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未央宮徹底成了唱大戲的臺子。

秦氏被押上來,劉秀同劉伯姬同時在心頭‘哦’了一聲:原來這郭家嬸子不是美貌婦人啊!那定不是爲了什麼容貌之故了。

郭況‘嚇了一跳’,驚叫出聲:“嬸孃?您何至於憔悴至此?”

秦氏見到郭況,先是一愣,繼而瑟縮了□子:“我……我……”

郭香寒此時方從夢中醒來,見她阿母這不成器的樣子,唯恐丟了自己的臉面:“你說話能不能利索點!人都敢殺,還不敢大聲說話?”

秦氏看向女兒:“寒兒。”

郭香寒唬了一跳,倒退一步,護住自己:“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你不能亂來,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你不能殺我!”

這等扭曲的母女關係,着實讓人大開眼界了一番。

秦氏淚水滾落:“我……我……”

她怎麼會去殺自己的女兒呢?她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讓他們受一點兒傷啊。可是她的女兒,爲何要露出那般驚慌的表情來?爲何要怕她?

秦氏在這一刻萬念俱灰:“寒兒,別怕,阿母不會對你怎樣。”

“呸!”郭香寒唾了一口,“騙鬼去吧!你都敢殺人了!”

“他,他害的你哥哥絕了嗣啊。”秦氏辯解道。

“郭江那是活該!誰讓他老搶我東西!”郭香寒立刻道。

好了,這下子也不用問什麼了。事情已然十分清楚明白。

只是,郭況卻不願放過了。廢話!郭香寒同郭江如何不肖好歹也姓郭,如此傳出去,他郭家的名聲必背敗的乾淨。

郭況起身義憤填膺:“姐夫!姐夫!我剛剛聽說什麼我堂哥被還得絕了嗣!郭江如何暫且不論,雖他的確與我阿母阿父惹了不少麻煩,可,他好歹也姓郭啊!宗嗣一事……這,這,我無法同我阿父英靈交代!”

鄧氏聞言立刻膝行而出。到了這時候,她必須說話,陰麗華也提高了心,同管家一起看向陰老夫人,防她再說出什麼話來。

只是,大庭廣衆之下,又無人堵着陰老夫人那張嘴,唉,唉,這要怎麼才能防得住啊!

鄧氏剛剛開口:“陛下明鑑,那郭江與小弟在倡家爭一倡人時,誤傷其子孫……”

“我呸!纔不是這樣!是那郭江同我就兒說,那劉家大郎就是郭況,我就兒爲了給麗華出氣方纔將劉家大郎抓回來的!”陰老夫人聽到鄧氏之言,便急急吼道,“根本不怪我的就兒,都是陰識……”

陰麗華聽聞此言,險些昏死過去。

鄧氏聞言頭更痛了,她咬了咬舌尖,趁那疼痛尚在慌忙搶道:“母親,此時說的是郭江的子孫根。不是別的人啊!”

她又慌忙磕頭:“陛下明鑑,陛下明鑑。母親近日身子一直不好,老說胡話……”

“我呸!你同那孽子便是用着理由綁了我不讓出去!”陰老夫人大喊道,“我好的很!好的很!不信叫太醫令來查!賤人,你怎麼不告訴陛下你夫郎因爲抓錯了人,又不想給人錢財,所以去宛城殺了人全家的事情?恩?陰識如此歹毒……”

“阿母!”陰麗華哭叫出聲,“阿母!”

陰老夫人一愣,看這哭泣不止的女兒:“你哭甚?誰敢欺你?定是那郭氏女對否?陛下當日是求了你十多次我才勉強應了,那郭氏……”

“阿母!”陰麗華倉皇起身,險些將面前小几撞翻。她快行幾步,衝到陰老夫人跟前,捂了她的嘴,一把將她扯地上跪好。自己拼命磕頭:“陛下,陛下,我阿母失心瘋了,我阿母失心瘋了啊啊!”

這場面亂的!

劉伯姬只恨不得自己今日從未出現在這未央宮中!

郭況橫眉冷眼:“呵呵呵,呵呵呵,我竟是不知道,陰家三郎原來想要我的命!姐夫,我很不舒服!今日先回家了!”

