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窪果然出事了!
黃浩然說話的氣息有些急:“是沼氣池爆炸,這黑燈瞎火的,半個村都是火光,也不知道傷人了沒有……”
“縣長,我早說過這沼氣不保險,一點安全措施都沒有,家家戶戶門口就像按了定時炸彈。黃運才一家就是前例,總是得不到重視!”
“縣裡沒說法,我們全村都要去告狀!”
馮喆猛然問:“你一定要告狀?告狀你出的了縣裡?”
黃浩然頓時語塞,大聲道:“我不管!總不能就這樣下去。”
“浩然,我雖然是縣長,但縣長也有做縣長的難處,人活着都有自己想做又做不成的事情。你要信我,我給你想辦法。”
黃浩然說:“縣長,我相信你,不然我不會立即給你打電話。但你也別勸我,這事不能這樣完了!”
“你們村的事情很複雜,縣裡的事情更復雜,現在就不細說了,浩然,你要想解決你們村的問題,現在就按我說的去做!你將今晚廟窪的事情儘量的錄了證據,內容要有分量。別引起其他人對你的注意,然後,我派人去接你,他會悄悄的送你到省裡來。”
黃浩然明白了:“好!”
等胡紅偉將黃浩然從廟窪接出離開兆豐上了高速,馮喆讓黃浩然將掌握的東西發到自己手機上,粗略的瀏覽了一下說:“還好到現在沒有死人。這些東西你複製幾分,到了省裡之後你千萬不能想着找有關部門,否則,信fang那邊處理告狀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通知市裡,市裡再通知縣裡將你領回去,還有就是將你的這些材料又轉到市裡,市裡再轉縣裡,這你知道,就是兜圈子,根本於事無補。”
“縣長,你說,讓我怎麼辦?”
“我還有事,就不能和你見面了。你到了省裡之後,胡紅偉會帶着你去見那天咱們見到的那個屯教授,他會帶你見一個記者,你要記住,一定親手將這些內容交到記者手中,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另外將這些材料用掛號信的方式寄到省人大,然後就儘快的趕回去免得有人懷疑你。”
黃浩然聽了答應着,問:“那,那個記者能行嗎?”
黃浩然一問,開着車的胡紅偉看了他一眼,黃浩然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問了。
田永璽給馮喆打電話的時間是夜裡兩點多,黃浩然這這個時候已經快到省城了,馮喆一聽田永璽說廟窪出了事,問到底怎麼了?
“縣長,初步判斷是沼氣池爆炸着火,天太熱,沼氣自燃引起的。目前還沒有接到人員傷亡的報告,劉大宇縣長帶着公安和消防的人已經去了。”
馮喆說:“我買的明早的飛機票要去首都跑修路的事情……看來這票得退了。”
馮喆從省裡往兆豐回,快到兆豐的時候周健雄打來了電話:“廟窪昨晚的沼氣爆炸將幾戶人家的房子給燒了,但沒有人員傷亡,縣長,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你想我怎麼處理?劉大宇縣長不是已經去了五里屯?他在現場,這事我爲什麼往自己身上攬?”馮喆回答着心想周健雄話裡有話,果然周健雄說:“劉大宇他最後不得還要向你負責?有人給我說,昨晚的沼氣是廟窪村的村民點燃的。”
“誰?”
“有關人員。縣長,這人你就別問是誰了,廟窪村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村裡人對黃建郎意見很大,好幾次要去省裡市裡告狀,矛盾激化遲早出事,不如趁着這個一下給解決了,要不,他們這樣一直鬧也給你找事。”
馮喆問:“你神通廣大啊,你那個有關人員我就不問了,點火的是不是黃運才?”
