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同人之惜花弄月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他們都是非常孤獨、非常驕傲的人。
他們對人的性命,看得都不重。無論是對別人的,還是他們自己的。
他們一劍出鞘,便絕不留情的,因爲他們的劍法,本都是殺人的劍法。
他們都喜歡穿一身白衣,潔白如雪。
他們都是名動江湖的劍客,劍冷如霜。
難道只有像他們這樣人,才能練得出那種絕世的劍法?
也只有像他們這樣人,才能練得出那種絕世的劍法!
花弄月現在的感覺很奇怪,非常奇怪。就像是西門吹雪,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可他不是西門吹雪。
他不會像西門吹雪那樣無奈的嘆氣,他不會像西門吹雪那樣靜靜出神,他也不會像西門吹雪那樣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更不會像西門吹雪那樣看着自己,像寂靜無波的湖面,泛起了絲絲漣漪。
可他至少還有一點很像西門吹雪。
花弄月發現,葉孤城也是個不喝酒的人。
西門吹雪在殺人前滴酒不沾,而葉孤城甚至連茶都不喝。
他惟一的飲料,就是水,純淨的白水。
葉孤城滴酒不沾,陸小鳳卻已端起酒杯傾灑入喉。
葉孤城道:“你喝的很快。”
陸小鳳道:“是很快。”
葉孤城道“所以我覺得奇怪。”
陸小鳳道:“你覺得喝酒是件奇怪的事?”
葉孤城道:“酒能傷身,也能亂性,可是你的體力和智能,卻還是都在巔峰!”
陸小鳳笑了笑,道:“其實我也並不是時常都是這樣酗酒的,我只不過在傷心的時候,纔會喝得這麼兇!”
葉孤城道:“你現在很傷心?”
陸小鳳嘆口氣道:“一個人若被朋友出賣了的以後,總是會很傷心的!”
一個人被朋友出賣了的以後,確實會很傷心。
那又是誰出賣了陸小鳳?
金九齡笑道:“你認爲我們出賣了你?”
陸小鳳板着臉,道:“你們早就知道我會來,也知道有柄天下無雙的利劍正在這裡等着我,但你們卻沒事人一樣,躲在一旁看熱鬧。”
金九齡笑道:“我們沒出聲點破,只因等你上了屋頂的時候,才發現你。”
陸小鳳道:“然後你們就等着看我是不是會被葉城主一劍殺死?”
金九齡道:“你也知道他並沒有真要殺你的意思!”
陸小鳳道:“但那一劍卻不是假的!”
金九齡笑道:“陸小鳳也不是假的!”
陸小鳳當然不是假的,可他差點變成了死的。
但現在他也生不起氣來,只因金九齡實在是個很會說話的人。
金九齡會說話,有人卻比他還會說。
花弄月哼笑道:“陸小鳳雖然不是假的,但卻是個傻的。”
陸小鳳瞪眼道:“我何時變成了傻的?”
花弄月道:“你若不傻,爲何人人都繞着走的狗屎,你卻偏要踩上去?你若不傻,爲何金大捕頭醉臥溫柔鄉的時候,你卻要四處捉拿繡花大盜?你若不傻,爲什麼我們在此喝酒賞月,你卻要狗啃屎似的趴在房頂,還碰了一鼻子灰?”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苦笑。
因爲他發現自己確實傻,是個十足的大傻瓜!
花弄月卻嘆了口氣,道:“可這還不是最傻的,你知道你辦的什麼事最傻嗎?”
陸小鳳下意識問道:“什麼事?”
花弄月搖搖頭,一副你已不可救藥的表情,道:“你最傻的就是,放着那麼開闊的大門你不走,非要翻牆進來。放着綾羅綢緞你不穿,非要去偷人家一身汗臭的舊衣服。放着這麼舒服的椅子你不坐,卻非要像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你真是傻,傻的無可救藥。”
陸小鳳挑挑眉,“你不明白?”
花弄月道:“明白什麼?”
陸小鳳道:“明白我這麼做,只是爲了破案。我這麼做,只是爲了走一遍繡花大盜可能走過的路線。我這麼做只是爲了找出繡花大盜進入寶庫的方法。”
“哦,”花弄月點點頭,“那你破案了嗎?”
