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看着,我去忙了!”白楓一邊將存儲卡用讀卡器裝好,輕輕的插在usb接口中,一邊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白楓衝我笑笑就緩步出了屋子,將門帶上了。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視頻窗口,我將它放到全屏,點了一下播放按鈕,畫面中隨即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緊鎖着眉頭,對着鏡頭焦躁的嚷着:“我說你是不是有毛病,這有什麼好拍的?”那正是現在已經躺在冰冷的藏屍間裡的蔡峰。
畫面中沒有出現白小娟的身影,但是通過不斷晃來晃去的畫面可以猜出此時她正在錄影機的後面安放着鏡頭。白小娟的聲音傳了出來,她開心的笑了兩聲,道:“我們蔡大院長是不是對鏡頭敏感啊?對着鏡頭就沒有感覺了?”
蔡峰臉上微微紅了紅,道:“行了,小娟,把它關了吧!這叫什麼事啊?一想到有雙眼睛在旁邊窺探着,我就覺得心裡不自在!”說着話就走近了兩步,伸手到了鏡頭前面,兩隻手掌佔滿了整個屏幕!
啪啪,音箱裡發出兩聲脆響,蔡峰的手掌就縮了回去,無奈的搖着頭走到牀邊一張椅子上坐着,雙臂交叉的抱在胸前,冷冷的向這裡瞧着。
屏幕上一閃,白小娟身穿鮮紅色的緊身內衣站在畫面中央,暗紅色的暖色調光線映照下,她的臉頰更顯得嬌豔動人。她回頭瞥了一眼呆呆坐在椅子上的蔡峰,撲哧一聲掩嘴笑了,一本正經的說:“今天是白小娟和蔡峰的新婚之夜,想想這麼美好的夜晚可能就要在我們不知不覺中過去,心裡總覺得有點可惜,所以呢,我突發奇想,要將這美好的時光永遠留住,等到我和他都老的走不動的時候,再拿出來看看,回味回味這美妙的夜晚,那是多好的青春回憶啊!”說到這裡,她突然湊近了鏡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狡譎,半玩笑半正經的道:“這是我和你爸爸的秘密,不許偷看啊!”說完就呵呵笑起來。她這句話自然是對着她和蔡峰未來的兒女說的,也許是想到在剛剛結婚的新婚之夜就預先提醒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兒女不許偷看,這實在是一種很好笑的事情。
說完這些,白小娟款款的走到冷冷的坐在一邊的蔡峰面前,從桌子上拿起一瓶乾紅,倒了兩半杯,雙手端起來,一杯遞給了蔡峰,深情的說:“蔡大院長,今天是咱們的新婚之夜,你想想這是多麼美妙的夜晚啊,我們兩個從前完全陌生的人從今天晚上開始就要朝夕相處,廝守一生,我們要相親相愛,生兒育女,這是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個變化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雖然我們在教堂上也當着耶穌的面發過誓言,但是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還是想說,我白小娟這一輩子一定真心真意的愛你,一生一世,永不變心,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疾病還是死亡,我對你的愛至死不渝!”
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溫柔,情意綿綿,但卻又嚴正肅穆,每一個字好像都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看着她的神情,我心裡也不禁微微震顫了一下。是的,我能聽出來,白小娟的表白是出自真心的,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她說出這幾句話,更是心靈的純真表白,遠勝於在聖主面前的宣誓來的更加真心實意。在這個時候,白小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用不了多久,她又會變成天底下最悲慘的女人,想到這裡,我心底又一陣酸楚。
蔡峰本來還有些忿忿不滿的情緒,但也瞬時被她的這幾句話打動了,就連端着酒杯的手也微微晃了一下,說:“我能和你結成夫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算……就算,我今天晚上就死了也心甘情願!”
白小娟微微一笑,啐道:“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然後兩人手臂緊緊的纏繞在一起,將半杯酒喝了下去。
白小娟可能根本就沒有在意蔡峰說這句話的隱含意思,因爲在誰聽來這都是一句賭咒發誓時常說的話,但是,我聽起來,卻能體會到蔡峰此時心中的另一番滋味。
兩人放下酒杯就深深的吻在了一起。
可是,就在兩人相擁親吻的瞬間,我卻看到畫面突然晃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鏡頭中間一閃而過。
我趕緊向後拖動了一下視頻,按下了緩播鍵。
是的,確是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從鏡頭前面一閃而過,好像是一團輕紗,又好像是鏡頭被人用熱氣塗模糊了。但是,就是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或者如果說,那隻不過是鏡頭一時的故障也說得過去。
我沉吟了片刻,但實在想不明白這層薄薄的輕紗到底代表着什麼,因爲那只是一層輕紗,絲毫也沒有組成一個可以辨認出形狀的圖案。只好又按下了正常播放鍵。
蔡峰和白小娟漸漸喘息有點粗重,蔡峰將她嬌小的身體一把抱到了牀上,合身撲了上去。兩人一邊喘着粗氣親吻着,一邊手忙腳亂的撕扯着對方的衣服。
突然,蔡峰突然推開白小娟的手臂,猛地從牀上跳了下來,直挺挺的站在了地上。
白小娟披散着亂亂的頭髮,喘息着問:“你怎麼了?這兩天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換了一個人,看的怪怪的!”
