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少年被送上了飛機,同時被送上飛機的,還有幾名剛剛從舊工地裡救出來的少女,形勢很危急,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們神色很怪異,低聲交談着,行色匆匆,沒一會,直升機全部飛走了。 醫院裡一片寂靜,這醫院的設備都很老舊,最新的設備都被送到陸柏的手術室裡了。
穆涼憂心忡忡,“阿柏會死嗎?”
“他在找死!”
他從來不信鬼神,今天卻無數次祈禱,萬一顯靈了,回去立一個神像回家早晚供着。
“我查了一下,活體捐肝連實驗都沒有過,更沒有案例,他們是第一起案例,通常醫學上第一起案例都沒什麼好下場。”
“你閉嘴!”本來就很擔心,再這麼說,不是存心讓人睡不着覺嗎?
……
等待是漫長的。
林景生來過電話,穆涼實話說了,林景生不顧他們的反對,第一時間坐飛機過來,他過來時,手術還沒結束呢,幾人集體坐在手術室外面候着。
“我希望那盞燈永遠亮着。”
彷彿一閉上,醫生就會出來面無表情地說一句,我們盡力了。
……
陸詠收到了一隻帶血了的手指,接着就是一段陸小九捱打時的視頻,全身血淋漓的,這是天朗將軍早就錄製好的視頻,他無意要小九的命,也知道小九逃跑了,索性就加大了力度,陸詠從小溺愛陸小九,看到這樣的視頻,心裡防線早就撐不住了。
“爲什麼要殺陸柏?”連線的那一段,經過變聲器處理後的聲音冷漠無情。
陸詠崩潰大喊,“別再傷害我的女兒,別再傷害我的女兒,我說,我說……”
“陸柏是我兒子,陸柏是我兒子,我已經告訴你真相,你別傷害她,你放她回來,你……”
連線突然斷了。
天朗將軍怔怔地看着外面的天色。
陸柏是他兒子?
陸柏是方玲的親生兒子,明明是陸俊的兒子,怎麼會是他的兒子?
……
天亮了。
陸柏和陸小九的手術,經過一夜時間,總算結束了。
三名少年倏然從地上起來,蘇醫生經過一夜手術,人有點虛弱,楚凜急切地問,“怎麼樣?”
“不怎麼樣。”
“你是不是醫生?”
“我是不靠譜的醫生,你記得嗎?”蘇醫生說,“我是誰,我主持的手術,怎麼可能會出現問題,患者和供體如今情況都很穩定,順便還告訴你們一個喜訊,患者的毒癮,我都幫你們解決了。”
“你是怎麼解決的?”
蘇醫生特冷酷,“以毒攻毒,一羣愚蠢的人類,我還是一個病毒學家。”
衆人,“……”
病毒和毒,是一回事嗎?
蘇醫生頓了頓,清清喉嚨,“當然,這個手術出現了一點點小瑕疵。”
“患者?”
“那個少年……”蘇醫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那你們也知道,醫療設備比較落後,條件差嘛,所以……他不小心感染了,爲了救他,我用了我自己研發的病毒,所以,他捐出去的肝臟就不會長回來了。”
“什麼?”
“這麼大聲幹什麼,我說少年以後的肝臟不完整,目前診斷就這樣,以後等醫學技術發展了,再治療吧,沒死就是好事,是吧?”蘇醫生很高冷。
他一心顧着患者,顧不上陸柏,沒辦法,就他一個專家,忙不過來啊。
“換你一顆肝臟不完整試一試。”楚凜說,“他是少了一顆肝臟啊。”
“真是不想和醫盲說話。”蘇醫生說,“你們應該祈禱患者沒有出現術後排異現象,不然,他少肝多肝有什麼干係,照樣得死。”
“你可真能說吉祥話。”
“過獎了。”蘇醫生說,“我很累,去睡一會,有事叫我。”
“我們怎麼知道什麼叫有事。”楚凜咆哮。
蘇醫生說,“看到那臺機械沒有,看到心電圖沒有,會看嗎?有常識嗎?”
衆人,“……”
連續三天,陸柏已清醒了,小九卻沒有清醒,但是,小九也沒出現任何排異現象。
蘇醫生說,“他們……我沒看錯的話,是一對情侶吧?”
“你有什麼問題?”
“你們確定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蘇醫生問。
“沒有!”
“不科學啊。”蘇醫生說,“非親屬活體移植,竟然沒有排異現象,活體捐肝移植一般發生的親屬之間,血緣越緊密,成功率越高,全肝移植就沒這麼多憂慮。”
“肯定是你醫學知識太貧瘠,出現沒辦法解釋的案例。”林景生說。
“少年,你很狂傲啊。”
“他們祖宗可能是兄弟,算是一個家族的吧。”N多年前的祖宗。
“口味真重啊,兄妹相戀?”