陸小鳳道:“還沒有。”
花弄月道:“那繡花大盜,就是按照你的這條路線,接近寶庫的?”
陸小鳳道:“不確定。”
花弄月道:“那你找出繡花大盜進入寶庫的方法了?”
陸小鳳搖頭道:“沒有,那裡別說是人,恐怕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實在想不明白繡花大盜是如何進入寶庫,又能將門在外面鎖上的。”
花弄月白眼道:“費了大半天勁,卻還是一無所獲,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個傻子?”
陸小鳳語塞,想了想,他好像真的是個傻子。
可他不這麼做又能怎麼辦呢?
他說:“我若不這麼做,又怎麼能探知寶庫密不透風。我若不這麼做,又怎能得知這條線路行不通?”
花弄月卻不以爲意的指指對面,“你若想查探寶庫,儘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過去看唄,何必費這麼多麻煩。”
陸小鳳道:“王爺肯讓我看?”
花弄月反問道:“爲什麼不讓你看?”
陸小鳳似也一怔,是啊,爲什麼不讓我看?
“可這裡有六百二十多個衛士,分三班輪流巡邏。”
“那是防繡花大盜的,又不是防你的。你莫不知道王府也丟了寶?你莫不知道王爺正是最想破了繡花大盜案件的人?”花弄月笑了笑,得意道:“你莫不知道,我七哥哥跟小王爺,本就是好友至交?”
“你,”陸小鳳瞪着他,道:“你明知道我要夜探王府,卻不提醒我?”
花弄月無辜的眨眨眼睛,“我可不知道你有那麼傻啊!”
陸小鳳當然傻,他是個十足的大傻瓜。
只有像他這樣的傻瓜,纔會敢跟花弄月鬥嘴。
可他雖然傻,卻也有個優點。
他的優點就是別人再怎麼說他傻,他也不會往心裡去。
他笑了笑,問道:“這麼說,你比我來的要早了?”
花弄月道:“當然。”
陸小鳳道:“這麼說,寶庫裡裡外外,你都搜查過了?”
花弄月點點頭,“沒錯。”
陸小鳳眼睛一亮,“你查到繡花大盜進入寶庫的方法了?”
花弄月攤攤手,“沒有。”
陸小鳳嗤笑道:“那你也不見得比我聰明到哪裡去!”
花弄月卻又笑道:“我至少有一樣比你強。”
陸小鳳道:“哦?”
花弄月道:“你兩手空空灰頭土臉,我卻找到了一瓶酒,一瓶好酒,還能坐在這裡喝酒賞月。”
陸小鳳哼道:“那也只不過說明一件事。”
花弄月道:“什麼事?”
陸小鳳道:“那也只不過說明,你是個酒鬼而已。只有酒鬼,纔有那麼靈的鼻子。只有酒鬼,纔會在這種時候還想着喝酒。”
花弄月嘆了口氣,道:“原來你不但是個傻子,還是個粗心的人。”
陸小鳳道:“我粗心。”
花弄月點點頭,道:“不錯。你若細心,就不該忙着數落我,而是問問我,這壇酒是哪裡來的。”
陸小鳳似是眼睛一亮,他問道:“這壇酒哪裡來的?”
花弄月道:“酒嘛,自然是酒窖裡來的。”
陸小鳳道:“酒窖?”
花弄月笑道:“不錯,一個很大的酒窖,一個,建在王府寶庫之下的酒窖。”
陸小鳳嚯的一下站了起來。
花滿樓道:“你要去哪?”
陸小鳳道:“自然是要去看看那酒窖。若是繡花大盜在那裡打過洞,現在一定還能找到痕跡。”
花滿樓笑道:“繡花大盜雖是活的,那酒窖卻是個死的。繡花大盜跑得了,酒窖可跑不了。你若要看,也不急在一時,起碼,先把這罈好酒喝了吧。”
說完,他已將斟滿的一碗酒遞給了陸小鳳,接着笑道:“你若想看,隨時可以,請王府總管帶你去看便是了。”
陸小鳳詫道:“王府總管?”
王府總管不是江重威嗎?江重威不是已經瞎了?
瞎子做不了副總鏢頭,難道瞎子就能做王府總管?