劉秀此時也頭痛之極,見郭況一臉憤怒彷彿立刻要摔東西罵人,便道:“回家吧。替我問聲郭主安好。有空常來看看疆兒。”

郭況胡亂點頭:“不瞞姐夫,我不能帶下去了,再待一刻,我只怕要犯大錯,如今只要一想到有人想害死我,害死我阿姐。我便……我便……”

劉秀豈能不動?他此時也很想殺人啊!

“況兒先回去,來人,將我在臨淄城得的那件千金裘給忠義候送去。”

劉伯姬萬分羨慕郭況可以先行一步:“忠義候,這既是你堂姐嬸孃,你……”

“公主!”郭況行了一禮,“我郭家已將大部分家財都作爲嫁妝給了阿姐,如今所餘恐是不能讓堂姐過的安逸了。公主賢良淑德且溫文知禮。如今堂姐有福,在此遇到公主,公主莫若讓堂姐跟隨公主學習一二?且,我與堂姐……”

郭況冷笑了聲:“並不是十分相親。且,這雒陽城之行,也是與我郭家無關。我看公主對堂姐更爲關心,想必是堂姐造化大,正好合了公主眼緣。”

劉伯姬自然不願郭香寒住進公主府去,她還要說什麼,卻聽劉秀道:“況兒說的甚是有理,我看此女須得好好調教。這便交給伯姬了。”

劉伯姬知道,這是劉秀對她的小懲,她今日行事的確有些過頭了。

“既然兄長說了,自然聽兄長的。”縱然心中百般不願,劉伯姬依舊笑得十分真誠。

————

郭況出了未央宮,諷刺地笑了一聲:“好一處漏洞百出的戲!”

劉秀將他當傻子哄呢,不過——

“誰纔是演戲之人,猶未可知!”

郭況是很輕鬆的走了,劉秀這頭卻還不能鬆泛。

郭江被廢子孫根,沒了子嗣,人也找不回來了,多半是凶多吉少。而陰就這邊卻是實打實的死了。而一個是皇后的親戚,就算關係不好,也得給皇后面子才行。另一個卻是陰貴人的親弟弟……

北地和南地的氏族之爭,在這裡,便又一次提到了檯面上。

劉秀知道,這看似簡單的問題若是處理的不夠妥當,不夠讓南北兩地滿意,那麼接下來,這問題便不會在是如今這麼簡單。

其實……有一個法子最好爲他所用,那便是,將陰家當做廢子棄掉。

但如今,在這種時候若是棄掉,只會讓南地氏族更加得寸進尺。伸長手問他索要補償,這卻是劉秀不願看到的。

他看向了陰麗華,希望她能退一步。

陰麗華自然是看懂了他的意思,說實話,陰就雖不算是個好人,卻的確是個極好的弟弟。陰家三子中,陰識乃異母兄弟,她始終無法與陰識交心。而陰興太過識大體,又很聽陰識的話。唯有陰就,他雖然任性,卻對她極好極好。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先想着她這個姐姐……

陰麗華鼻頭一酸,她強耐住悲傷道:“此時責任是在就兒身上,還望陛下開恩,莫懲罰就兒。”

陰老夫人聞言便要掙扎,卻被陰麗華死命捂了嘴不放,她情急之下咬了陰麗華一口,趁陰麗華痛而鬆手時質問:“我兒已死,還有什麼……”

陰麗華心頭一慌,顧不得呼痛,再次嚴嚴實實捂緊了陰老夫人的嘴。她拼命搖頭,明知不該流淚,卻仍是淚如泉涌。

陰老夫人正在掙扎,忽然看到淚水沖刷下,陰麗華那張憔悴不堪的面容。她猛然一怔,不再掙扎,只看着她,不敢置信,繼而也流出了渾濁的老淚……

劉秀滿意陰麗華的識趣,心情終於輕鬆了些:“就兒行事的確太過歹毒,但念其年幼,且以身死,便不再追究了。”

聽了這一句,陰麗華終於鬆了氣,就連鄧氏等人也忍不住鬆泛了些:說來好笑,他們本是苦主,如今卻成了禍首。

接下來便是對郭家的處罰了。

漢律:殺人者死。

如今秦氏是必須死的。只是這死卻也有個講究。

死刑不外乎:梟首、腰斬、棄市三類,而這秦氏,卻是任何一類都不得碰。她須得是自願死才行。

“陰家此番真是……”劉秀嘆息一聲,“陰家是想贖罪,故才請二位來雒陽城的?”