衆人,“……”
人家是不知道第幾個家族的分支了,算什麼兄妹。
第五天,陸小九出現嚴重的溶血反應,蘇醫生命人從利雅得帶來的儀器和藥物也到了,另外有七名專家組成醫療團隊隨時服務,畢竟這是全球第一例活體肝臟移植手術,具有非常大的意義。醫療條件變得極好,陸小九的溶血反應第三天消失。她剛一清醒身體又出現了急性排斥,蘇醫生和他的醫療團隊忙了五天,肝腎功能開始恢復,急性排斥消失,原本蘇醫生已診斷陸小九依然會肝功能衰竭死亡,沒想到排斥現象消失後,她的身體慢慢地恢復。
與此同時,陸詠和姚芳等人也到了醫院,楚凜和林景生等人自作主張通知了陸詠和姚芳,在C國等了快十天沒有女兒消息的陸詠,本以爲女兒已經凶多吉少,沒想到卻在肯尼亞在一家醫院裡,並且剛做了肝臟移植手術。姚芳哭成一個淚人兒,陸柏身體已好轉,能夠下牀,蘇醫生看到陸詠這麼大陣勢,沒一會兒也知道陸小九的身份,嘖嘖稱奇。
陸詠對蘇醫生千恩萬謝。
“謝我幹什麼,你要謝,就謝捐了肝的少年。”至少現有的技術下是沒辦法醫治他的感染。
倘若一直少了肝,肝功能不完整,最後需要做移植手術的,恐怕是那個少年了。
當然,至少幾年後再擔心。
或許,到時候醫學技術突飛猛進呢。
陸小九的情況穩定下來,蘇醫生因家裡的事情,匆匆離開,臨走時告訴陸柏一系列他該注意的事情,並讓陸柏若是身體不適可以到利雅得找他。
他走後兩天,陸小九清醒。
陸柏的肝臟出了問題,除了楚凜等三個小夥伴知道,沒人知道,陸柏也不打算說,並不想陸小九心裡出現負擔,陸詠和姚芳簡直把陸柏當成兒子一樣看待。
這一項醫學技術根本沒有先例,捐肝稍有不順,小九會死,他也會死,他依然選擇了捐贈。
陸小九微笑地看着陸柏,“天一,你臉色真差。”
“你沒事就好。”
“以後,不準做這樣的事情。”陸小九說,她知道,捐了剛髒後,一定會長回來,可是,太危險了,“我……不值得。”
“值得!”陸柏握着她的手,“別胡說,你沒事什麼都值得。”
“你的身體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嗎?”
“挺好,捐了剛髒會長回來,很快就和正常人無異,那名醫生的醫術非常高超,他救回了我們。”陸柏說。
陸小九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她看着天一的眼睛,心裡暖得一塌糊塗,一個愛自己的男生,用自己一顆肝臟換得她的生命,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付出生命,怎會不感動。
天一,天一……
她的命,是天一給的。
“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
陸小九閉上眼睛休息,很快被送上了飛機,坐着陸詠的飛機一起回國。
陸柏問,“陸叔叔,我爸爸怎麼樣?”
“他在醫院養着,沒什麼事情。”陸詠說。
陸柏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事出突然,天朗將軍本意也沒有想殺小九,造成這種情況只能說陰差陽錯,他不希望天朗將軍因爲這件事出現任何不測。
陸詠不知道,那是最好的。
雖然,差一點害死了小九。
他心裡不能不怨,不能不憤怒,可一想到爲他而死的天一,他做出承諾,卻無法遵守,又會讓天朗將軍死不瞑目,他心裡就和針扎似的。
他終究是對不起天家父子。
他找不到辦法來補償。
唯一的孩子不明不白失去性命,天朗將軍行爲過激,他真的能理解。
很快到了C城,陸小九被送到醫院,原本陸詠讓陸柏也去做檢查,陸柏覺得自己身體並無大礙,沒有去檢查,去了病房看天朗將軍。
“爸……”天朗將軍知道真相後,再喊一聲爸,陸柏覺得格外彆扭,病房裡還有護士,陸柏也沒辦法。
天朗將軍消瘦許多,人看起來很潰敗,“小九怎麼樣?”
這件事,他很內疚的。
他原本只想抓着小九做一場戲,逼陸詠說出理由,並沒有想過殺了小九,只是一些皮肉之苦罷了,誰知道小九自己逃跑,染了毒品,又肝衰竭,天朗將軍聽聞陸柏捐肝時,無比悔恨,深怕自己一個衝動,害死了兩個無辜的孩子,將心比心,他失去了天一,不想別人和他一樣承受喪子之痛,哪怕真的恨。
“你去做一個詳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