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遇仙雖然只是露了一手簡單的白紙變化,但他在滿月下駕馭紙鶴飛翔,長衣飄飛,姿態瀟灑,叫人看了頓覺飄逸冷傲至極,各戲師心中紛紛欽佩不已,想要加入雲機社的念頭更甚。
白遇仙想要的便是這種高傲出塵的姿態。
這時,趙五郎忽然蹦了出來,大聲叫道:“哎呀!是白遇仙,白大叔!大叔快下來啊!”
施小仙也喜道:“白大叔,快下來!快下來!快帶我們進雲機社。”
兩人在那瘋狂地叫喊着,白遇仙臉上肌肉不由自主地一抖,嘴角猛地抽了抽,咬牙低聲道:“大叔……你們這兩個臭娃娃……真是夠了!”而後他深吸一口氣,故意不看這二人,神色回覆清冷姿態,鎮定道:“雲機之門,只開一夜,請各展其能,本仙在雲上靜候諸位佳音。”說罷自己一甩長袖,趕緊駕着紙鶴向白雲深處飛去。
趙五郎見此,失落道:“這白遇仙怎麼了,居然也不理我們自己跑了,我們是不是把他嚇跑了。”
施小仙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來,忽然臉色又轉爲低落,她低聲道:“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找到杜七聖,若是尋他不到,我阿爹的屍首只怕真的要變成他作惡的傀儡了。”
趙五郎不免感同身受,急忙安慰道:“杜七聖一定就在這裡,今夜一定不會再讓他逃走。”。
二人正說話着,忽然背後有人拍了下趙五郎,趙五郎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面色慘白的怪人,再一細看,卻是個紙人,這紙人擠眉弄眼的指了指一處偏僻陰暗的角落,意思要他過去下。
趙五郎和施小仙不知何故,跟着紙人走了過去,卻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貓縮在角落裡,正是紙中仙白遇仙。
白遇仙見二人過來了,急忙伸出一根中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道:“小娃娃,過來,快過來!我跟你們商量一個事。”
二人一喜,以爲白遇仙要幫他們,急忙奔了過來,齊聲問道:“白大叔,什麼事,是不是要幫我們。”
白遇仙臉上肌肉又抽了一下,不高興道:“不要喊我大叔!聽到沒有,我要你們以後喊我白仙人,或者白閣主!不準喊白大叔。”
趙五郎點頭道:“可以啊,但你要帶我們進雲機社。”
白遇仙翻了翻眼珠子,想了想,又搖頭道:“不行,這個不行,我不能破了門規,你們還是要過了入門三關才能進雲機社。”
趙五郎和施小仙又求情道:“大叔,就放我們進去一次嘛,我們又不會變戲法,怎麼過得了三關啊。”
白遇仙聳了聳肩膀,說道:“自己沒本事,那可不關我的事。”
施小仙見白遇仙不答應,忽然猛地一吸氣,大吼道:“白遇仙他在這裡!”
白遇仙臉色劇變,一把拖過施小仙,捂住她的嘴巴,氣急敗壞道:“你這死丫頭,個子小小的,嗓門卻這麼大!跟打雷一樣!嚇死人了!”
趙五郎也立馬圍了上去,揪住白遇仙的衣服,叫道:“大叔,幫幫我們,不然我也喊了!”
白遇仙眼珠子轉了轉道:“我雖然不能幫你們進雲機社,但我可以送你們一個好東西。”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三寸大小的紙人,模樣造型與他一般無二。
“這是什麼東西?你的人偶?”趙五郎問道。
“這叫千里傳音小小白遇仙!”白遇仙得意道。
“有什麼用啊?能幫我們過關嗎?”施小仙捏了捏那個紙人問道。
“別,別亂捏,你輕點拿,這個,這個暫時不能幫你過關,不過他作用大着呢。你們看着。”白遇仙往旁邊小跑了兩步,變出一把紙扇遮住自己的臉,然後蹲在一邊,說道:“小娃娃,小娃娃,我是白遇仙,聽到了沒?”
趙五郎剛想說這麼近我能聽不到嗎?卻見那三寸紙人也裂開嘴巴說話道:“小娃娃,小娃娃,我是白遇仙,聽到了沒?”趙五郎和施小仙立馬有些目瞪口呆,這東西可有意思。
白遇仙收了紙扇笑道:“怎麼樣?好玩吧,我白遇仙的御紙術法是這世界上最有趣的戲法,想不想要一個?”
兩個人頭點得如同搗蒜一般:“想要!”
白遇仙立馬變了一副臉孔,冷傲絕塵道:“那以後還喊不喊我白大叔了?”
“嗯……不喊了!”二人齊聲道。
趙五郎拍馬屁道:“那以後我們喊你,無上至尊術法無雙仁德雙全白仙人、白閣主好不好?”
白遇仙一抖紙扇,高興道:“這個名字,妙!”
