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淼拿着行李一走，周家就鬧開鍋了。
薛淑雲急得連飯都吃不下，在大廳裡來回踱步，“這兩老東西，沒想到還留了一手，居然還有存款，這麼多年了，我怎麼不知道他們還有存款啊！”
周深相對鎮定，繼續吃飯，冷靜分析道：“你不知道有存款也正常，你一年纔回家幾次啊，前幾年你爸媽老家那一片兒不是有人佔地嗎？肯定是那時候搞到的錢，要說你爸媽也藏得夠深的，就你一個女兒了，還把錢攥得這麼緊，這是想把錢都帶到土裡去呢。”
“兩個老東西就喜歡兒子，我哥死了這麼多年了都捨不得把錢給我！他們要是把這錢給我，興許我還能照顧他們兩天！不行，可不能讓這錢落在薛淼淼那白眼狼手裡，我明天請假回老家一趟，好好找找，非把那錢找出來不可！”
……
薛淼淼入住了醫院旁邊的酒店，環境還不賴。
把行李放好之後又買了一些水果去醫院，發現稅敏珍沒在原來的牀位了。
“你好，請問你是58牀病人的家屬嗎？醫院剛剛有人出院，把58牀的病人調到樓上602病房了。”
“好的，謝謝護士姐姐。”
薛淼淼連忙提着東西去樓上，之前離開的時候護士站的還說醫院病房緊張，一兩天之內都沒有空牀位，沒想到只是出去了一趟就有了，這樣就不用擔心兩個老人在沒有暖氣的走廊上受凍了。
稅敏珍躺在病牀上，臉色比之前在樓道里要緩和些，薛陽坐在旁邊，依舊不吭聲。
其他牀的病人都有年輕人陪守着，這年邁的兩個老人，顯得格外悽苦孤單。
薛淼淼心軟了軟，提着水果走過去，低低換了一聲，“奶奶。”
好多年沒喊了，生疏得很，舌頭還有些打結。
稅敏珍的眼球間或一輪地轉着，裂開嘴笑了，“海潮，海潮你來啦，你帶這麼多東西來看外婆嗎？哎喲，外婆最喜歡的就是你。”
心，猛的一抽。
海潮，周海潮，是薛淑雲的兒子。
她記得薛淑雲的女兒，記得薛淑雲的兒子，卻獨獨記不得自己。
鼻腔痠軟地厲害，薛淼淼實在無法昧心靠前去，站定在牀尾，看着那陌生的臉。
“奶奶，你還記得淼淼嗎？”
“淼淼是誰？”稅敏珍反問，滿臉滿眼的陌生，“我不認識什麼淼淼，我就愛海潮，我最愛我的海潮，帶把的纔好，纔可以傳宗接代，女孩子沒什麼用，要了也是賠錢貨。”
當年，一心想把她賣出去的稅敏珍，也說過這麼一番話！
薛淼淼擡手，揩過有些潤的眼角，看查房的醫生進來。
“病人現在已經癡呆，認不清人，腦子裡能記住的都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但名字和長相可能對不上好，你做小輩的也別往心裡去。”
醫生這是在安撫她呢，她苦笑，心裡澀做一團。
等檢查完之後，諮詢了醫院護工的價格，給稅敏珍請了一個護工才離開醫院。
回到酒店洗漱好，怕鍾浩天在忙，發短信過去，正發着，那邊就打電話過來了。
“真是心有靈犀。”她笑，緊繃的心緒鬆弛開來，眼下也只有和他交流的時候可以無拘無束了。
“第一天回去，忙嗎？”鍾浩天也在加班，抽空給她打這一通電話，也是怕她受委屈，雖然聰明，一般人欺負不了她，可是親人就未必了。
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還好，不是很忙，奶奶的病情也不算很嚴重，就是需要人照顧，病房的事情是你讓人幫忙的吧？我知道是你。”
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突然有病房。
他的好意，她心領了。
“謝謝，有你真好。”不用什麼事都自己扛着，遇到大事的時候他會及時出手相助。
“以後還會更好的。”男人別有用意地說道。
奔波了一天，薛淼淼接着電話就睡着了，第二天醒來發現通話足足繼續了三個多小時那邊才掛斷。
長途電話費看着肉疼。
肉疼感還沒消，手機裡來了一條短信，有人給她充了一千塊的花費！
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這麼無微不至，心裡暖暖的。
……
中午時分。
薛淼淼選了醫院門口更好的一家飯館給醫院的兩個老人帶飯菜，一進病房就看到了薛淑雲，臉上氣急敗壞的，可對稅敏珍說出來的話卻是極具討好意味。
“媽，我給你送湯來了，親手熬的魚湯呢，你好好嚐嚐，看是不是你以前熬的那個味兒，我廚藝沒你好，總是學不會呢。”
諂媚着，將保溫壺打開盛出湯來遞過去。
“好好好。”稅敏珍笑着直點頭，大口大口地喝湯。
“哎呀，媽，您慢點，沒人和你搶，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歡，以後我天天熬給你喝，我給你擦擦嘴。”不知情的人肯定覺得這女兒有孝道。
薛淼淼但笑不語，提着飯菜進去。
“喲，姑姑來啦，這是？沒找到東西？”
薛淑雲臉一拉，瞪向薛淼淼，“我一會兒再和你說！”
“媽，這湯好喝吧，你喝着，我問你個事兒啊，前幾年咱們家不是佔了些地嗎？到底賠償了多少錢啊？”
稅敏珍光顧着喝湯，根本不理會女兒的問題。
“媽，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就我一個女兒，還藏着掖着嗎？我家現在也不富裕，你這三天兩頭的住院費醫藥費我也負擔不起啊，海潮馬上要娶媳婦了，房子還沒着落呢，媽，你不是最疼海潮了嗎？你忍心看着她去不起媳婦？”
“海潮……”稅敏珍的眸光有了變化，“我好久沒見海潮了，他怎麼都不來看我啊。”
薛淑雲舔着臉貼上去，“媽，你要是跟我說你的存摺在哪裡，我就讓海潮天天過來陪你玩，你覺得怎麼樣？”
薛淼淼癟嘴，悠悠道：“姑，我覺得不怎麼樣，不如你直接讓周海潮來伺候着，把奶奶伺候好了，那些錢不就是他的，想買房子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凡事有付出纔有收穫，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