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幹這一行來說,二叔的心態和心理素質是過硬的。
我接着二叔的話說:“歸根結底,咱們還是準備不充分啊,所謂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咱們來這倒鬥,雖然與咱們一起的人都是經驗豐富的,但我們沒有利用多少器具,《荀子》曰: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我們所欠缺的就是不善假於物也!”
二叔欣慰的看着我說:“這纔出來兩次,你他娘就明白這個道理了,看來你小子領悟能力還不壞。倒鬥這一行裡,不但要掌握着術,更要通透法,有術無法,只得其由,有法無術,只得其理,只知其術,不曉其理,不能查勘到墓葬準確方位,只知其理,不曉其術,不能窺探到墓葬的大小,只有知其術,曉其理,方能明晰法與術,亦能倒出名貴之器。”
我洋洋得意的說道:“那是,所以啊二叔,咱們回到蘇北之後,如果再去倒斗的話,咱們就要好好的理清思路,把每一個環節都考慮進去,做到萬無一失,這樣的話,咱們遇到再大的危險也不怕!”
沒等二叔回答,此時王三順道:“老水,要是下次再去倒斗的話,能不能帶上我?”
二叔眉頭皺了一下道:“王老闆,你做古玩生意的,既不知風水,又不識得天星,這就是我剛纔所說的術與法,不懂這些,根本無法幹這一行,而且幹倒斗的都要八字過硬,還要對歷史、文化、地理等知識滾瓜爛熟,更重要的還得心理素質過硬才行!”
王三順聽了二叔的話,有點驚訝,雖然他倒賣古玩,但倒鬥這些他是沒怎麼經歷的,所以對這行業之知之甚少,他也許覺得,只要是個人就能去倒鬥。
其實,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倒鬥並不是人人可爲的,就像剛纔二叔說的,八字要過硬,硬到鬼怪見了都打怵的地步,那才叫天不怕地不怕。另外,還要學會盜墓四字訣:望聞問切,以及其他一些細節性的東西。
倒鬥不單是一門技術活,更不能像描紋刺繡一樣,妙文刺繡弄不好還可以重新再來,而倒鬥卻不行,一不小心就得死在裡面,永世不能復生。
王三順聽了二叔的話,知道這是不可爲之事。要知道,不可爲而爲之固然勇氣可嘉,但做這樣的事情卻折損陽壽,著名的三國名人、蜀國丞相諸葛亮就是知其不可爲而爲之,卻早早就死了,沒有活過比他還大的司馬仲達。司馬仲達六十多歲掌權,諸葛亮五十四就死了。
儘管王三順想幹,但其力難爲,也就是說,真的不能帶你,否則後果難測。
王三順聽到二叔這麼說,也就不再強求,而是說道:“老水,咱們相遇,也算機緣巧合,雖然這回沒倒出來什麼值錢的東西,你既然來了,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我們相會了,就交個朋友,咱們剛從鬥裡出來,今天我請客,壓壓驚!”
二叔也沒有推辭,爽快的答應,雖然沒有倒到什麼,但能共患難的,就是難兄難弟。
王三順引着我們三人去了六福樓。
由於王三順古玩店的兩邊是賣古玩的一條街,二叔和秀才一邊走,一邊觀看這裡銷售的古玩,這裡的東西實在很多,這可是這裡最有名的古玩市場,攤上上面都有,但二叔只是看也不問價,攤主也不說話,就任由我們看。
我也是在二叔的古玩店呆過的,現在出來了,只留下櫃檯夥計看店。對於古玩,我也略知一二,我看到二叔瞧這古玩的表情,就知道這些玩意兒都是藝術品,而不是古董。
所謂古董,就是歷史延伸後的產物,具有一定的歷史代表性,只在少數人羣中傳承下來,不會再次製造或者發行,是禁止買賣的。
而藝術品是指具有一定文化底蘊或者具有一定民族特色和藝術魅力的欣賞品,主要針對某一領域的藝術人羣,沒有國界和國別之分,允許買賣,一般側重於做法精到,工藝複雜,材質較好,欣賞性較強。
看了一會兩邊的古玩銷售攤,還沒到六福樓,王三順在街邊的一個攤子旁邊看見一個人,他立即熱情的迎了上去。
只見王三順面帶熱情的走到攤位旁,說道:“神算子,好久不見,最近又有哪個朋友有貨要出嗎?”
這個叫神算子的一身長衫,好像是個老封建,嘴巴上續着很長的鬍子,眼睛上還帶着一副圓鏡片的墨鏡,看上去跟《二泉映月》的瞎子阿炳差不多。
他看了看王三順,笑着說:“王老闆,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最近朋友都閒了,沒去外面收貨,所以也沒有東西出手,一旦有東西,肯定先找你。”
然後他又上三下,下三下的打量我們三個,接着對王三順道:“王老闆,這三個人面生,是你朋友還是你家親戚?”