鄧氏膝行幾步叩首:“陛下明鑑,正是,正是!小弟無意中害了郭江,我郭家衆人心存愧疚,遍尋郭江不着。記得郭家曾言有家,故特意去河北請了郭家家人來雒陽城,爲的便是悉心照料,已贖幼弟前罪啊!”

在場的聰明人要的便是這個答案,至於不聰明的。便不讓其說話不就行了?

劉秀喟嘆一聲:“只能說,這是因果報應吧。秦氏,你誤殺了陰就,還有什麼想說的?”

秦氏活到今日,才發現,原來皆是一場空。

丈夫欺她,兒女厭她……她嘴裡不斷念着劉秀那句‘因果報應’,忽然覺得有些明悟了:陛下是讓她……

在場之人,除了郭香寒和陰老夫人之外,其餘人都猜到了。

“如今,我只求陛下能饒過我的女兒,”秦氏磕頭道,“我雖愚鈍,卻是知道‘殺人者死’這句話的。”

她起身,那麼多年來第一次挺直了永遠佝僂着的腰,她看向郭香寒,儘管郭香寒仍是滿臉厭惡和不耐:“寒兒,以後不要太任性太胡鬧了。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永遠包容你。你……莫學你阿兄,也莫學你阿父。更不要學我。”

“你說什麼啊?”郭香寒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秦氏,但她卻只是皺了皺眉頭,“莫名其妙的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看來,這就是我的報應。”秦氏笑了,她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親手將郭決身邊那懷有身孕的婢女推進了荷池……

“啊!”跪在鄧氏身後的一個婢女突然大叫了一聲,“她……!”

衆人看去,只見‘嘭’地一聲,秦氏摔倒在地,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脣邊正緩緩流下血跡……

“陛下,此婦已咬舌自盡了。”一個小黃門檢查後道。

劉秀鬆了口氣:“散了吧,今日事已畢了。”

劉伯姬走上前,溫和地看着郭香寒:“你要不要去替你阿母收斂……”

“不要,”郭香寒打斷了她的話,“公主,我現在是住在你那裡對吧?那以後我是不是可以經常進宮,陛下是不是很歡喜我?”

劉伯姬被她噎了一下,繼而,她想到了:既然,她出面不方便針對郭聖通,那麼她便給郭聖通找個同爲北地氏族的‘盟友’入宮……

劉伯姬笑容真心了些:“當然。”

“那我們快走吧!我想換件衣服,恩,月芳的就挺好。公主你說我是穿什麼款式好……”

衆人漸漸散去,劉秀起身走到秦氏屍身邊上。他看了那屍身一眼,嘆了口氣:“此事切莫要告訴皇后。”

————

郭聖通一怔:“那秦氏死了?”

阿露道:“死了。聽說是咬舌自盡。”

“你下去吧。”郭聖通揮退了婢女。

秦氏竟然死了,死的這般早。她明明記得,上一世,秦氏不僅活着,還活的很好。上一世,秦氏的兒子同陰就臭味相投狼狽爲奸。郭香寒嫁給了陰就做了正室,從此陰就府上雞飛狗跳,話題不斷,不過那時候劉秀說起這些事是帶着笑容的。看得出,他很滿意。

他當然滿意了,郭決一家可是陰氏的忠實盟友呢。而且比起郭主來說,郭決一家明顯更容易控制。後來她被廢時,郭江等‘親戚’還流着淚說是陛下仁慈,饒了她一命。幫她將呂霍之風的名聲做的更實……

秦氏這一世竟那麼早便死了……

那麼,這一世嫁不了陰就的郭香寒,又會嫁給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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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伯姬帶着郭香寒回了寧平長公主府邸。

李通果然帶着緒兒在等着她同用哺食。見多了個人,忙又命多加了一副碗著。

几上所呈佳餚俱是郭香寒從未見過的美味。她用了一點便交口稱讚其味甚好,而她這一稱讚,劉伯姬卻變了臉色,她放下筷子已無心再食。

這廚娘,還是郭聖通送的呢。

李通見她如此,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嘆息一聲:“不若,便放了這廚娘出府吧?”

