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鐸橫眉冷眼叫道:“你這已經不是在吹牛逼,而是在他媽講鬼故事。蒲松齡的聊齋都不敢這麼編!”
段老熊沒理睬金鐸,仰頭看着看了十年的黃葛樹,似是在追憶,又彷彿在默哀,半響才緩緩開口。
“這裡要拆了,老子的任務終於結束了。”
“原本我是要帶你迴天都的。除了你像我的徒弟之外,我在你的身上,還看見了當年我的影子。”
“但現在不行了。我接到調令去其他單位。這輩子我們兩個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說得那麼玄乎?哪個單位?”
“永不解密!”
“什麼意思?”
“比原子彈更牛逼就是了。”
金鐸仰頭冷笑加嘲諷:“又在吹牛逼了。”
慢慢地,段老熊站起身:“十年來,你是老子看得最順眼的一個人。”
“我給你個地址,將來遇到過不去的坎,就去天都東城找這個單位。正陽門對面。”
“給門衛報這五個數字。”
“記住了,不到生死攸關別來。”
嘴裡爆出五個數字編號,段老熊將煙盒塞在金鐸上衣包,拍拍金鐸肩膀,戴上墨鏡揹着手緩緩向進出口公司走去。
突然,段老熊定住腳步又轉身對着金鐸說道:“還有個事。小宋說,如果你哪天想去圓明園技術學院讀書,就去找他。”
“他欠一個人情!”
“土司空在西城,掛的地質隊的牌子。”
金鐸斜着嘴面露鄙視:“少他媽說人情。”
“將來有一天,我要是被人欺負反殺了人,他們會救我?”
大肚皮郭叔達站在地質隊門口高聲叫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如果是你佔了理,不用段老熊出馬,我們地質隊豁出身家性命都保你全家平安無事!”
金鐸嗤之以鼻,跳上三輪。左手高高豎起中指,咬緊牙關厲聲叫道。
“這他媽還算句人話!”
“不過老子不相信!”
右手猛扭油門,原地掉頭衝出小巷,拉起一股煙塵,久久不散。
毒日歪斜,烈陽虐照。
空寂小巷,知鳥鳴叫。
段老熊和郭叔達就站在各自家屬區門口,一個坐着一個站着靜靜打量守了十年的居所。
最後,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四鵬居。慢慢靠近到四鵬居門口。
佇立良久,郭叔達手搭着炙熱滾燙的鋼筋慢慢地、一根一根的撫摸着,從北到東又從東到南圍着老屋走了一圈。
每走到一個方向,郭叔達就會從地上抓起一把土裝進口袋。
段老熊就一直坐在四鵬居門口,直到郭叔達回到自己身邊才扶着鋼筋起來。
從郭叔達手裡接過樹椏探進鋼籠,刨出一塊碎石獅子殘片緊緊握在手中。
慢慢退後,兩個人站在四鵬居門口,齊齊立正、擡頭挺胸,向四鵬居大門敬禮!
跟着,轉身又向那棵黃葛樹肅穆敬禮。
在他們剛毅的臉上,有最不捨的解脫!
在他們沉穆的眼中,有最沉痛的哀思!
在他們筆直堅挺的胸膛中,有難以啓齒無法對外人述說的悲壯!
在他們剛猛的敬禮裡,有永生永世,也無法忘卻的英雄無淚!
鏡頭慢慢拉遠,整個鬼場壩一片靜寂,一片肅穆!
最終,又歸於一片沉靜!
凌晨三點,鬼場壩熱鬧了起來。
十幾隻手電筒如同鬼火瑩瑩點亮。
十幾輛三輪車悄無聲息靠近四鵬居,隨後分工明確停靠在四鵬居周圍。
隨着頭子的一聲令下,各個偷盜小組立刻開始行動!
