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忠義看着房門和窗戶都緊閉的屋子,面上露出幾分憂心,那位王妃吃了晚飯後,就端着兩碗豐盛的飯菜進去了,直到現在,裡面也沒傳出什麼動靜,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情況,憂心時,一個守衛兵匆匆跑了過來。
見守衛兵行色匆匆,傅忠義問道,“發生了何事?如此匆忙!”
“隊……隊長!門……門口來……來了兩……兩個女……女人……”這個守衛兵說話有點結巴,不待他把話說完,傅忠義就着急的自己走了出去。
門口,司馬止箬帶着楊玉蔓同樣焦急的等待着,若不是現在功力暫時,她早就衝進去了,特別是在聽了城門口的守衛兵的話後,她心裡的焦急感更甚。
這事得從蘇紫嫣出城時說起,蘇紫嫣獨闖三十萬大軍軍營時,司馬止箬並不知道,當時她正在安撫躁動的人羣,因爲大軍臨城,百姓驚慌不已,邑州城又只有傅忠義所帶領的那些守衛兵,除此外,連當地官員都逃之夭夭,沒一個能站出來主持大局之人,作爲司馬家的子孫,這個時候,司馬止箬自然要站出來主持大局,安撫受驚的百姓,以免百姓恐慌使局勢陷入更加糟糕的境界。
當時百姓攔着城門口外的百姓,不准他們入城,她不是沒看到,卻因爲分身乏術,只能先安撫已經進城四處亂逃的百姓,好在最後躁動被暫時安撫,其他百姓也被放進了城,但城門口的阻攔風波卻延續到了城內,危機之時,內憂外患,實在讓司馬止箬焦心不已,百姓之間因自私人性起了糾葛,司馬止箬不得已擱置出城調遣鄰城守衛兵的計劃,暫時平息內訌。
在一番大義凜然及言辭懇切的安撫下,好不容易將混亂的人羣疏散,返回城門口,司馬止箬驚愕的發現敵軍竟然沒有攻城!
懷着疑惑,司馬止向城門口的守衛兵詢問了情況,才知蘇紫嫣竟然獨闖了敵營,且還挾持了兩個人質回來,一聽到這話,司馬止箬自然待不住,迅速亮明瞭身份,朝着蘇紫嫣這處趕了過來。
原本項乾也是要一起來的,不過被司馬止箬攬住,她想着敵軍暫沒攻城,估計是礙於蘇紫嫣挾持了主將,但這必然不是解決之道,邑州守衛兵實在太少,能到鄰城調集一些守衛兵過來,雖然所起的作用不大,但人多總比人少強,故而,司馬止箬便讓項乾拿着她身上那塊專屬於司馬家的令牌,速速去鄰城調集守衛兵,自己則來了這處關押人質的院子。
傅忠義出來的時候,就見一個相貌絕色的女子在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那絕色女子身後,無尾熊似的跟着一個同樣樣貌出衆的婦人,不過那婦人看起來神色有些不正常,一直躲在絕色女子身後,拿眼怯怯的打量周圍的情況。
目光重新落回絕色女子身上,傅忠義隱隱覺得那女子的相貌有些熟悉,還沒思量出爲何熟悉,司馬止箬已經三兩步朝他走來。
“你便是傅隊長?”司馬止箬徑直開口道。
“你是?”
“紫嫣在裡面?她是不是帶了三皇兄回來?現在怎麼樣了?聽說紫嫣還帶挾持了卞夏大皇子?是真是假?”司馬止箬並沒有回答傅忠義的問題,而是一來就連環炮珠的問起其他事情。
傅忠義尚且沒弄清楚司馬止箬的身份,已經被司馬止箬的問題繞暈,好一會兒,回過味來,他暗暗一驚。
三皇兄?
三皇子殿下是這位姑娘的皇兄?
莫非她是遠嫁西域的那位公主殿下?
而且,瞧她的模樣,似乎跟王妃也相識,不然也不會直接稱呼王妃的名諱。
心中想着,傅忠義面上更加震驚了,“您……您是德敏公主?”
“什麼德敏公主!我是司馬止箬!”司馬止箬不想跟傅忠義廢話,看了眼裡面,徑直往院子裡走,嘴上說道,“算了,我自己進去看,不跟你囉嗦!”
