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街的一處老民樓中,在頂樓最深處的房間,煙霧繚繞。
“該死。”餘東野怒罵着,把手機重重的摔了出去,在地上摔了一個稀巴爛。
“孔石沒有解決掉於經人?”還沒等餘東野開口說些什麼,康冬雷就像是讀透了餘東野的想法一般。
“想不到孔石能廢物到這個地步,現在不光光於經人沒死,還暴露了我們。”餘東野一臉憤怒的說着,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實在讓無比驕傲的餘東野有些火大。
“於經人要怎麼對付?”康冬雷那波瀾不驚的神情終於慢慢變的陰沉,似乎是這形勢早已經偏離了他的預想,康冬雷早就明白這事情早晚會敗露,但想不到孔石這步穩棋就這樣失手。
“現在他正在趕來的路上,打算跟我玩一出魚死網破,現在那條瘋狗,可一點也不在乎這個世界的規則了,這一次,說不定會被他拉下水。”餘東野如臨大敵的說着,他不是害怕於經人,是害怕因爲兩人鬧的太大,被上面的人直接玩一出殺雞儆猴。
聽完餘東野所說的,康冬雷表情更加沉重了,摸着下巴道:“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只有硬碰硬了,現在於經人身邊只有一個薛鐵之,薛鐵之身邊只有一個三焉兒,如果能夠把這三人拿下,他那些已經散雜的勢力,不堪一擊。”
“他身邊那羣所謂的盟友不會出手?”
康冬雷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洗白的於經人已經徹底的脫離了他曾經那個圈子,即便是那羣混世魔王們要扶於經人一把,於經人都不一定會答應。”
“就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嗎?”
康冬雷再次搖了搖頭,不過臉上已經有了幾絲不悅在其中。
餘東野表情苦澀的點了點頭,所謂身上那股年輕時的一腔熱血,早隨着這一段安慰的生活所消耗殆盡,隨着身上所承載的東西越來越沉重,餘東野很清楚,他已經不能像是曾經那般不顧一切了。
“誰輸誰贏,誰都說不準,就像是在前幾個小時,誰都會認爲王富貴必死無疑,但在你與於經人的夾擊下,這個純白的商人竟然挺了下來,這其中或許有幾分是實力,但更多的是定數又或者運氣,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魅力所在,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下一刻是生是死,所吃的下一顆糖是苦是甜。”康冬雷拍了拍餘東野的肩膀說着,或許折磨了這麼久的人心又毫無意義的戰役,終於要結束了。
看着康冬雷那堅定無比的表情,餘東野使勁點了點頭。
“現在約於經人,今晚在新街舊廣場,鹿死誰手,三分實力,三分定數,三分天意,一分運氣。”康冬雷說着。
餘東野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或許在外別人都知道新街餘爺的名號,但是在餘東野這大紅大紫的輝煌背後,僅僅只有一個男人,如同大山一般支撐着,那就是康冬雷,一個無名但是成就了餘東野所擁有的一切的男人。
在高速飛馳而歸的於經人接到了餘東野的電話,這也是這兩方戰役的主力軍第一次交匯。
“於哥,聽說你現在在找我?”餘東野坦然道,反正已經到了把一切都攤牌的地步。
“餘小弟,消息倒是挺靈通,你送了我這一份這麼大的禮,我當然會還回去。”於經人冷聲說着,默默打開了免提,好讓開車的薛鐵之能夠聽清。
聽到這個,餘東野的表情不像是剛剛那麼的自然,看了眼衝他點頭的康冬雷,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幾分道:“於哥,這個你不需要謝我,都是分內的事,不如我定一個點,我們一起敘敘舊?”
