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興安嶺的夜,冷而且長的要命,讓人覺得時針如同靜止着一般。
坐在屋中自顧自下着棋的洪擎蒼,不過卻不如平日那般的平靜,有些心不在焉的敲打着一個棋子,心思完全沒有放在棋盤上。
房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股寒風,熟睡的牟牛擡起頭,看清來人後,就低下頭愜意的睡了過去。
洪擎蒼放下棋子,轉過頭看着來人,一個打扮如同野人一般風塵僕僕的傢伙。
“洪哥,不好意思來晚了。”揹着一個大袋子的男人一臉愜意道,或許那些打心眼畏懼這個名爲徐烽龍男人的人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尊殺神會露出這種神情。
洪擎蒼微微點了點頭。
身高大約有一米九,有些偏瘦但給人一種特別幹練感覺的徐烽龍放下這重重袋子,脫下棉帽圍巾,露出一張白白淨淨的臉,臉上似乎沒有任何歲月所留下的痕跡,乾淨的像是個孩子,很難看透這個男人的年齡,靠到了爐子旁道:“東北這十二月的天,真是凍死人不償命。”
“怎麼,有怨言?”洪擎蒼瞥了眼抱怨的徐烽龍,聲音平淡的說着,但這話傳到徐烽龍的耳中,顯然是另一種說法。
徐烽龍如同犯了錯事的孩子一般撓了撓頭道:“洪哥,你這是哪裡話,就是在這裡伺候你一輩子,我徐烽龍說一個不字就是龜孫。”
“少在這裡噁心我,我還不到用你小子伺候的時候,要是現在讓你在這裡待上一個月估摸着你能嫉恨我一輩子,你在外面做的那點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快要當爹的人了,有點男人樣,對我低頭就罷了,但北京還沒有幾個人值得你叫哥。”洪擎蒼難得的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被看穿想法的徐烽龍一點也不覺得尷尬,撓了撓頭道:“洪哥,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法眼,可惜的是孩子出生的時候你不能來喝一杯酒,但等孩子大了,我一定把他帶來認你當乾爹。”
“你就不怕有我這個乾爹孩子折了陽壽?”洪擎蒼有些自嘲的說着。
徐烽龍急了,抓耳撓腮道:“洪哥,你做的沒有錯,我要是你,當年說不定會把事情搞的更糟,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嫉恨你,誰都可以罵你是白眼狼,但唯有梨花姐不會,你別瞪我,這話即便是我當着張家老爺子面我也敢講。”
看着徐烽龍那面紅耳赤的模樣,洪擎蒼暗暗搖了搖頭,但並沒有反駁什麼。
“在外面安分點,當年我們這班子人剩下的,要麼走了歪門邪道,要麼面目猙獰,沒有幾個會真幫你,攀爬到這個高度就行了,再往上爬,事情都不好預料了。當年自己孤身一人什麼都敢闖,爛命一條,但現在不同了,媳婦有了,孩子有了,總得有人給她們撐起一片天。”洪擎蒼接過徐烽龍遞給他的硬盒紅塔山,點燃不緊不慢的說着。
徐烽龍默默點了點頭,故作岔開話題道:“這次你讓我帶這些東西,有什麼打算?”
被問道這個,洪擎蒼敲打了敲打手下的卒子道:“前幾天,郭野帶來年輕人,想讓這個年輕人跟我兩年。”
“郭野槍那個混蛋,竟是做些這種不着邊際的事,這年輕人是尉遲家的孩子?”提起這個名字,徐烽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着。
洪擎蒼搖了搖頭笑道:“雖然那傢伙是個混蛋不假,但沒有他,我們幾個可能都成了燕子關下的屍骨了。”
“那年輕人是哪位老將軍的孫子又或者重孫子?”看洪擎蒼搖頭,徐烽龍再次說道。
“也不是,那年輕人沒有任何背景,在大街上隨便抓一個就比那小子悟性好根骨好有造化。”洪擎蒼半點不遮掩的說着,完全就是掏心窩子的實誠華。
徐烽龍傻眼了,雖然那個叫郭野槍的傢伙常常做一些離譜事,但怎麼說這事也太過離譜了,甚至可以說是抽象,這次洪擎蒼要他帶來的藥材,完全夠在北京買上一套甚至幾套別墅,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概念。
看着徐烽龍傻眼的模樣,洪擎蒼笑道:“一開始我也不清楚那傢伙到底在打着什麼招牌,但現在我是漸漸明白了,就在今天,那小子熬過了苦紅,而且打出了三百四十二遍七步殺的前三步。”
“開什麼玩!”徐烽龍拍桌子而起,滿臉的震驚,徐烽龍可不是光聽說過苦紅這土法子,他跟洪擎蒼一樣,同樣經歷過這種比死還要難受的體驗,但那一次,他光是站起來打出了恭家四十二手前三手就倒在了地上沒站起來過,而且直接在醫院躺了近半個月。
洪擎蒼擺了擺手,意識徐烽龍坐下道:“確實如此,當年除了趙驚雷,沒有一個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即便是我也不行。”
徐烽龍努力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坐下來大口大口喘着氣道:“你確定他什麼底子都沒有?”
