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涼約顧西西在小區不遠處的公園裡,他並不想離喬夏太遠。
今天的事情,作爲一個男人,他也要給顧西西一個交代,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他的決定,這個人情,他要用別的方式來還。
顧西西看起來非常憔悴,穿着一身黑色裙子,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那種楚楚動人的溫柔氣息蕩然無存,像是一名黑寡婦,狠毒,又冷漠。
“我以爲你再也不會見我。”顧西西說。
這是她唯一愛過的男人。
至今,依然愛着他,卻也恨着他。
“我一直覺得,還了這份人情,對你我而言是最好的結局,沒想到會有小喬這個插曲,我問過陸柏,我名下的財產足夠買下一個國家,我全部贈送與你。”穆涼說,這是他能想到,最直接的辦法。
顧西西冷笑……“我看起來那麼缺錢嗎?”
他竟然用錢來打發她?
她的財產足夠她這輩子吃穿不愁,過着頂級的奢華生活,她何必卑躬屈膝求得他的那份財產,爲了愛他,留在他身邊,她甚至做好了被人千里追殺的準備,他卻毅然一手推開了她。
穆涼,你好殘忍!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如何補償你,或許,你還有一個辦法。”穆涼淡淡說,“我一共欠你四槍,你可以在我身上開四槍,一筆勾銷,如何?”
“你……”顧西西臉色大變,他竟然寧願死,也不願意再虧欠她這份人情,他寧願把命交給她,卻不願意娶她,穆涼,你夠狠!
“一模一樣的位置,我還你四槍!”穆涼淡淡說道,手槍赫然在手,猛然朝自己的手臂開了兩槍,突兀的槍聲在黑夜中格外的明顯。
像是黑夜裡的閃電,帶着慘白的死亡命運。
“住手!”顧西西盛怒尖叫,眼睛圓瞪,只見鮮血從他的胳膊上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沒多久在他腳下有了一個小血窪,顧西西驚魂未定,他真的敢!
他竟然敢!
那麼毫不猶豫地對自己開了兩槍。
穆涼神色不變,彷彿這兩槍對他而言,只不過是蚊子咬似的,所有的痛苦,鮮血,他都不放在眼裡,只有解脫,從這份沉重的人情中,解脫出來。
再也不會被她束縛。
穆涼一貫的冷硬,果斷,手起刀落,他對敵人殘忍,對自己更加殘忍。
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小腹,這麼一槍下去,如此近的距離,穆涼心想,他活命的機會,或許只有千分之一,然而,他不後悔。
“阿涼,爲什麼唯獨對我如此殘忍,你說過你要照顧我,娶我。”
“我言而無信。”穆涼說,“總會有第一次。”
“你……”
“剩下的兩槍,是你開,還是我開。”穆涼問。
他臉色慘白,失血過多後,他的臉色極其差,眼神也略微有點渙散,手臂上劇烈的疼痛擰着他的神經,彷彿要把人的身體撕裂,過大的疼痛,總會給身體造成一種生理上的感受緩慢,乃至於影響了思維的混沌。
顧西西死死地咬着脣,一支針管在手,針管裡有着冰藍的液體,黑夜裡散發出迷人的色澤,美好,卻危險,穆涼挑眉,目光極其平靜。
“剩下的兩槍,用它來代替。”顧西西撕碎了悲情的面孔,眼底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狠毒和報復,“我要你和喬夏,生生世世,咫尺天涯。”
穆涼捏緊了手槍,他的手再耽誤下去,一定會廢掉,身體若是再承受兩槍,一槍在心臟一槍在小腹,必死無疑,他上一次的槍傷還沒有好利落。
一個是必死的結局,一個是緩刑。
穆涼放開了手,收回了手槍,顧西西隔空一拋,穆涼接住了拋過來的針筒。
這就是一支毒藥。
他心知肚明。
尖細的針筒像是毒蛇的尖牙,一個不注意就會挑開人的血管,給人致命一擊,穆涼渾身冰冷,猛然扎進自己的血管裡,冰藍色的液體緩緩地推送到他的血管裡。
顧西西震驚地看着他,“你……你不問問,這究竟是什麼?”
“不需要!”穆涼說。
相比於立刻死去,喬夏安然在睡夢中,一無所知,這是最好的結局,哪怕能爭取一天,一個小時,一秒鐘,他也心甘情願,因爲他捨不得她。
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想回頭去看看她。
哪怕只是一面,哪怕只有一句話,他也不後悔。
顧西西盛怒至極,“穆涼,你就那麼愛她嗎?爲了她,你寧願還我兩槍,願意失去生命在所不惜。”
“從今以後,我再不欠你。”
顧西西咬牙,指着別墅的正東方,“你看清楚,那是什麼!”
