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同人之惜花弄月
浴池是用青石砌成的，水很熱。一個精赤着上身的大漢，正在替李燕北擦背。他擦得很用力，手法也很好。每天一次的熱水澡和強力按摩，是李燕北保持精力充沛的訣竅，歲月在他身上，彷彿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心情很愉快，也很舒暢。無論是誰經過了一場惡鬥之後還能活着，都會覺得舒暢愉快。尤其是，身旁還有一位朋友，很不錯的朋友。
陸小鳳道：“我沒想到你會放了他們。”
李燕北道：“你認爲我喜歡殺人？”
陸小鳳笑道：“你雖不是喜歡殺人的人，但你至少應該問問他們的來歷。”
李燕北卻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哦？”
“除了城南老杜之外，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派刺客殺我?”
“杜桐軒？”陸小鳳詫道：“這十年來，你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早該知道你不是個容易被暗算的人，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李燕北冷笑道：“爲的就是六十萬兩銀子，跟他在城南的那塊地盤。”
他嘆了口氣，接着道：“我跟他打了個賭，就賭六十萬兩銀子，和他的全部地盤。”
“賭什麼？”
“紫禁之戰！”
紫禁之戰，自然是紫禁之戰，天下間何有什麼能值得起如此大的豪賭？
月圓之夜，紫金之顛，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李燕北淡淡道：“月圓之夜，本是八月十五。紫禁之巔本是紫金之巔。可西門吹雪竟要求將日期推遲了一個月，而地點也改在了紫禁城裡太和殿的屋脊上。”
陸小鳳輕嘆道：“你該知道爲了什麼。”
李燕北點點頭，“本來人們都認爲，西門吹雪一定是怕了葉孤城，所以才一再拖延時間。所以從八月十五放出消息的那天起，盤口就已開到了以三博二。”
陸小鳳道：“但你卻知道他絕不是個這麼樣的人!”
“不錯，”李燕北堅定道：“所以我買西門吹雪勝，無論多少我都賭。但後來，情況又變了。”
陸小鳳道：“後來又變了？”
“是，”李燕北道：“近來江湖早已傳遍，花弄月失蹤的事，已是盡人皆知。”
陸小鳳道：“你也沒有任何線索？”
京城有一半歸李燕北的地盤，早在十年前，他便已是這個城中最有勢力的人之一，說他是京城的地下皇帝也不爲過。所以陸小鳳纔會傳來那封信，所以陸小鳳纔會要他幫忙尋找。
李燕北卻垂下了頭，黯然道：“沒有。”
陸小鳳皺起了眉頭，道：“大家便都認爲西門吹雪輸定了，認爲他必敗無疑是不是？”
李燕北並不否認，“這個消息一放出來，盤口的賠率便一路跌到了二賠一。”
陸小鳳道：“但我還是想不到，這件事跟杜桐軒派人暗算你有什麼關係。花弄月失蹤的事，明明對他有利。你若死了，他向誰收債？”
李燕北嘆道：“那是因爲你不知道，昨天又發生了一件事。”
“哦？”
“直到昨天上午爲止，每個人都看好葉孤城，連杜桐軒也認爲他已十拿九穩。”
“發生了什麼事？”
李燕北凝視着他，道：“你難道還沒有聽說，葉孤城已經負傷的消息?”
“什麼？”陸小鳳有些吃驚，“誰能傷得了他？”
“唐天儀。”
“蜀中唐家的大公子?”
“不錯。”
陸小鳳道：“葉孤城久居海外，怎麼會跟唐家的人有過節?”
李燕北道：“爲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只知道他們是在張家口附近遇上的，葉孤城以一着天外飛仙重傷了唐天儀，但他自己也中了唐天儀的一把毒砂。”
唐門毒砂，除了唐家子弟外，天下無人能解。中了他們的暗器，就意味着死。中了他們的暗器，就算當時未死，也已活不了多久，不過是等死而已。
李燕北道：“這消息一傳到京城，那些買葉孤城勝的人，便一個個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有的人急得想上吊，有的人想盡廠幹方百計，去求對方將賭約作廢。”
陸小鳳挑眉道：“對方若是死了，賭約自然也就作廢了。”
李燕北冷笑道：“所以，杜桐軒才一心要將我置之於死地!”
