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牛闌珊鬧到最後,她的要求和出發點,到底是什麼?又能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馮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真的有些不明白,按說花滿勤副處和牛副處之間發生了爭執,牛副處差點掉下樓,那是意外,就算是要承擔責任,也應該是花滿勤副處長一個人的事情,這不政治部已經將花副處長停職了嗎?我搞不懂牛副處想做什麼。”
尚靜瞥了馮喆一眼,問:“牛闌珊出事到現在,咱們處裡,誰去看過她?”
馮喆瞧瞧尚靜,老老實實的說:“別人我不知道,我去探望過牛副處。”
“是啊,除了你,據我所知,再也沒有別人了!”
馮喆沉默了一下,尚靜曬然:“人情冷漠,世態炎涼,這雖然說明了咱們處裡辦事有問題,可是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牛闌珊這人平時在處裡怎麼樣,她好歹在單位十多年了,出了這樣的事情,竟然沒有一個人去瞧瞧她,當然你除外。要換成了別人,心裡會怎麼想?至少我覺得牛闌珊不會從自身的原因考慮平時的人際關係,她只會想處裡就是希望她出事,她以爲花滿勤這些年一直在政*治部、在高層活動就是想着呂操的位置,想排擠她,而處裡和局裡的領導都被花滿勤給腐蝕了,是穿着一條褲子,因此心裡必然有想法。”
“這樣想,有些偏激。”
“偏激?你不是牛闌珊,你怎麼知道她怎麼不偏激,你不是女人,你怎麼知道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馮喆心說我不是女人,我要是女人,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尚靜手背後走着,將腰身拤的很細,鼓鼓的臀和馮喆的身體偶爾有些觸碰,她看着身邊的女楨樹說:“牛闌珊一來心裡對處裡有氣,二來,覺得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她這次沒死,但是有看不見的內傷,這些內傷還是心靈上的,她會覺得整個老幹部處都沒人情味,花滿勤最多能給她賠幾個錢,而她的目的是想讓處裡、政治部裡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她就是想做老幹處處長,讓花滿勤沒有機會。至於處裡和部裡賠多少醫藥費,那個恐怕不是牛闌珊考慮最多的。”
“牛闌珊挑的時機好,兩會期間,都在維穩,所以從一開始牛闌珊的家人就直接找到了政*治部而不是針對花滿勤個人,局裡的信訪處不拿她沒辦法?政*治部要是滿足了牛闌珊的要求,那沒話說,要是不,這樣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牛副處想法是對的,可是方法好像錯了,”馮喆點頭,他覺得尚靜說牛闌珊心靈上有看不見的內傷這句很有深意,就說:“聽君一席話,自掛東南枝,受教了。”
聽君一席話可以理解,自掛東南枝卻是孔雀東南飛裡的一句,兩者風馬牛不相及,意思是聽了你的說辭,我可以自己將自己吊死在樹枝上。
尚靜聽了又沉默,馮喆就轉變話題說:“那,我們進去,怎麼和她講?”
尚靜卻再不言語,兩人悶悶的一直到了牛闌珊的病房前,尚靜才說:“領導不管誰自掛東南枝,只要結果。”
馮喆心說誰自掛了都行,你絕對不會自掛的,“自掛”的只有完不成任務的我和惹事生非的牛闌珊。
不過尚靜的話再次提醒了馮喆,領導在這個非常時期,只要結果,纔不管你怎麼辦的事。
牛闌珊的病房沒有別人,一進去馮喆就發現牛闌珊似乎臉型胖了些,正坐在牀上看着窗外,不知想什麼,馮喆就要張嘴,尚靜就說:“處長,我來看你,沒想到在醫院門口碰到小馮,就一起來了。”
馮喆不知尚靜爲什麼這樣說,不過仔細看牛闌珊,確實是胖了,而且臉色紅潤,氣色很好。
牛闌珊讓馮喆和尚靜坐,自己卻順勢的又躺在牀上,軟溜溜被剔了骨頭的樣子。
馮喆伸手掂了掂暖水壺,裡面的水滿着,就要給牛闌珊倒水,問:“處長下午吃了沒?想吃什麼,我去買。”
牛闌珊搖頭,尚靜也不管牛闌珊不愛搭理自己,站在牀邊說:“這裡的環境不太好,不如轉院,到省裡去,那裡的條件好,醫術力量大,處長你可要好好調養,這是對老幹處的負責。”
馮喆更是不知道尚靜要說什麼了,不讓牛闌珊出院還讓她去省裡治療,難道是欲擒故縱?
牛闌珊說:“去什麼省裡,市醫院就行,咱也不是什麼大領導,將就着對付。”
“不是啊,領導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領導好了,頭帶的好,我們這下下屬工作也就有了指路的明燈,不是說大海航行靠舵手嗎?眼下這節骨眼上,牛處長你可要沉得住氣。”
牛闌珊心裡疑惑,這尚靜從來眼高於頂的,在處裡不怎麼搭理人,這會怎麼對自己這樣關心?話說的一縷一縷的,什麼節骨眼?