花弄月嗤笑道:“你連王府寶庫都敢闖,卻連王府總管換了誰都不知道?”
說完,他望向金九齡。
陸小鳳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金九齡。
金九齡笑了。
陸小鳳舉杯笑道:“金總管。”
金九齡,自然就是平南王府的新任總管。
?
有好酒,自然有對飲之人。
觥籌交錯間,壇中酒已下去大半。
有好酒,也會有滴酒不沾之人。
滴酒不沾的,自然是葉孤城。
葉孤城不喝酒,他卻沒有走。
葉孤城不喝酒,他卻坐在喝酒的人中間。
只因他還有件事,只因他還有個疑問,只因他還想問一個人。
他問陸小鳳,他問的卻不是陸小鳳。
他問陸小鳳,問的卻是西門吹雪。
他問道:“西門吹雪是你的朋友?”
酒桌旁有五個人,這五個人當中,卻至少有三個不願提及西門吹雪。
陸小鳳,便是其中之一。
他點了點頭,忽然道:“現在還有個人在外面等我的消息,你們猜是誰?”
他並不好奇別人是不是能猜得出,也根本不想知道別人猜的是誰。
他這麼說,只不過是想要改變話題。
他想改變話題,可有人卻不想。
不想的是誰?
不想的,自然是葉孤城。
葉孤城又問道:“你是不是也跟他交過手?”
陸小鳳只好回答:“沒有!”
葉孤城卻還有問題,他問:“他的劍法如何?”
陸小鳳勉強笑了笑,“還不錯。”
如果西門吹雪的劍法能叫做“還不錯”,那天下大半劍客的劍法就要稱之爲“錯的很”了。
可陸小鳳卻只好這麼說,他也只能這麼說。
葉孤城又道:“獨孤一鶴,是不是死在他劍下的?”
峨眉劍派掌門獨孤一鶴。確實是死在西門吹雪劍下。
陸小鳳只有點點頭。
葉孤城感嘆道:“那麼他的劍法,一定已在木道人之上。”
他冷漠的臉上忽然露出了興奮之色,“我若能與他一較高下,才真是平生一大快事!”
只有他們這種絕世的劍客,才能體會到那種站在頂峰的孤獨,跟寂寞。
就像人們說,高處不勝寒。
寒的卻不是人心,而是蒼涼孤獨的背影。
就像葉孤城所說,他不需要朋友,他只需要對手。
天下間能夠跟他一戰的,能值得他一戰的,只有西門吹雪,也只有西門吹雪。
“哼”的一聲,有人卻冷笑出聲。
葉孤城盯着花弄月,後者冷冷道:“可惜。”
葉孤城道:“可惜?”
花弄月道:“可惜兩大劍客的巔峰對決,我們卻無緣得見。”
葉孤城道:“無緣?”
花弄月道:“是啊,不但我們看不到,你也見不到。”
葉孤城道:“我也見不到?”
花弄月道:“不錯,因爲西門吹雪根本就不會跟你比劍。”
葉孤城笑了,他笑着說:“他會。”
花弄月道:“他會?”
葉孤城點點頭,道:“他並不怯戰,怯戰的人練不成那樣的劍。”
“誰說他怯戰了?”花弄月挑挑眉,“他不會跟你比劍,是因爲他沒心情,也可以說,是他太忙了,沒時間。”
葉孤城問道:“他沒時間?”
花弄月點點頭,“不錯。”
葉孤城道:“他忙什麼?“
花弄月突然偏頭盯着他,眯眼問道:“你們白雲城離中原很遠嗎?還是說,你白雲城主一直就過着桃花源般與世隔絕的日子,連江湖上那麼出名的事情都不知道?”
葉孤城道:“知道什麼?”
花弄月道:“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就要學會掩飾。人家若問你,江湖上流傳這麼廣的事情你都不知,豈不是丟了你們白雲城的面子,又怎麼對得起你葉孤城那麼大的名氣?”
面對花弄月一番搶白,葉孤城卻沒有生氣。他只盯着對方,等着他的回答。
花弄月卻又哼一聲,道:“江湖上誰不知道,西門吹雪最近一直跟峨嵋派的那位孫秀青孫姑娘在一起。”
葉孤城道:“他跟孫姑娘在一起?”