“不要!緒兒愛着哺食,此哺食比之從前味道好了不知幾何!”六歲的稚童聽了阿父要將廚娘放離,忙道。

劉伯姬聞言鼻頭一酸,淚水便撲簌簌落下,她推開碗著:“我歇會兒,太累了,太累了。”

李通心疼妻子,可一想到李家的未來,便只得長嘆一聲。

他追了上去:“伯姬。”

“次元,陰麗華保住了,”劉伯姬淚如雨下,“可是,兄長只怕不會再像從前那般信我了。”

李通看着如此悲傷的妻子,嘆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都是我的錯。讓你爲難。”

“不!”劉伯姬痛哭出聲,“次元,郭聖通並未針對過你我,如今卻被我一次次拿出來做靶子。我明明是知道的,明明也能體會若是失去孩子的心情。可是次元,我卻依舊這樣做了。”

“莫哭,莫哭,”李通擁緊了妻子,“這罪孽是我的,不該你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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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疆滿月的那一日,雒陽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郭聖通早早便同劉秀說,憂心雒陽城在這建.國的第一年百姓無法安然過冬,要用疆兒的名義在疆施捨一批禦寒衣物,爲疆兒祈福。

對於這襁褓中,他這一生第一個孩子劉疆。劉秀此時還未想過防備二字,便很痛快地答應了。且,準備在滿月這一日宣佈大赦天下,爲孩子積福。

於是,這原本便極受人矚目的大漢皇長子便再一次的引領了大漢的話題圈。

發放禦寒衣物的事,仍是由郭況負責的。購買衣物的錢則是郭聖通出的。劉秀則命人去將皇長子之事及郭聖通至雒陽城那日的鳳影等事蹟廣傳出去,以此證明自己乃真龍天子!

這一傳,便有兩個人徹底坐不住了。

而這兩人,正是讓劉秀寢食難安,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隗囂和公孫述。他們就如同兩把利劍懸在劉秀的頭頂上。

俗話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劉秀視爲心腹大患的隗囂和公孫述,在他眼中便是這樣不要臉的存在。其中,以隗囂更爲甚之。

劉秀自詡爲君子,便是從來都瞧不起隗囂其人的。

隗囂在王莽亂政前,便做過州郡中的官役,後入長安追隨當時的國師劉歆。還被舉爲了國士。可當王莽亂政後,劉歆爲護正統,反王莽而事敗。他便逃回了天水成紀老家,當起了豪傑來。

若是到此便也罷了,可他卻有一段同劉秀極爲相似的經歷。劉秀當年是響應了其兄劉縯起兵,而隗囂也是隨其兄長隗義造反。更爲相似的是,他與劉秀一般都比其兄長人緣更好。而讓劉秀深爲不平的是,當隗義拿下天水郡後,卻將位置讓給了隗囂。

而劉秀,若不是其兄劉縯不幸被更始帝砍了頭,如今做這光武皇帝的,還不知到底是誰呢。

隗囂做了義軍首領後,很快便投靠了更始帝劉玄。而當赤眉軍揚言要攻進長安時,隗囂卻認爲,劉玄一定會敗。於是,他便想立刻帶着人馬又浩浩蕩蕩回了天水郡去當他的土霸王。

接着,讓劉秀及世人皆爲不恥的事發生了:隗囂當時很受更始帝劉玄重用,他爲了金蟬脫殼,同時爲了逃跑後,人馬不會變心投靠其兄隗義。便先上了一道奏摺說自己的兄長和叔叔兩人計劃要逃跑。劉玄憤怒,便斬了隗義和他的叔叔隗崔。重賞了‘大義滅親’的隗囂。