那是一輛軍用直升機,巨大的槍口對準了別墅臥室的窗口,只要顧西西一聲令下,睡夢中的喬夏會被打成篩子,穆涼腳步一個踉蹌,慌亂,盛怒一一掠過眼底,最終歸於平靜。
“只要我一聲令下,她就會死於非命,穆涼,你依然有後悔的機會,只要你願意跟我走,一輩子不離開我,我就放過她……”顧西西無所不用其極,冷厲的目光充滿了怨毒,“除非,你要眼睜睜地看着她,從你的生命裡消失。”
“你……”穆涼咬牙,“我穆涼這輩子,最不受人要挾。”
“顧西西,窗口裡面,是我的命,你想拿去,你就動手!”穆涼目光沉靜,一字一頓,“黃泉路上,她不會太孤單,她會等我……”
顧西西臉色難看至極,像是被人狠狠地摑了一巴掌。
穆涼在威脅她。
“你以爲,我真的不敢動你嗎?”
“不,你敢動我。”穆涼說,“這就是你和喬夏最大的區別,我雖然失去了記憶,潛意識裡也知道我要相信你,可我依然有我自己的判斷,你愛我的方式是佔有,她愛我的方式是放手,只要我幸福,她願意放手,讓我忘了她,而你,卻用極端的手段在逼迫我,顧西西,你的愛我無法承受。”
從一開始和喬夏離婚,就是一個錯誤。
“若非你一再辜負我,我又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難道我不想當一個善良寬和的女孩子嗎?”顧西西淒厲地喊,“你說對了,我得不到的,我就要毀滅,既然你不在乎她的命,行,我就讓你眼睜睜地看着她死。”
穆涼倏然舉槍對着她,“命你的人撤離!”
“你可以開槍。”顧西西一副無所謂的神色,“黃泉路上,有喬夏一路相伴,我也不寂寞。”
顧西西開始數數,“你只有三秒鐘的考慮機會,一,二,三……”
“你真的覺得,我會毫無防備,一個人來公園赴約,喬夏卻一個人在別墅裡,無人保護嗎?”穆涼問,“你忘了,我身邊有一個形影不離的顧小五。”
顧西西,“不可能,你在虛張聲勢。”
“約你之前,我已經讓顧小五在別墅裡保護喬夏,你的直升機盤旋那麼久,除非他睡死了,否則,此刻他和喬夏都已經遠離別墅,我故意拖延,就是給他爭取時間,顧西西,你到底什麼毛病,非要執着於我。”穆涼看着她,一字一頓,十分冷狠,“你越是逼迫,我越是想要擺脫你,就算我人見人愛,也不是隨便有個人愛,我就跟誰走,顧西西,放棄吧,我們一筆勾銷。”
“穆涼,你別逼我。”
“你低頭,看看你的胸前。”穆涼說。
顧西西猛然低頭,看到了她胸前兩道紅光,一左一右,那是狙擊槍的瞄準,穆涼竟然四面埋伏,約了她,有心置她於死地,他竟然狠到這種程度。
穆涼麪無表情,“命你的人撤離!”
沒錯,他是虛張聲勢,他沒想到顧西西會那麼狠絕,當然,這時候,應該有人趕往別墅,保護喬夏,狙擊手也各就各位,顧西西在孤擲一注,他卻要保護喬夏。
“穆涼,你夠狠!”顧西西冷冷地看着他,“如你所願,我們一筆勾銷,我期待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的那一天。”
她得不到的人,她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她寧願毀滅,阿涼,你以爲離開了我,你就可以幸福地和她在一起了嗎?
你做夢,沒那麼簡單,我不會放過你,還有她!
顧西西轉身離開,穆涼因失血過多,腳步踉蹌跪倒在地上,不遠處的車燈打亮了公園,陸柏急匆匆而來,“你到底什麼毛病,非要自己給自己幾槍。”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虧欠顧西西。”
說完這句話,穆涼就失去了意識。
陸柏詛咒一聲,送他去醫院。
喬夏接到消息時,有些慌亂,匆匆忙忙趕去醫院,穆涼動過手術,情況並不樂觀,他的手臂不知道爲何感染了細菌,送來醫院時相當的及時,照理說不會感染細菌,可偏偏就是感染了,沈醫生說怕會影響手臂的靈活程度,這對穆涼而言,宛若噩夢,喬夏聽得臉色蒼白。
“爲什麼,誰開的槍?”
“他自己。”
“他有病嗎?爲什麼要朝自己開槍?”喬夏大爲慌亂,爲什麼好端端的要對自己開槍,不疼嗎?差點截肢呢,那是多麼嚴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