王三順扭頭看我們三個之後說道:“神算子,看樣子你最近不太出門,這是我蘇北來的幾個朋友,老水,秀才,還有他的侄子,都到幾天了,來我這裡看看,遊玩一番。”
神算子捋着鬍鬚,頭一沉,搭着眼睛看着我們道:“王老闆,你這幾個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啊,要不要我給算一卦?”
二叔搶先一步,湊近神算子,鼻子翕動兩下,笑着說:“這位神算子先生想必算卦一定很準,要不,你就給我卜上一卦,如何?”
我嗅到了一股古怪的氣息,以二叔的脾氣和性格,若是別人要主動給他算卦的,他都會拒絕或者直接不搭腔,現在不知怎地,他竟然主動的要求神算子予以算卦,這老狐狸葫蘆裡不知道又賣的什麼藥?
神算子呵呵一笑說:“請賜教,家中有幾個兄弟姐妹?”
二叔道:“家中就三個兄弟!”
接着神算子沾了水,在桌子上劃了一個兩道槓。
神算子又問:“請問你排行老幾?”
二叔道:“排行老二!”
神算子指着桌子上的兩道槓說:“哈哈!果然沒錯,你說到家中有三兄弟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排行老二!”
二叔又道:“請問,我是幹什麼的?”
神算子面色忽而怔了一下,然後露齒而笑說:“這位先生,既然要我神算子算,我則要將醜話說在前頭,這個叫先君子,後小人,如果算對了,且請莫怪,暫借你些個富貴,卻與你作個功德!”
二叔聽罷,笑着說:“果然神算子,不負盛名,實在佩服,不過有道是:聞是一身腥,泥土翻肉糉,叩首言鬼怪,驚悚聞雞鳴!想必是半斤燒酒對上八兩的肉!”
我不知道二叔和神算子在打什麼啞謎,好像又是暗語之類的,我心道:半斤和八兩不都是一樣的斤數嗎?難道二叔的意思是說,眼前的這個神算子是個同行?
一旁的秀才也說道:“半斤即爲八兩,八兩即爲半斤,但八兩有八兩的斤數,半斤有半斤的重量,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既然對上了,何不一同小酌,豈不快哉?”
王三順心神領會,說道:“對對對!神算子,咱們一起去六福樓如何?”
神算子也不推辭,說道:“既然彼此彼此,如此也好,我定要好好的討教一番了!”
六福樓的人並不多,我們找了一個靠大堂左邊的位置坐了。點了菜後,神算子便問二叔:“倒幾嶺、分幾鬥?”
二叔笑說:“雲深不知處,只在此山中!”
我心裡又暗說:這又是道上的黑話,這神算子居然也懂,不過照這樣子看,貌似神算子也是個同行,再結合剛纔王老闆問他出手古玩的事兒,應該八九不離十。
剛纔神算子所說的“且請莫怪,暫借你些個富貴,卻與你作個功德”,是在進入主墓室之後開棺時才說的。這與摸金校尉切口當中的“所得之物,用之於民,變賣行善”的意思是一樣的,只不過說法不同罷了。
神算子看着二叔,面帶驚愕的問道:“你是怎麼看出我來的?”
二叔壓低聲說:“尊駕問我話時,我湊近你身嗅了一嗅,只聞的一身土腥味兒,指甲裡也有泥土,應該是長期在地下做與泥土有關的事兒,所以我就大膽的斷定,你是同行!”
神算子笑着說:“我見你一身走腳的行頭打扮,皮膚呈現紫紅色,搭眼看就知道是經常在太陽底下幹活的人,而且你的身上也夾雜着一股土腥味兒,咱們彼此彼此!”
王三順打斷話,對神算子說:“這個是中間派的老水,風水世家出身,既然都知道是幹什麼的,最近怎麼沒出貨?”
神算子更低着聲音說:“王老弟,實不相瞞,這次我遇到大事兒了!”說完,他掀開自己的肚皮,只見肚皮上出現三個血紅色的瘀斑,呈現一個不規則三角形的樣式。
二叔仔細看了幾眼神算子身上的這三個血紅色的瘀斑,非常不解的說道:“你這是怎麼搞的?”這些瘀斑跟我們從達摩寺地宮出來之後,臉上產生的瘀斑幾乎一樣。
神算子瞅瞅四周,說:“我覺得,這與西漢景帝七國之亂的劉濞有關。劉濞起兵失敗後,他的親兵衛士鑲戎便將吳國索引金銀珠寶裝箱運走,這批寶藏我和道上的人找好久了沒找到,卻在落雁嶺意外發現一個墓葬……”然後他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底朝天,而且他還透露了自己的派別。
原來,神算子竟是茅山道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