爾後,更是順手便賣了剛剛重賞了他的劉玄,自己回了天水郡,扯起虎皮做大旗,又開始招兵買馬了。

這等難看的吃相和嘴臉,讓劉秀這個君子自然是不屑之極。他時常拿隗囂同自己比較,於是,每每便得出隗囂果然無恥的結論來。

劉秀在雒陽城稱帝后,便派了人去招降隗囂。封了他一個西洲大將軍做。隗囂沒拒絕,卻也沒直接城府。劉秀知道,對於隗囂這種人只能殺之,不能用之。可如今他的精兵都用在攻打公孫述的蜀地上。對隗囂也只能誘之哄之儘量不讓他作亂了……

說起這公孫述,之前劉秀大筆一揮,便將蜀地劃給了郭況做封邑。可他知道他是畫了張大餅,蜀地拿回來甚懸。

自劉秀登基以來,凡是稱王稱帝的,都沒幾個能落好下場:劉永稱帝,他發兵給滅了。龐寵想稱王,他親自帶兵給滅了。張步……嘿嘿,他給了個封號,直接把張步一家子圈養到雒陽城來了。可唯獨這公孫述不僅稱帝了。劉秀還怎麼打都沒打下來。

如今,吳漢不就給耗在蜀地了麼?

說起來,公孫述能稱帝,還能坐的安穩,其實真可以列爲十大疑團之一。在劉秀這個年代,凡是能稱帝的,還能做的穩的,得了民心的,恐怕只有劉姓之人了。

不然當年隗囂當了義軍首領,爲何還要向衆人發誓定會追隨漢室正統呢?

公孫述那種純屬是邪門歪道啊!可惜人家公孫述還就是坐穩了,不僅坐穩了,竟還頗得民心。隗囂也是個有野心的,不然當年也不會做出唯恐其兄搶奪權利,便先滅了兄長的禽獸之舉來。看到公孫述坐穩坐大了,他漸漸也希望自己能做皇帝。

這要做皇帝,一定得有點神蹟。昔日漢高祖劉邦,起義號令天下引得萬衆歸心覺得他是天子無疑不就是因爲他斬了條大蛇麼?

隗囂是讀過幾本書的,說實話,他已經在着手準備自己的‘神蹟’了。可這時候,天下卻開始大傳特傳國母鳳凰真身出現,國母誕下了大漢的皇太子之事來。

他派人探聽過,還真是有模有樣,且那一日雒陽城的轟動可是幾乎全城人都親眼見到的。

天下行商者無數,那日奇聞其實在各地百姓中早有流傳。如今劉秀再刻意去派人傳誦。這可不就真是天下轟動了嗎?

鳳凰和皇太子都是劉秀的。劉秀當年的‘太白星擋帝星’等軼事也廣爲傳頌。

好麼,這一家子都是天命所歸,那他隗囂準備了許久的‘神蹟’還能說明個啥?現在的問題是他手下大將都開始議論着他們應當歸降劉秀這個真命天子了。再不想辦法,莫說皇帝,就算山大王他都快沒的當了啊!

新年將至,隗囂也沒心情過年了。他把合適的人選一劃拉,最後選了個叫馬援的人。託付其快馬加鞭去蜀地遊說公孫述和他聯手去攻打劉秀。

————

劉秀知道隗囂派了馬援去蜀地同公孫述接洽時已然是新年正旦了。

馬援這個人他是知道的,說來,他祖上也算是出了個牛人——趙國名將趙奢。趙奢有個別號叫馬服君,在趙國被秦所滅後,後人爲了避禍,便已馬爲姓。

劉秀知道他不是因爲劉秀多麼崇拜趙奢,而純粹是因爲公孫述。這馬援算是同公孫述一起長大的,公孫述依靠父輩餘蔭當了官後來起事自己當了皇帝。而馬援卻是個怪胎。他的理想是:去邊郡牧牛羊。

而牧牛羊數年後,他不僅結交了隴西一帶各路豪傑,手中牛羊慄米也無數。他將所得之錢盡數散給家族兄弟之後,又繼續去放他的牛羊了。

劉秀當時想找遊說公孫述之人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馬援!