尚靜嘴裡哎呦一聲,從兜裡掏出了兩張購物卷,笑着說:“來的匆忙,沒帶什麼,處長回頭讓家裡弄些雞蛋什麼的補補。”
牛闌珊終於確認了,尚靜心裡絕對有鬼,尚靜到了老幹部處一年多,從來是沒有給誰送過禮的,也沒對誰假以顏色,那今天她這樣,是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三人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話,事出反常,想來想去的,牛闌珊決定將尚靜給支開,問問馮喆處裡這幾天發什麼了什麼,也許,是家裡那位在市局鬧得有些結果,也不一定。
“小尚,你來。”
尚靜聽了走到牛闌珊跟前,牛闌珊輕聲的說了一句,尚靜點點頭,牛闌珊就將剛纔尚靜放下的購物卷遞給尚靜,尚靜擺手不要,出去了。
馮喆見牛闌珊給尚靜購物卷就嘆息,牛闌珊這就順勢將尚靜給的兩張購物卷當成自己的了?她連簡單的客套都不講了。
尚靜剛纔說話也有意思,讓牛闌珊買雞蛋補補,在武陵市讓女人吃雞蛋補身體那是說女人生了孩子坐月子的話,這個尚靜,不張嘴是冷若冰霜,一開口就是暗藏機鋒。
接着下來隱隱約約的聽見牛闌珊是要尚靜出去買女人用的東西,馮喆心裡更加有些好笑,女人身上來了月事應該是貧血了,牛闌珊這樣臉色紅潤的,那是貧血?那叫血多,都可以獻血去了,不過她將尚靜打發出去,必然有話和自己說。
尚靜出去,牛闌珊問馮喆:“這幾天工作好?”
“還行,就是有些忙,處裡每天開會,要不我會多來看處長的。”
牛闌珊哦了一聲:“處裡沒什麼事吧?”
馮喆聽不懂的看着牛闌珊,牛闌珊只有問的更加直白些:“處裡,怎麼對待我這件事?”
牛闌珊問了就後悔了,馮喆只是一個小科員,自己的事情,他知道什麼?真是問道於盲。
“我不清楚啊,”馮喆臉上疑惑,還有些愧疚。
牛闌珊臉上有些失望,馮喆一看,心說自己來着幹嘛來了,自己是執行樑副部長和處長的命令來了!領導只要結果,其他的,等牛闌珊出去了,她和上面怎麼鬧,那是他們的事,反正今天既然自己來了,全權處理,有些話可能往真裡說,當然這些話也能說是假的,真真假假,未來充滿了變數,今天假話可能就是明天的真話,就像當初給人算命糊弄錢一樣目的達到就行,再者就是牛闌珊恐怕也不希望她的家人被信訪局攔截着關在哪裡不回家吧?
“呂主任可能要調離……”
馮喆起身拿了一個蘋果削着皮,面無表情的說。
“嗯?怎麼回事?”
馮喆一邊低頭削皮一邊說:“我是下午聽樑部*長和局裡的一個人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我看他們在樓道里說話,後來局辦公室的人走了,呂處長卻出來了,樑部*長就說這事,意思是局長打電話說的,局裡辦公室的人來和樑部長通通氣,就這樣。”
“呂操要去哪?”牛闌珊不由的坐了起來。
“我沒聽見,呂處長看起來心情很好,滿臉紅光的,想來是高升了。”
呂操一直想離開老幹處,追求進步,這事牛闌珊知道,眼下馬上要開人代會,人代會就是要解決一些官員位置問題的,所以牛闌珊覺得馮喆的話有幾分真。
呂操要走的話要是尚靜說出來,牛闌珊絕對會懷疑,可是她覺得馮喆是個腦子單純的大學畢業生,從到了單位之後自己對他一直不錯,馮喆沒有欺騙自己的可能,再說這事和馮喆有什麼關係?他騙自己沒有道理。
“你怎麼知道的?”
“我當時在洗手間,樑部*長和局裡的人說話,我聽到了,然後呂處長被樑部長叫了出來。”
馮喆削好了蘋果遞給牛闌珊,搖頭說:“處長你不在,這幾天把我累壞了,天天開會,花副處長也不在,那麼多老幹部往那一坐,個個都是大神,哪個服務不周到都不行,神仙一生氣,老百姓日子該怎麼過?”
“怎麼,想大姐了?”
牛闌珊這話說的有些歧義,說完臉上就有些紅,不過她本來臉色就緋紅,馮喆也看不出來什麼,點頭說:“那是,處長,你說要是呂處長調走了,咱們處裡……”
馮喆的話沒說完,尚靜就推門進來了,手裡提着一個黑色的小袋子,果然她是給牛闌珊買月事用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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