氣割槍點燃,鋼鋸上緊,手提砂輪機就位。
難得一見的發電機都在這一刻拉響。
就在十幾號人馬興致勃勃擼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突然一聲鬼嘯傳遍四野。
那叫聲像是發情期的母貓,又像是剛出生的嬰孩,叫聲慘切刺人心魂。
剛剛點燃氣割槍的小偷本能回頭,循聲望去,只見着自己頭上有一個吊死鬼在飛蕩。
那吊死鬼一張臉慘白如雪,舌頭伸得老長,來來回回不停在空中飛舞。
一下子的,那小偷渾身炸毛,叫了句媽耶扔下氣割槍就跑。
這當口,幾聲鬼嘯再次響起,尖銳刺耳!
在那黃葛樹上,幾個穿着白衣看不起面容的厲鬼正在悠然自得的蕩着鞦韆。
當即之下,這些小偷就直接嚇尿當場。
緊接着,鐵鏈拖動的聲音由遠而近,一白一黑的兩個人出現在小巷盡頭,慢吞吞走向四鵬居。
“牛頭馬面索命來咯!”
淒厲慘切的嘶吼劃破死寂的靜夜,直把小偷們嚇得魂不附體,扭頭就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那偷盜團伙頭目頭腳下發軟,扭頭就要撤退。
剛剛轉身過來,電筒盡頭,一個黑衣人直直定定站在自己眼前。
那黑衣人披頭散髮盯着頭目一言不發。
那頭目皮發麻卻又壯起膽子大吼:“少給老子裝神弄鬼。”
“老子弄死你!”
說着,頭目抄起撬棍就衝向黑衣人,一撬棍戳在黑衣人胸口。
就這一戳,黑衣人胸口卻是冒出一大堆蛇頭出來!
當即之下,那頭目就嚇得三魂沒了七魄,身子抖了抖往後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翌日,這夥偷盜混混們悠悠甦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只看見一臺推土機轟轟隆隆就跟坦克一般到了眼前,剷鬥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天量土石方如星河倒灌傾瀉而下,混混們嚇得混混們驚恐萬狀往後就跑。
就在這當口,砰啪巨響聲驟然傳來。
家屬區一塊三米多寬的樓板轟然砸下,直接將混混們的三輪車壓成肉餅。
碎石飛濺中,肝膽盡裂的混混們又折回來往南邊跑。
這當口,又是一臺大號推土機一路平推怒衝而來,所到之處,所有磚牆土崩瓦解碎爲渣滓。
早已被嚇破膽的混混們轉眼間就被三面合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不到一分鐘,又有數臺挖機和推土機趕赴戰場,大口挖掘大口推,分分鐘就堆起三米高的大墳堆。
眼看着土堆在自己周圍越堆越高,哭天無路的混混們嘴裡發出最悽慘的呼喊,但卻淹沒在轟隆巨響中。
沒多久,混混們就被困死在十米高的窩凼內,怎麼哭怎麼叫也沒有任何迴應。
等到混混們齊心協力從窩凼裡爬上來已是中午。經過兩次生死大劫的混混們人財兩空身心俱疲,戰戰兢兢走出鬼場壩再不敢打這裡的主意。
高高的黃葛樹上,金鐸透過濃密的樹椏看着混混們走遠,灰暮死寂的眼睛裡無悲無喜,擡手摘下一片樹葉塞進嘴裡慢慢嚼碎。
昨晚上金鐸就可以把這些混混全部弄死滅殺。但金鐸並沒有這麼做。因爲,他們還罪不至死。
目光挪移居高臨下俯瞰四鵬居老宅,蒼寂冰冷的星海深處燃起滅世的烈焰狂濤,幾乎就要燒化自己。
一上午的時間,四鵬居周圍已經堆起十米高的小山包,加上數十米外巷子兩頭的施工,徹底阻斷了通往四鵬居的道路。
好事多磨,歷經坎坷,直到今天,金鐸才真正意義上將四鵬居掌控在手中。
從現在開始,四鵬居將會成爲金鐸佈局的重中之重。
切鋼籠用的是汽油切割機,打自己槍的劉志明留下來的。
切割機拉響搭在鋼籠上泛起億萬點星火,這一刻,金鐸的心劇烈抖動,殭屍臉變得異常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