趙五郎嘿嘿笑道:“那送我們兩個紙人吧,我跟小仙可以一人一個。”
白遇仙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另一隻紙人,遞給施小仙,道:“給你,給你,只剩這兩隻了,弄壞了可就沒了。”
這二人大喜過望,趕緊把紙人小心翼翼的疊好揣進了懷裡。
這時,院內前方一片喧譁。
卻見各戲師已經一窩蜂往紙梯涌去,紛紛想要搶着登梯而上,原本高高在上的天上雲層不斷匯聚下沉,像一座巨大的島嶼漂浮在半空之中,趙五郎擡頭望去,隱隱約約可見雲中飛檐翹角,如同天上宮闕,不由得驚歎道:“這雲機社真的是在茫茫雲海處啊。”
白遇仙推了兩人一把,道:“我走了,記得我們的約定哦。”
二人一回頭卻見已經不見白遇仙的身影。
這時,雲中緩緩走下一名灰衣道人和一名青衣道人,那青衣道人正是遇仙閣中偶遇的常春道人,灰衣道人趙五郎卻不認識。灰衣道人站在紙梯之上將衆戲師攔住,朗聲道:“諸位,貧道乃雲機社遣雲道人,這紙梯直通雲機,但是若想登上這紙梯還需先過第一關。”
“什麼關,快快說出來,莫耽誤了我們時間!”各戲師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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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雲道人不像常春道人那般隨和,面容嚴峻,顯是對這些戲師吵吵雜雜有些不滿,他伸手一拂,就見手中化出一團雲霧,輕輕柔柔,變幻不停。
遣雲道人轉了轉那團雲霧,說道:“這第一關,便是化蓮。”說着將雲團推向常春道人身旁,常春道人微微一笑,雙指拈出一顆蓮子,放入雲霧之中,右手化作劍指,繞着雲團劃了個圈,須臾就見雲中蓮子迅速破殼而出,蓮葉荷藕在雲朵之中肆意瘋長,不多會就見朵朵紅蓮盛開,一片嬌豔清香。
這雲中化蓮的本事正是雲機七聖法中的無中生有法。
常春道人端出一盤青黑色的蓮子,笑道:“若想上雲梯,便先要過化蓮這一關。能即刻化蓮者,便可上此雲梯,諸位可聽明白了。”
院中衆人竊竊私語,這憑空化蓮,雖不算什麼難事,但凡是變戲法的人都要各色道具,衆戲師哪裡曾想到這第一關考的便是蓮花戲法,毫無這方面準備,想要空手令蓮子開出蓮花,難度頗大。
趙五郎懊惱道:“這可怎麼辦,我們又不懂戲法,怎麼過得了這第一關?”
施小仙也有些猶豫道:“這化蓮的戲法,我倒是聽我阿爹說過,不過我也未曾好好試過,哎,早知道我就該聽阿爹的話認真練習這些戲法。”
趙五郎安慰道:“沒事,我問問我師父懂不懂這些東西。對了,我師父呢?”
趙五郎和施小仙這才發覺葛雲生不知道去哪裡了。二人急忙四處尋找,趙五郎氣嘟嘟道:“我師父就是這樣,每次一到關鍵時候,他就不知所蹤,不知道又跑哪裡去了。”
這時,一中年男子首先登梯而上,他向二位道人作揖道:“在下乃是辰州青雲社戲師郭勝,我先來試這第一關。”說罷,他從常春道人盤中取出一顆青蓮子,放入左手掌之中,右手緩緩煽動蓮子,這般過了一陣,就見蓮子終於破殼發芽,又過了一陣,開枝散葉,結出花蕾,勉勉強強開出一朵巴掌大的白蓮。郭勝的化蓮技法是將自己的內力緩緩送入蓮子之中,以內功催逼蓮子加快生長,這種辦法並不算高明,又頗耗費時間,只是催開一朵白蓮,便已讓他滿額大汗,略感疲憊。
遣雲道人微微搖了搖頭,嘆道:“這法子倒是常見,只是功力有所不逮,一般!一般!”
常春道人卻笑道:“且不論技法功力如何,既已開花,便可過關登梯。”他讓了下身子,作了個請的動作,笑道:“請郭戲師登梯罷。不過上面還有兩關,切不可懈怠。”
郭勝滿臉喜色,急忙一躍而上,順着紙梯迅速竄入白雲之中。
院中其他戲師見郭勝一馬當先上了雲梯,唯恐落人之後,紛紛涌上前,各顯技藝。
有徐州赤霄社戲師李瑤,從白玉瓶中滴出數滴藥水,抹在蓮子之上,就見蓮子微微震動,不斷外翻綻放,不多時,便開出碗口大的紅色蓮花,不論花色、時間都比郭勝更勝一籌。
又有杭州聚仙樓戲師齊雷,從懷中取出一玄色古玉匣子,將蓮子放入匣中,復一打開,便得數朵紅蓮。
遣雲道人道:“這招隔空換物之法雖有些妙,但還不極致。”
還有用白玉盞者,倒入些許清水,再放入蓮子,未見蓮子如何變化,卻已有冰雪白蓮俏立枝頭。
常春道人點頭道:“蓮子未動,卻用水汽凝結蓮花之形,這是駕馭五行技法,雖然劍走偏鋒,也算過關。”
這些戲法師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無一不令人叫絕,趙五郎和施小仙卻無心關注這些,急急忙忙地四處尋找葛雲生。
忽然,施小仙拉住趙五郎叫道:“那可不是杜七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