腿地給嚴以劭比了兩個大拇指,語氣相當誇張,“還是親愛的你厲害!”
嚴以劭表情無奈,拉開門示意她,“走吧,該吃早餐了。”
走到樓梯邊上的時候,爭吵的聲音越發大了。
夏福心探頭往下一看,就看到葉萱正在和慕容對峙,兩人面對面站着。慕容全程面無表情淡定以對,葉萱則是情緒激動語速飛快,還比手畫腳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沈煉跟菲力在旁邊看熱鬧,絕情跟阿爾弗雷德手裡還各拿着一把劍,就站在門口的位置,顯然是晨練的時候聽到聲響,趕過來湊熱鬧的。
見夏福心下樓,兩個老的便都擡眼看過來。
夏福心擡起手一一打過招呼,這才笑着對怔愣住的葉萱道,“葉小姐,真巧,又見面了。”
葉萱反應過來,哽咽着喊了一聲夏小姐,迅速紅了眼眶。
“先別急着哭,我想你應該從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吧?先吃些早餐填填肚子,待會有什麼事,我們坐下慢慢說。”
夏福心說着,特意用上了跟菲力學的半生不熟催眠技巧,也不知道是真有效果還是碰巧,葉萱激動的情緒倒是真冷靜下來了。
見菲力朝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夏福心朝他回以一笑,示意傭人幫着扶葉萱一把,一行人向餐廳走去。
一碗熱騰騰的稀飯配上煎得恰到好處的溏心蛋,吃完早餐之後,夏福心頓時整個精神狀態都回來了,晨吐什麼的完全不是事!
一直強忍着不說話的葉萱立刻丟下手裡的碗筷,開口道,“夏小姐……”
“食不言,寢不語。”話還沒說完,就讓隔壁的絕情毫不留情地打斷了,“現在是吃飯時間,有什麼等吃完了再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是嚴肅,白髮白鬚,目不斜視的模樣看起來更是威嚴,葉萱被他震懾住,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心裡卻尋思着對方跟夏福心住在同一個地方又得她尊敬,肯定不是普通人,故而嘴裡囁嚅了半天,果然再沒說過半個字。
畢竟現在是她有求於人,就算是下馬威,她也只能一聲不吭地認了。
夏福心看着她食不下咽地吃着早餐,忍不住搖了搖頭。
旁邊阿爾弗雷德問辛傑克,“亞歷山大剛纔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食什麼語的?”
他中文程度非常有限,頂多也就知道“你好”、“再見”、“我愛你”等日常用語,其他的完全一摸瞎,更別提懂得《論語》這麼高深的文化了。
“沒什麼,就是讓您老多吃飯多休息。”辛傑克一本正經道。
桌上其他人紛紛點頭——這話確實沒毛病!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早餐,葉萱把握機會,見絕情跟阿爾弗雷德還沒過來,連忙快走兩步,抓住夏福心雙手,眼帶哀求懇切道,“夏小姐,夏小姐你幫幫我……”
“把你的手拿開!”男人低沉慍怒的聲音傳來,冷颼颼地好像夾雜着雪粒子的北風颳過,凍得人渾身僵硬。
葉萱不自覺鬆開夏福心雙手,隨後就看到她被嚴以劭裹回了身邊,一副呵護備至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就有些發酸。
想起跟嚴以劭很是相像的兒子,眼眶迅速又紅了起來。
“你別那麼緊張,我們就是說個話而已。”夏福心回頭朝嚴以劭埋怨了一句,又轉身對葉萱道,“葉小姐,我們去沙發上坐着吧,有話慢慢說。”
葉萱點了點頭。
收到嚴以劭眼神示意的辛傑克朝她比了個請的姿勢,“葉小姐,這邊走。”
有意隔開了她和夏福心之間的距離。
夏福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辛傑克推了推眼鏡,朝她眨眨眼,咧嘴一笑。
夏福心頓時就反應過來了,不過並沒有戳穿他。
一行人分佈坐下,葉萱有些緊張地舔了舔乾涸的嘴脣,目光直盯着夏福心看,“夏小姐,我知道我這次出現肯定又打擾到了你們,但是我實在找不到別人可以幫忙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把思紹找回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但是我不能沒有思紹,他還那麼小……”
她說着,眼淚立刻滑了下來,到最後簡直哽咽得說不出聲。
“思紹的事,我在網上看到了,不過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夏福心道,“你再仔細跟我們說說,當時到底是怎麼樣一種情況?帶走思紹的人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了,他們對我而言都是陌生人,我只知道他們看起來都很兇,像是什麼人的保鏢。”葉萱接過夏福心遞過去的紙巾擦了擦眼淚,回憶道,“當時我帶着思紹,正準備去給我媽媽挑選新年禮物,誰知道他們突然會衝過來把思紹帶走……是我沒用,如果我當時把他看緊一點,他現在就不會出事了。”
話說着,又嗚嗚哭了起來,哭得夏福心也忍不住跟着鼻酸。
“你別這樣,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他們有心要搶人,你一個弱女子,就算把思紹看得再緊,最後肯定也打不過他們。”
葉萱紅着眼默默地掉眼淚,“……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那些人都沒有聯繫過我,我真擔心思紹他會出事。”
夏福心於心不忍,“沒有好消息其實就是好消息,你別想太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葉萱哭得雙眼紅腫,神色憔悴擡眼看向她,“真的嗎?”