只可惜,當隗囂從長安逃回天水郡之後,馬援卻聞訊趕去投奔了隗囂,被封爲了綏德將軍。算是與他無緣了。

劉秀知道隗囂派馬援去蜀地之後,只露出個意料之中的表情。接着,便若無其事的去了長秋宮。照常去逗他的皇長子劉疆玩了。恩,其實現在已不應該再叫皇長子了,因爲從劉疆的滿月宴那日起。這個還在襁褓中吹着泡泡見人就笑的小嬰兒,已經被正式冊立爲大漢的儲君皇太子了。

“陛下,”郭聖通穿着大氂走了出來,“今日可是家宴。您還是將疆兒交給我……”

“不妨,不妨,你身子還弱。”劉秀將自己的手指塞到劉疆那還沒長牙的小嘴中,“疆兒我抱着就好。”

他現在抱孩子的姿勢已經極爲標準。郭聖通伸出的手又悻悻收了回去:或許,劉秀太過喜歡劉疆的唯一缺點就是她這個做阿母的能抱着兒子的時間被劉秀生生搶奪了一大半走吧。

‘其實這一世的劉秀,至少在現在看來,還算是個合格的父親。只是不知,當疆兒越來越大,他越來越衰老的時候,他是否還能這般對待疆兒……’郭聖通忍不住想道,繼而她告訴自己,命運如果交給別人,便充滿了諸多未知,所以這命運,還是得握住自己手中才好!

“對了,你準備下。明日我們一家三口出宮,去千秋寺。”劉秀道。

千秋寺便是他思量許久後,親筆題寫的寺名,之後,他又將劉黃劉伯姬自南陽老家帶來的先人牌位盡數供奉在內。一則,爲先人能永享人間香火供奉,二則,爲保大漢千秋百載之江山,三則,爲擴大佛教在大漢的影響力。

他當年於河北時,爲訪竹若便細心研究過一段時日,佛教教義在不爭和忍讓。若能推而廣之,想必能讓尚武好鬥之風頓減不少。

更妙是那教義之中的‘因果輪迴’之說,若能推而廣之。天下百姓爲修來世,定然好善樂施,縱苦亦能忍之。於他的統治,便極爲有利。

爲此,他已然批准讓竹若廣收信徒,且傳播教義。鼓勵百姓信奉佛教了。

“諾。”郭聖通溫柔地笑着應了一聲。

她很清楚劉秀的心思,此來不過是爲了千秋寺,爲了佛教能更爲人所接受罷了。因果輪迴之說她是知道的,甚至,也算是親歷了。

只是,縱如此。

她郭聖通只也信今生,不修來世!

————

今日的家宴,許宮人也出席了。

看的出來,爲了孕育腹中的孩子,她憔悴了很多,而她的腹部——

郭聖通看了一眼,並不明顯。雖然剛剛三月的孩子的確不大,可她那樣,也小的太過了。特別是去掉身上大氂,只着較輕便的衣衫時最爲明顯。她小腹平整,彷彿什麼都沒有。

那個孩子,只怕也不如前世的康健啊。

歌舞已然開始。

在編鐘聲響中,一舞者以覆半面臉而來。郭聖通心頭略有所動。她往陰麗華小几跟前看了看,果然,剛剛跪坐在小几後的陰麗華已無蹤跡。

她低頭,飲杯中酒:陰麗華竟捨得放下她大家小姐的身段,做這副打扮來?

當然能!陰麗華當年不屑以色事人,以爲自己能夠以德以禮服人。後來發現不能後,便立刻破釜沉舟決定以色事人。如此果斷果敢,真不愧是上一世的人生贏家光烈皇后!

此番她所有優勢皆已殆盡,爲重獲恩寵,她居然也能對自己狠心,做這等原本自己最爲不恥之舉。

而且,還做的甚好!