“不是!”蔡峰慌忙辯解着:“我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痛,你先睡,我上個洗手間!”說着話,已經急匆匆的走出了畫面。
白小娟詫異的問:“你不是剛去了嗎?”
“這兩天可能受涼了,很不舒服!”畫面外的蔡峰聲音低低的說道。
白小娟臉色潮紅的對着鏡頭嗤嗤的笑了笑,白嫩的手掌掩住了臉頰,好像爲剛纔兩人幾乎失控的瘋狂情緒感到害羞。
過了一會,她突然蜷縮進被子裡緩緩的動着,一團鮮紅的衣服被她用手丟了出來,又露出頭仔細的掩好被子,嘴角含着一絲甜甜的笑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畫面就像靜止了一樣。只有白小娟一聲低過一聲的呼喚,才能辨別出視頻錄像是在正常的播放,並沒有發生什麼問題。
時間過的很慢,對着靜止的畫面,我的眼皮都開始打起架來,白小娟的聲音也在近乎夢囈般的一聲呼喊中停止了。
我點燃一支菸,看着播放視頻文件的時間,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了。我腦子裡出現的是蔡峰一邊在大廳裡不停來回踱步,一邊一隻接一支的吸着煙的畫面,地上的菸蒂已經扔了一大片。
我猜想此時蔡峰的心情一定極爲複雜,從他改變結婚方式可以推斷出,他確實如信中所寫已經意識到某種危險的臨近,但是,他並沒有找出到底是哪一個程序可能會是啓動詛咒發揮邪惡作用的最後一道程序!所以才這麼猶疑不定。
大約播放到第130分鐘的時候,蔡峰的身影纔在畫面中重新出現,看着他拖着疲憊不堪的雙腳出現在畫面中時,我突然有種感覺,此時的蔡峰已經失去了靈魂,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來到鏡頭前面,對這鏡頭苦笑了一下,轉身向牀邊走去,他緩緩的坐在牀邊,緊抿了一下嘴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輕的掀開被子。
幾乎是同時,兩條白皙的手臂一下子就圈住了他的脖子,蔡峰身子給拉的俯了下去。
聽到白小娟略帶惱怒的語氣輕輕的問:“你到底怎麼了?”
蔡峰喔了一聲,兩人就不再說話了。接着被子開始一陣劇烈的上下起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當然不是因爲看到蔡峰夫妻兩人親熱的結果,而是知道恐怖的事情大約就要發生了。因爲,視頻文件已經快播放到頭,如果白楓昨天說的是事實的話,錄像記錄了蔡峰死亡的全過程,那麼應該就是在這十幾分鍾裡的事情。
又大約過了十五六分鐘,兩人近乎瘋狂的動作在兩聲歇斯底里的低哼聲中結束了。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可是沒出一分鐘,恐怖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先是蔡峰發出一聲呃的長叫,聽着聲音我能判斷出這個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那是喉頭被人扼住,努力吸進去的空氣在遇到阻力的時候,發出來的怪聲。
接着,被子裹成一團,從牀上滾了下來,這團被子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撲散在地上,蔡峰仰面朝天,四肢好像被一股力量硬生生的往胸前腹部拽住一般,我甚至於都能夠聽到骨骼因難以承受這巨大的拉力而發出的咯咯的聲音。他蜷縮成一團,渾身哆嗦。
白小娟大叫了一聲,來不及披上衣服,一下就撲了下來,雙手捧住蔡峰的臉大聲叫着。不知道是蔡峰的抖動太過劇烈,還是白小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六神無主,她的雙手抖的更加厲害。
只有十幾秒鐘的時間,蔡峰就已經蜷縮成那種我見到的詭異形狀,不再動了,白小娟使勁搖了幾下,突然好像失去重心一樣,向後摔倒,一聲尖利的叫聲從音箱裡傳了出來,偌大一間公安局的接待室裡好像全被這聲尖叫充滿了,連我的腦子也被這聲尖叫震得微微發疼。
等這聲尖叫停止以後,白小娟突然坐了起來,伸出右手向上面招了招,輕輕的囁嚅着:“別跟他走,別跟他走!”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畫面只能拍到牀鋪以上兩米多的距離,再往上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我甚至於愚蠢的低着頭向電腦畫面上面瞧,希望能看到畫面外面的東西。
白小娟如同着了魔一樣,木木呆呆,伸着手,不停的囁嚅着,再後來她突然站了起來,雙手拳成兩張利爪,飛奔着向鏡頭跑來,看到她臉上淒厲而又惶恐的神色,我不禁神經反射的向後面仰了仰頭。
接着砰的一聲,畫面變得一片漆黑。我想是她弄翻了錄像機。
我對着一片漆黑的屏幕發了半天呆,心裡砰砰亂跳,眼前還能看到白小娟那淒厲惶恐的神色,和她幾乎能夠抓破人的腹腔將心肝肺一起挖出來的冷冰冰白森森的手指!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我還沉浸在畫面中恐怖的情景之中,突然聽到這聲響,嚇了一跳。回頭看時,白楓站在門口,輕聲道:“異哥,你沒事吧?”
我揉了揉臉,搖搖頭強笑道:“你有事嗎?”
“蔡峰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劉局和黃隊長請你過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