“時間地點。”於經人也不墨跡,直接說着,似乎一點也不怕餘東野在背後耍小手段。
“今晚凌晨,新街舊廣場。”餘東野乾淨利落的說着。
“洗好你的脖子等着。”於經人掛掉了電話。
兩邊的氣氛同時壓了下來。
“看來餘東野,真的打算跟你破釜沉舟了。”開車的薛鐵之說着,他不會說些這是什麼所謂的鴻門宴,也不會說定在新街餘東野自家的地盤對他們來說是劣勢,因爲薛鐵之很清楚,餘東野不會傻到做一些沒腦子的事,也沒有能夠耍出小心眼的本事。
“正合我意。”於經人冷笑的說着,臉上慢慢爬上一股熾熱,這股子猙獰背後,似乎還有一絲興奮在其中。
陷入了瘋狂之中的於經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摸出手機再次播出一個很陌生的號碼,這個號碼陌生到從存入於經人的手機那一刻時,就從未打過一次。
電話僅僅是響了一聲就被接過。
對面沉默着,於經人同樣沉默着,似乎誰都不願意說第一次。
“王富貴,黃寅的事我只能說句抱歉。”於經人說着。
“於貴馬的是我也只能如此。”王富貴深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
“事不怨你,是那小子命短。”於經人格外看開的說着。
王富貴僵硬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些什麼。
“我咽不下這一口氣。”於經人說着。
王富貴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今晚新街舊廣場,我跟他必有一個死活,如果是我死了的話,我跟貴馬的葬禮,就拜託給你了,其他的人我不相信。”於經人說着,雖然不像是曾經那般的掏心掏肺,但話語間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虛僞味道。
“如果我還活着,一定會管,但那個姓餘的小子,我一定不會放過,即便是我搭上這一條命,這是我王富貴對你最小的許諾,也是最大的許諾。”王富貴說着,話語間同樣如此。
於經人笑了,不過笑的很是無力,似乎是在感嘆道:“這輩子,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叫你一聲王哥,更想不到我們這兩個對頭會站在一個戰線上,不過可惜的是,沒能跟你坐下來喝上一杯,聊上一聊,拼一拼酒。”
“會有機會的。”王富貴喃喃着,單王富貴實在想不出會發生什麼所謂的美好結局,現在只不過因爲一個餘東野讓兩人惺惺相惜,如果餘東野死了,有着**裸利益的關係,王富貴相信於經人肯定最想弄死他。
“但願吧,如果有什麼意外,就讓老弟先走一步了,當時候只需要在我墳頭前敬一杯酒,老弟也就知足了。”於經人說着,像是在說着掏心窩子的實誠話,又像是徹底的喝醉了。
“一切都會過去,不管好與壞。”王富貴叮囑着,兩人很有默契的一起掛掉了電話。
這不知道算好算壞的消息,讓王富貴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揉了揉太陽穴衝開車的劉羲道:“掉頭,去新街舊廣場。”
“發生什麼了?”注意到王富貴接了個電話的白九城問道。
“於經人打算跟餘東野在新街舊廣場做一個了斷。”王富貴並沒有隱藏什麼的說着。
白九城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動了動乾裂的嘴脣道:“那這場風暴,豈不是我們躲過去了?”
“也可以這麼說。”王富貴臉上卻沒有任何的雀躍,以至於說是躲過去了,甚至可以說還能在其中撈到甜頭,如果說於經人說了,那麼於經人在方十街的位置可就沒有了,那麼對王富貴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於經人贏了,那麼必定會受到重創,對王富貴來說,也是一個重要的機會。
“那我們還去新街舊廣場幹什麼?”白九城疑惑的說着,雖然現在於經人跟餘東野互相對嗑是最好的結果,但是以他們現在的單槍匹馬,到達這場風暴的中央,就像是玩火一般。
“尋找機會。”王富貴僅僅是說了這四個雲山霧繞的字。
白九城徹底的懵了,但看着王富貴不像是解釋的模樣,也識趣的沒有問下去,給劉羲使了個眼神,劉羲才掉頭開往新街舊廣場。
“放心,既然我們坐到了同一條船上,我就不會讓你不好過。”王富貴說着,說完慢慢閉上了眼,不一會就昏睡過去,這徹夜的不眠不休,已經把王富貴的精力耗損到極點。
普拉多在車水馬龍的街道馬不停蹄的開啊啊。
“叮鈴”白九城手機信息鈴聲響了。
白九城摸出手機,看着信息內容愣了愣。
“要不要現在做掉王富貴?”劉羲所發來的短信這樣說着。
白九城握着手機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似乎在糾結怎麼回覆這條短信,現在做掉王富貴,然後今晚於經人也有可能被做掉,那方十街就等於牢牢的握在了他的手中,但是白九城糾結的是,這偌大的一條街,他真的能攥的住嗎?
考慮良久,白九城敲打着手機,回過一條短信。
“先不要輕舉妄動,以後還能夠用到王富貴。”
就這樣,這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來回的短信,徹底沒有了下文。
或許這其中所折射的,是最黑的東西。這就是人心,所隔着的,不僅僅只是一層肚皮,還有着最讓人無法想象,最不堪入目的東西。
但在這一切的前提下,大多人都是看似善良無比的,看似虔誠無比的,那最善良虔誠的模樣,所用來遮掩的,是最恐怖的東西。
夜幕在三方勢力的交匯中,慢慢壓了下來,無聲無息的讓這座城市伸手不見五指,然後又敷衍出無數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