郭聖通擡起頭認真欣賞,見她每一個動作和眼神無不充滿挑逗和勾引。她突然很想笑,再看看懷抱着劉疆的劉秀。見其果然瞪大了眼一目不錯。便心頭有了瞭然。

這也難怪,劉秀畢竟還是男人麼。

舞蹈的最後,陰麗華上前,輕輕伏身。揭開自己的面巾,行了個千嬌百媚的禮,又喊了聲‘陛下’。郭聖通知道,今夜的劉秀必定是要在漪瀾殿中歇下了。

“貴人舞蹈甚美,陛下,當賞啊!”郭聖通笑道。

“我本以爲跳舞之人只是與麗華幾分相似,卻不想真是麗華啊。”劉秀嘆息,“這又何苦呢?行此之事。”

陰麗華雙目含淚輕輕張口喚了一聲:“陛下,如今麗華身無長物,實在拿不出像樣的禮物爲賀,不得已纔出了這等下策。只望陛下不嫌棄麗華。”

劉秀起身,將懷中劉疆交給身旁婢女,然後走了過去。握住陰麗華的素手:“麗華有心,我感動尚且來不及。怎會嫌棄?如今天寒地凍,不知漪瀾殿中柴碳是否夠用。”

陰麗華低頭道:“儘夠了。多謝陛下憐惜。”

“陛下,”郭聖通懷抱着劉疆笑道,“陛下想知道漪瀾殿中柴碳是否足夠還不簡單?今夜過去歇歇便知。”

劉秀聞言,心頭一動:“如此……”

“就這樣決定吧。”郭聖通看不慣他這磨磨唧唧的樣子。

劉秀想到,南地氏族的確在期盼一個有南地血統的孩子……再看看面前溫柔可人的陰麗華:“麗華,漪瀾殿甚大,我須得親自去瞧瞧是否真的都暖了才放心。”

陰麗華心頭喜悅,便更溫順:“麗華多謝陛□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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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面前這一幕許宮人心頭沒有任何感覺。

她在選擇孩子,定下計謀攛掇陰麗華帶她去長秋宮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徹底的放棄了在漢宮爭寵的機會:她看的很透,劉秀此人看似多情,實乃無情。

在他心裡只有有價值和無價值之分。

她曾予他歡樂,雖勉強能算有價值,卻並不是不可捨棄的。可她得罪的南北兩地貴女對劉秀而言,卻是用比她更爲重要的價值。

她如今已有身孕,只要能好好經營,無寵亦能在這漢宮活的很好。

許宮人撫摸着小腹:你一定要是個公主纔好。如此,你同阿母才能避開這漢宮的腥風血雨,纔會有出頭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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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從漪瀾殿出來,表情饜足的劉秀並未失約。

郭聖通早已命人將牛車用炭爐烘的極暖。又恐空間密閉影響劉疆呼吸,用其熱水替代了炭爐放置車中保暖。

牛車剛至千秋寺,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時了。

郭聖通將劉疆交到葵女手中,同劉秀攜了手,下得車來。

“今日乃祭祖,且聽竹若大師講解禪理,諸位不必太過拘謹。”劉秀滿意地掃視了一遍束手而立地百官點了點頭道。

他這明顯是客套話,在場的又不是傻子,聽了就聽了,誰敢真的當真?

一陣簡易地寒暄後,便有僧侶道:“陛下,皆已備妥。請入內。”

這些百官中,聽聞過佛教的人甚少。而漢人將身體髮膚視爲生命,古言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

這光着頭的僧侶着實令他們鄙夷、好奇。

劉秀卻是習慣了,拉着郭聖通便往裡走。

他們這一行卻是沒有做多少遮掩,一路聲勢浩大而來。路過的百姓無不翹首以盼,覺得好奇無比。頃刻間,這裡便圍了無數百姓來。

劉秀的第一個目的算是達到了——他成功的引起了衆人的好奇心。

待爲先人牌位上過香後。僧侶便引了一行人至大殿。

大殿金碧輝煌,裡頭佛像身高三丈。又皆是已金粉塗其身,看上去便很是威風。

竹若大師早已坐在裡頭的蒲團上,他這坐姿着實奇怪,竟不是跪坐的。而是盤膝而坐,同那身後佛像所用姿勢一般無二。

跪坐乃士人習俗,皆以爲其優雅而行。如今見這不倫不類的盤坐之姿。當下便有官員按耐不住,想要上前斥責一番。

劉秀哈哈一笑:“大師,當日雒陽城中驚鴻一瞥,大師風采竟依舊如常。”

“阿彌陀佛,”竹若笑道,“陛下也是。”