周健雄沒有直接回答:“廟窪的人對待黃建郎的態度是一致的。縣長,我周健雄活了這幾十歲還真是隻服你一個人。你要是拿下黃建郎,不光是順勢所爲,那更是大快人心,將沼氣池趁着這個機會一填,功勞可都是你的,再說,本來沼氣的事情已經天怒人怨了,縣裡要是再聽之任之和稀泥,再出事恐怕就不是這個樣了。”
“廟窪屬於五里屯管轄,出了事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周健雄嘿嘿了一下:“我知道我跑不了,我也沒打算跑,我還等着當你的副宰相呢!縣長,別的你別管了,等我消息。”
一到縣府田永璽就彙報說劉大宇被廟窪的人困在五里屯走不了,蔣書記給苗智慧和韓連良打了幾次電話,馮喆一聽也不上樓了,轉身又重新上車要往廟窪去,田永璽嘴巴張了張,不過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馮喆知道田永璽的意思是有劉大宇在,再說蔣道遊也過問了,不想讓自己去管這件事。
果然到了五里屯鄉就發現鄉政府那一塊都是人,古方謹一問,知道是廟窪村的人將劉大宇和鄉里的領導都給堵在了裡面。
馮喆板着臉下車往鄉政府裡進,那些圍得水泄不通的人見到是縣長,主動給他讓出一條道來,等馮喆和古方謹幾個進去,這個圈又合攏了。
周健雄和幾個公安站在鄉政府的臺階上,馮喆到了院子裡一眼就看到了一張皮膚被燒的變形的人的臉孔,這人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眼睛盯着鄉政府的大樓,馮喆知道這就是見過一次卻沒有看過他面孔的黃運才。
劉大宇和苗智慧韓連良幾個應該就在樓上,馮喆走到黃運才面前故意的大聲說:“黃運才,你們這又是怎麼了?”
黃運才的頭頂沒有頭髮,眉毛也很稀疏,今天沒有戴帽子墨鏡,他那隻萎縮的耳朵很顯眼的像大樹在春天剛剛吐出的新芽一樣,一張臉非常的恐怖。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但沼氣爆炸給這個男人帶來的印跡這一輩子也難以磨滅了,黃運才冷冷的說:“縣長,我們要向領導彙報點情況。”
馮喆環顧了一圈廟窪村的人,似乎沒看到黃光明的影子,大聲的說:“彙報情況用得着這麼多人?”
“這麼多人領導都不見我們,人少了我們連這個門都走不進來了。”
“我不就在這裡站着?”
“縣裡這麼多事你管的過來?我只管我,別人我不知道,我也沒叫人和我一起,昨晚村裡的沼氣又爆炸了,可一個領導都沒去……”
周健雄這時大聲說:“你胡說!我難道沒去?那麼多公安消防的人難道你都沒見?人不能睜着眼說瞎話!”
“你是咱們鄉上的公安還是縣裡的領導?”
周健雄和黃運才的一問一答,圍着的人也紛紛說幹部的壞話,馮喆知道劉大宇昨晚就沒有到廟窪村裡現場,周健雄這時聲音更大:“你們這樣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縣長來了,你們這麼多人,到底聽誰的?堵着鄉政府,影響辦公,是擾亂社會治安!”
黃運才說:“我們的日子都過不成了,是誰擾亂了我們?要是昨晚沼氣將我們村的人全炸死了,那就不給你們領導添亂了。”
“你怎麼說話的?”馮喆發了脾氣:“沼氣爆炸那是自然的原因,你怎麼能將全村的老老少少都拉上?縣裡要是不管你們,公安和消防的人是誰叫去的?黃運才,人說話要講道理,要有根據!”
“你到底有什麼要求?”
黃運纔看了一眼周健雄:“我的要求已經給領導反映了,領導給我們來個緩兵之計,坐在樓裡不出來,等着公安來了將我們這些人全抓了吧?”