所以，纔會有二十八條大漢，二十八張強弓，埋伏在他每日清晨的必經之路上。
六十萬兩白銀外加京城一半的地盤，他還真不算便宜。
陸小鳳沉默片刻，忽然道：“西門吹雪一定已到了京城。”
“你確定？”
“三天前，他還跟花滿樓在一起。三天前，萬梅山莊、花家跟江家的人手，都還在搜尋花弄月的下落。可就是三天前，他忽然失蹤了。連花滿樓跟江南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再也聯繫不上。”
李燕北道：“你認爲他已來了京城？”
陸小鳳點點頭，反問道：“你也沒發現他的蹤跡？”
李燕北道：“沒有。”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一向有種奇怪的想法。他總認爲殺人和被殺都是件非常神聖的事。所以他無論和誰決鬥，一定都會在幾天之前就趕到那裡去，先齋戒三日，再焚香休浴。”
李燕北忽然笑了笑，道：“你認爲他這麼樣做很奇怪?”
“你認爲不奇怪?”
“恩。”
“爲什麼?”
李燕北道：“因爲我若是他，我也會這麼樣做的。齋戒和休浴都可以使人的精神健旺。事先到決頭的地方去，熟悉當地的情況，決戰時就可以佔盡地利，所以我一直認爲西門吹雪絕不是個容易被擊敗的人，若沒有七分以上的把握，他根本不會出手。”
陸小鳳問道：“所以你也認爲他已到了京城？”
李燕北卻沒回答，他說：“我也有件事感到奇怪。”
陸小鳳道：“奇怪什麼？”
李燕北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下，西門吹雪還拿得了劍嗎？”
劍客本需無情，但劍客又未必非要無情。
情愛使一個男人軟弱，但家庭卻能令一個男人堅定。
所以李燕北敢跟杜同軒賭，也能跟杜同軒賭。
因爲他堅信，即便有了西門夫人，西門吹雪的劍卻還能跟以前一樣迅速、一樣精準、一樣鋒利。
但是現在呢，失去了愛人的西門吹雪，是不是還能像以前一般拿起劍，是不是還能像以前那般出手？
李燕北頓了頓，卻終忍不住道：“都這麼久了還沒一點消息，你說她，她會不會已經……”
“不會！”陸小鳳答的乾脆。
“爲什麼？”李燕北詫異道：“你有把握？”
“我沒有，但是有個人有。”
“誰？”
“西門吹雪！”
李燕北沒有再問，因爲他明白這種感受。這種感覺雖然用語言無法描述，但這種感覺確確實實存在。
西門吹雪感到花弄月沒有死，她就絕對沒有死。
陸小鳳道：“這也是他會忽然銷聲匿跡的原因，這也是我認爲他已來到京城的原因。”
李燕北驚道：“你認爲花弄月的失蹤跟紫禁之戰有關？”
陸小鳳點點頭，“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這件事發生的時間也太過巧合。這件事從頭至尾，也太過蹊蹺。”
江、花兩家跟萬梅山莊，天下間本沒有他們找不到的人。
江、花兩家跟萬梅山莊搜尋了近一個月，卻依然沒有花弄月的消息。
要將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得需要多大的勢力，背後又隱藏着怎樣驚天的陰謀。
陸小鳳想得到，西門吹雪自然也早已想到。
天下間能劫走花弄月的人並不多。天下間能對付的了花弄月的人，恐怕區區兩隻手都數的過來。這人既動手帶走花弄月，又怎麼會是爲了簡單的目的？
李燕北驚呼道：“莫非是葉孤城？”
陸小鳳堅定的搖頭，“不會是他。”
李燕北道：“爲什麼？他最有劫走花弄月的動機，而他也恰恰具備這個能力。”
陸小鳳卻淡淡道：“天下間最不可能劫走花弄月的人就是他。只因他是葉孤城，只因他的對手，是西門吹雪。”
紫禁之戰，勝負無從預料。
紫禁之戰的結果，很多人都想知道。
但最想知道的人，卻是他們自己，西門吹雪，跟葉孤城。
李燕北忽然嘆了口氣，“幸好葉孤城已受重傷，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西門吹雪必敗無疑？
但現在呢？現在死的人只會是葉孤城。
陸小鳳閉上了雙眼，他倚在浴池邊緣上，聲音中充滿的倦意，他說：“葉孤城也是我的朋友。”
葉孤城也是他的朋友，所以兩人無論誰勝誰敗，他都不願看到，絕不願意。
陸小鳳擔心西門吹雪，也擔心葉孤城。
他雖仍沒找到西門吹雪，卻很快便見到了葉孤城。
---
本文獨家發表於晉江同人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