夏福心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嗯,書上都這麼說的。”
葉萱頓時給噎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苦下去。
就在這時,一直都默不吭聲的嚴以劭突然冒出來一句,“凡爾賽跟波爾多相差甚遠,你怎麼會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此話一出,衆人的眼神不由全都集中到葉萱身上。
葉萱明顯瑟縮了下,垂下眼雙手握拳搖着頭,“我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身邊還有人給我留了一張紙條和一個定位儀。”
慕容將他撿到的定位儀拿在手裡,上下拋動着,“你是說這個嗎?”
“是這個。”葉萱肯定地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一張紙條,裡面是打印出來的內容,提醒我照着定位儀上顯示的地方走,就能找到你們幫忙。後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我在路上被那個冷冰冰的傢伙撞到暈了過去,醒來後就看到你們了。”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夏福心跟嚴以劭對看一眼,更加肯定了背後有人在推動着這一切。
只不過目前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敵是友。還有,會不會是那個一直隱藏在黑暗裡的‘J’?
“夏小姐,那些抓走思紹的人到現在還沒聯繫我,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求你看在思紹一直都那麼喜歡你的份上,幫我找到他吧!”葉萱又哭了起來,“我和思紹相依爲命這麼多年,我正的不能失去他,我求求你幫幫我!”
“你快別哭了,”雖然知道這裡面的情況可能有貓膩,但被她這麼哭訴一通,夏福心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下意識便開口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幫忙把思紹找回來,讓你們母子團聚。”
葉萱哽咽着道,“謝謝你,夏小姐,真的太謝謝你了!”
辛傑克推了推眼鏡,恢復了他全能秘書的冷靜模樣接過話,“葉小姐,這件事我們夫人已經交代下去了,我們會盡力查明這件事,但是爲了方便找人,能不能麻煩你先回憶一下,你最近是否有跟什麼人結仇?或者是在事發之前,身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事物?”
葉萱想了想,搖着頭道,“我跟思紹平日裡交往的人並不多,結仇的人幾乎沒有。唯一有糾紛就算那個喪心病狂的日本幫派,但是他們應該已經被連根拔除了纔是。”
“這麼說,不是熟人作案了?”辛傑克一本正經地在平板電腦上詳細記錄着,“那會不會是新結交的陌生人?比如說,那種吃過一次飯或者見過一次面,而且還對思紹格外關注的人?”
“……對思紹格外關注?”葉萱想了下,突然擡起頭,激動道,“是他,是他!肯定是他把思紹帶走的!”
夏福心忍不住好奇,“誰?”
“思紹的親生父親,”葉萱咬牙道,“嚴釗!”
“我沒有!”
門外突然響起一把氣急敗壞的陌生男人嗓音。
衆人回過頭,正好看到跟嚴以劭又七八分相像,但是氣質風格卻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嚴釗從門口方向大踏步走了過來,臉色相當難看。
“我承認我確實是派人去找過思紹,也是我的人將他帶走的。”嚴釗俊美的臉上滿是煩躁之色,朝屋子裡的所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回過頭盯着葉萱道,“但是在我見到他之前,他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我的人根本沒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