他這禮也行的極爲不倫不類!這下子便真有人忍不住了:“你這裝神弄鬼的無毛之人。竟敢與陛下行這般不倫不類之禮!當真該……”

“住嘴!”劉秀斥道,“諸位不知,四年前在河北,便是大師預言了朕有真龍之資。預言了皇后乃真鳳之身。”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鄧禹看向劉秀,只見他微微點頭,便起身道:“卻是如此,當年禹無陛下之洪福,不能與大師相見。只那一日在雒陽城中,卻是大師親自說出皇后身懷太子。”

好吧,他在這裡偷換了個概念。

竹若醫術高明,的確是號出了郭聖通不足一月的身孕,但卻沒有靈到能‘測’出男女的地步來。不過鄧禹這話一出口,當日在場之人便立刻覺得果是如此!

“大師容貌,彷彿是當年河北朱家……朱家後人焉?”忽有人道。

此言一出,便是一陣騷.亂。縱是南人,卻也知道北地最出名的兩大氏族。朱家當年是出了貴女的!只是,那貴女於後宮榮寵,初時以爲是錦上添花,後來才知竟是催命符。

一夜之間,朱家滅族。此事在氏族中廣爲人道。皆嘆:世事無常。

竹若點頭:“貧僧昔年俗名姓朱乃若。”

一片更大的喧譁中,那提問之人又問:“朱家大郎何至於如此?竟剪了發?”

竹若雙手合十:“想必衆人都想問我,身爲朱家子弟,爲何竟甘願做一個無發之人是耶?”

大殿瞬時安靜,人人側耳想聽他的理由。

竹若微笑:“其實,不光是我。還曾有一個太子,捨棄了皇位,如花美眷,舉國之財,同我一般,做了這無法之人。”

“哪位太子竟如此啊?”劉秀立刻問出了衆人的心聲。

竹若輕輕伸手:“此事說來話長,諸位不妨先坐?”

劉秀立刻從善如流:“如今我既然到了大師的寶地,少不得也得客隨主便一次了。這盤坐之姿是如何擺出的?”

竹若立刻細細說明。

劉秀盤膝而坐,郭聖通自然也坐了。

“陛下同皇后娘娘都如此坐了,臣這個大司馬也必須跟隨!”鄧禹立刻道。

他三人都從善如流了。後面的文武百官還敢標新立異麼?自然,無論心頭有多麼憋屈,也只能照做了。

竹若待所有人都坐下,方開始講那位太子,哦,也便是這釋迦摩尼之事……

————

竹若口才極好,且又善變。劉秀給了他機會,他自然是善加利用了一番。

一通禪理講下去,竟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這些跪坐慣了的人偶然盤坐一次,兩個時辰後竟感覺不到熟悉的痠痛,雖有些微麻卻是舒暢無比。

散場的時候,郭聖通便聽三三兩兩的大臣在討論什麼‘因果報應’和‘輪迴’之說。言語間皆似乎很有所得。

其實,不光是他們,就連劉秀也有些心動了。若真能修來世……修好了,是否還能爲帝呢?

這江山浩大,萬人之上的感覺太過美好,他是真捨不得只能相守一世啊。

郭聖通見劉秀的樣子,便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心頭不由冷嘲一聲,只想笑:修什麼來世?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有現下所經歷的實在鮮活?

“修來世?呵,”她回望那寺廟之名,“千秋寺麼?可惜,世間安有千秋萬載不變的事物?與其爲了身後看不到的而虛耗現在。不如轟轟烈烈一場。這世界,呵,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陛下!陛下!”忽有親衛策馬疾馳而來。因是在雒陽城內馳馬,故引來目光無數。那人並不管,只到劉秀跟前,翻身下得馬來。

郭聖通心念一動,立刻朝劉秀走去。

只見那親衛道:“陛下,天水郡差人來朝!”

天水郡?隗囂?派人來朝?隗囂

郭聖通握住了劉秀的手:“陛下?”

劉秀回握着她的手,問那親衛:“所來者何人?”

“來者名爲馬援!”

作者有話要說:備註:

隗(wei三聲)囂(xiao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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