“我昨晚到現在,從廟窪到鄉里跑了五六趟了,緩兵之計,緩什麼兵?要抓我早就抓你了!”周健雄一說,馮喆皺了眉,心裡想這兩人在演雙簧!轉身朝着鄉政府的樓裡進,周健雄跟着過去咳嗽一聲,馮喆心裡更明白了,這時苗智慧和韓連良都從樓上下來,苗智慧臉上都是笑,韓連良先開口說:“縣長,劉縣長在樓上,我們在商量怎麼解決問題。”
到了樓上,劉大宇站在玻璃窗前指着樓下的人說:“縣長,我們被困了好幾個小時了,這些人說什麼都不走,也不讓我們離開,我哪都去不成。”
馮喆很想說你昨晚要是直接去廟窪村事情能像現在這樣?你將公安消防的人派到了第一線,你在這裡其實就是怕沼氣爆炸炸了你自己!
在鄉政府裡遙控指揮和在縣政府裡調度有什麼區別!
這會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情況怎麼樣?”
馮喆一問,周健雄先回答:“縣長,廟窪沼氣爆炸是夜裡一點左右,爆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廟窪四周都是山林,由於指揮得力,火情已經得到控制。”
劉大宇說:“他們要縣裡立即將沼氣池給平了,沼氣池是落實市裡新農村規劃的一部分,怎麼能說平就平,什麼事要做都有一個過程,這就是聚衆鬧事。”
苗智慧和韓連良都不吭聲,周健雄說:“縣長,將這些人全抓了算了,不然這樣……”
“我和劉縣長都在這裡,能看着讓你們公安抓人!你想讓廟窪村的人都去上fang!”馮喆厲聲呵斥着周健雄,周健雄搔搔頭不吭聲了,劉大宇說:“我和縣長的想法一致。”
馮喆往窗前走了走,回身說:“去,讓廟窪村的人選幾個代表,不要超過五個,人多了嘴雜說不清,讓他們來這裡談。”
苗智慧聽了先下了樓,周健雄也緊跟着過去了,一會,黃運才和四個廟窪村的人上了樓,馮喆說:“我和劉縣長今天就是來解決你們村的問題的,你們先讓其他村民回去,昨晚廟窪可以說家家戶戶都出了事,你們不在家裡收拾都來鄉里?真不知道你們都是怎麼想的!就算有話說,鄉里和縣裡領導能跑了?”
黃運才幾個一聽,拉開窗朝下面喊了幾句話,一會,鄉政府門口的人就慢慢的散去了。
“我說我自己,別人我管不了,”黃運才掂了茶几上的茶水也不管是誰的,喝了幾口說:“我家去年出事,縣裡給的賠償太少,還有村裡的沼氣池必須填埋了,太危險,最後黃建郎必須下臺!”
接下來幾個村民說的和黃運才的要求基本差不多,馮喆問:“黃建郎現在在哪?”
苗智慧聽了看看韓連良,搖頭說:“不知道。”
“撤掉黃建郎這個廟窪村黨支部書記。廟窪受了災,縣裡會給予救助,至於沼氣池,研究後會給你們一個答覆。”
黃運才這些人主要是對黃建郎不滿,馮喆撤了黃建郎的村支書,他們心裡的火就消了一大半。
事情基本得到解決,黃運才幾個還急着回去看自己家裡的受災情況,馮喆讓周健雄派車將他們送走,而後沒停留,和劉大宇回到了縣裡。
等給劉大宇給蔣道遊彙報完了事情的處理結果,蔣道遊讓劉大宇先離開了,眼睛看着馮喆,好大一會才說:“咱們縣最近一樁事接着一樁事,馮縣長覺得正常不正常?”
馮喆心裡一驚,嘴上回答:“前幾天劉秘書長還批評我了,是我工作沒做好。”
蔣道遊說:“縣委班子不團結,這是根源所在。”
“是,我也想和書記談談這事……”
蔣道遊看着馮喆一擺手:“接二連三的電視報道上新聞,那是有人有意爲之。”
“是誰?”馮喆嘴上問着,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