洪擎蒼點了點頭。
“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徐烽龍露出一個如同見了鬼一般的神情,這一次來小興安嶺,算是徹底刷新了徐烽龍的世界觀。
“我打算把三罡拳教給這小子,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順便把程家七十二步傳給他,出去後郭野如果再把那套恐怖的軍體教給他,這小子算的上可以獨當一面了。”洪擎蒼臉上帶着期待說着。
“七步殺,三罡拳,程家七十二步,還有那套瘋子才練的東西,這簡直就是個殺人機器。如果順利的話,幾年後我都不一定是這小子對手了。”徐烽龍滿臉震驚的說着,着幾樣東西到底有多麼大的分量,旁人或許只是一笑而過,但對徐烽龍來說,這完全不是能夠用任何東西來衡量的。
“既然郭野打算給這小子整個世界,我只好暗暗出點力,至少能夠讓他以後記住小興安嶺有我這麼一號人,這就足夠了。”洪擎蒼說着。
“你就不怕再教出一個白眼狼?”徐烽龍對下了血本的洪擎蒼道。
洪擎蒼笑笑,一臉漠然道:“白眼狼也好,黑眼狼也好,那個土皇帝現在至少還不敢踏入北方一步。”
“那小子可一點也不消停,最近惹上了福建的一個大梟,看來是到了人生分水嶺了,要是贏了,榮耀一輩子,輸了,也就與我們所處於的這個世界就此別過了。”徐烽龍說着。
“隨他鬧去,這小子終究沒有什麼好下場。”洪擎蒼顯然不想多說些什麼。
徐烽龍無奈的點了點頭,時不時看看手腕上的男士百達翡麗手錶。
“這麼趕時間?連下幾盤棋的時間都沒有?”洪擎蒼皺了皺眉頭道。
“洪哥,現在的形勢你也清楚,我在北京的臭棋雖然臭,但盯着的人可一點不少。現在這個時代,可一點不如曾經太平了,出頭的年輕人太多,有點本事的更多,甚至有人碰到了最上面的世界,鬧的挺大,要不是郭野槍那班子出來兩個強行鎮壓下去,說不定就被捅出了天大的簍子,這些小人物看不到的東西太多,更別說遵循這個時代的規則了。”徐烽龍一臉老氣橫秋的說着。
洪擎蒼大笑,拍了拍徐烽龍那異常堅實的肩膀道:“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不過既然能夠讓兩頭猛獸出來強行鎮壓,這一代也算是人才輩出,要記住總有一天會爆發那場翻天覆地的戰爭,你所做的,就是在那場戰爭來臨之前,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只有那樣你才能夠熬過去那場只有利益的戰爭。”
“小的心領神會了。”徐烽龍調笑道。
“滾吧,這次當我欠你個人情,等孩子出生了我送你份大禮,記得,雖然這世界世態炎涼了點,但不要丟了僅存的那點東西,不爲任何人,全當爲了孩子,反正沒有錯便是。”洪擎蒼起身說道,或許還有太多話想對眼前這位老友說,但已經點到爲止了。
“我明白。”徐烽龍默默起身,恭恭敬敬的點了點頭,雖然在北京這個名爲徐烽龍的男人早已經無人不知,但是在洪擎蒼面前,永遠是那個喜歡跟在他後面,被打了要他出一口氣的弟弟。
“洪哥,真不打算出山了?現在東北可同樣不太平的很,雖然我知道你的能力,但要真等那些毛頭小子站穩了,可就不好玩了。”徐烽龍鼓足勇氣說着。
洪擎蒼僅僅是搖了搖頭,不經意間看往大山的方向。
徐烽龍明白了些什麼,暗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洪哥,我先走了,梨花姐我就不上去看了,雖然狼心狗肺了點,這三個響頭全當欠着。”
“她不怪你。”洪擎蒼僅僅說了這四個字,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徐烽龍使勁點了點頭,一點不拖泥帶水的離開,門口停着一輛特殊改裝的悍馬,一輛掛着恐怖軍牌的牧馬人,徐烽龍默不作聲的上了牧馬人,這個無比堅強在最惡劣環境下生存下來如同鐵人一般的漢子揉了揉眼,或許這個無堅不摧的傢伙,唯有心不是用鐵所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