花弄月道:“是啊,他們兩人從山西到蜀中,又從蜀中到東南,一直都是如影隨形,如膠似漆。人家忙着陪佳人,自然沒時間跟你決鬥,更沒有心情跟你比劍!”
葉孤城聽完卻笑了,他笑得很淡,他淡淡道:“這件事我確實不知道。”
花弄月白眼道:“你也不用太自卑,孤陋寡聞也不全是你的錯。”
葉孤城依舊笑道:“可我卻知道另外一件事。”
花弄月道:“你知道什麼事?”
葉孤城盯着他道:“我知道西門吹雪此刻,卻不會跟那位孫姑娘在一起。西門吹雪此刻,一定是在醉仙樓中,他在等一個人。而他等得,恰恰就是花老闆你。”
花弄月怒目圓睜,“你知道了還問我?”
明明是他挑起的話題,卻要怪別人多嘴。
花弄月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酒劣花淡人也無趣的緊,你們慢慢用,本公子可不奉陪了。”
明明是他惱羞成怒,卻要怨天尤人。
只是,誰叫他是花弄月,誰叫他是天下間最不講道理的花弄月?
他轉身大踏步朝外走去,別人也只有睜眼看着的份兒。
他甩甩袖子就離席,花滿樓跟陸小鳳,卻也只有告辭的份兒。
花滿樓一句“失禮”,陸小鳳一聲“告罪”,兩人便攜手逃了出來。
逃的,比兔子還快。
?
陸小鳳道:“你就不能走得快點,我冷汗都出來了。”
花弄月白眼道:“我已經很快了,不然你來?”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這不講理的事兒,還是讓聲名早已在外的人幹吧。
花滿樓嘆氣道:“躲得了今日,也躲不過來時,他們兩人,恐怕遲早要一戰。”
花弄月道:“我不管,阻得了一時是一時,真要到了避無可避的時候……”
陸小鳳道:“到那時候,你要怎麼辦?”
花弄月咬咬下脣,跺腳道:“到那時候我也沒辦法,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到那時候,他又能怎麼辦?
到那時候,那人怎麼辦,他就怎麼辦。
花滿樓嘆氣道:“只可惜,他們練的,都是同一種劍法。”
可惜,他們練得,都是殺人的劍法。
劍一出鞘,其中就有個人得死,非死不可!
避得開一時,又怎能避得了一世?
三人走在月輝清冷的夜路上,默默無語。
三人沒有說話,卻突然間同時停了下來。
夜路上,冷冷清清。
夜路遠處,卻走來了兩個人。
一個衣黑如夜,一個麗色無雙。
一個是江南夜,一個,自然是無雙。
花弄月笑了,他笑着說:“也就只有他能把你找回來。”
無雙的臉突然紅了,她本就是個很害羞的小姑娘。
她人雖害羞,腦子卻不慢。
她的眼睛也很亮,那雙明亮的眼睛望着花弄月,笑了。
她說:“我們去過醉仙樓了。”
花弄月道:“哦?”
無雙道:“你不在醉仙樓,我們便出來找你。”
花弄月仍淡淡道:“恩。”
無雙又道:“我們在醉仙樓雖然沒見到你,卻見到了一件奇怪的東西。”
花弄月道:“什麼東西?”
無雙道:“你猜不猜的出?”
花弄月沒有回答,小丫頭若想釣魚的時候,自己還是不要咬鉤的比較好。
只可惜,無雙也並沒有等他回答。
他繼續道:“我們看到了一塊木頭。
花弄月奇道:“木頭?”
無雙點點頭,“是啊,好大一塊木頭呢,一動都不動。”
花弄月笑道:“木頭,豈非都不會動?”
無雙眨眨眼睛,“可這塊木頭比較特別,這塊木頭不動並不是因爲他不會動,這塊木頭不動只不過是因爲他在等人。我們去的時候他沒動,我們走得時候他沒動,這會兒只怕,還是一動不動。”
無雙話還沒說完,花弄月早已飛身竄了出去。
木頭當然不會動,木頭當然是在等人。
木頭在等的,就是如火之人。
木頭自然是一塊,冰一樣的木頭。
“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