傅忠義還在思量司馬止箬是誰,不過姓司馬,也只可能是皇家的人,這皇家除了德敏公主,便只有賢王殿下那位從未露過面的小郡主乃皇族之女,再看司馬止箬的長相,傅忠義腦中一個激靈,他就說這姑娘怎麼長相有點熟悉,這……這長相跟睿王殿下有幾分相似啊!
莫非,這位姑娘就是賢王之女,睿王之妹,那位神秘且外人知之甚少的小郡主殿下?
這個念頭剛滑過腦海,再擡頭時,傅忠義見司馬止箬已經進了院門,想開口阻攔的話只能哽在喉中,而那位神色有些不正常的婦人也跟着進了院,傅忠義不敢遲疑,只能舉步跟上。
……
當司馬止箬急匆匆趕來時,這邊,蘇紫嫣正翹着二郎腿,看着對面的司馬文晟和卞夏大皇子兩人,面上漫不經心,嘴角掛着笑,眼裡卻帶着玩味和譏諷。
天還未曾黑盡,但房間的光線卻極其昏暗,門窗皆緊閉,窗簾拉上,隔絕了一切外界的光明,只有桌上的一盞油燈,微微搖曳,生出些許點點星光,屋中無聲,明明只有三人,卻憑空多了一些壓抑難解的氣氛,相比與司馬文晟和卞夏大皇子的緊張,蘇紫嫣卻表現得輕鬆自得。
人在危境之中,往往會對黑暗極其恐懼,無疑,司馬文晟和卞夏大皇子對這一刻的黑暗亦是展現了抗拒,兩人都緊緊的縮成一團,眼睛中微微泛着紅血絲,卻依然警惕的盯着蘇紫嫣。
卞夏大皇子已經清醒了過來,見到自己被綁後,當即就哇哇大叫,蘇紫嫣聽着聒噪,果斷也點了卞夏大皇子的穴道。
世界安靜了,不過兩人看她的目光,那真是……嘖嘖!差不多已經因怒火薰紅了眼。
蘇紫嫣看了眼兩人身前的兩碗豐盛的飯食,不急不緩的說道,“怎滴?跟我鬧絕食啊?也行!”蘇紫嫣一本正經的點頭,繼續道,“反正你們這種人吃了也是浪費糧食!”邊說,蘇紫嫣邊將兩人面前的碗收了回來。
司馬文晟:“……”
卞夏大皇子:“……”
兩人心裡都在齊齊咆哮,被蘇紫嫣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啞穴被點,兩人估計直接跳起來炸毛了!
不對!也沒辦法跳起來!
兩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上,此刻,他們正被眼前這個女子五花大綁的捆着,又被點了穴道,別說吃飯,連動動手指都成問題,這女人還義正言辭的斥責他們絕食!
他們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怎麼可能絕食!
再者,他們怎麼可能以絕食這般極端的方式來對待自己金貴的身子!
兩人氣得胸口起伏不定,看向蘇紫嫣的目光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可惜,蘇紫嫣理都沒理他們。
將兩碗裝了大魚大肉的飯食不知道是第幾次放回桌子上,蘇紫嫣坐了回去,繼續翹着二郎腿,踢了踢指甲,道,“也不急哈!你們慢慢想,想好了衝我點點頭,我就解了你們的穴道,聽你們暢所欲言,反正我閒人一個,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一年兩年都行,就是不知道那城外的三十萬大軍等不等得了那麼久。”
換了個姿勢,蘇紫嫣抓起桌上盤子裡的瓜子,嗑着瓜子,又道,“還是之前說的話,兩條路,一,要麼你們死,我直接拎兩具屍體丟進三十萬大軍軍營中,再擄了那些副將一起殺了,大軍無首,估摸着,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二,要麼你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對,是這位大皇子回自己的家找自己的媽,至於三皇子你,還得跟我去京城,我是不想管太寬,給你定罪的,端看你那親愛的父皇怎麼處置你。”
兩人聽了,又是血氣翻涌,特別是聽到那句“不想管太寬”。
大爺的!你現在還管得不寬?
我等身份尊貴的皇子都被你擄來了,你還想管多寬!
當然,蘇紫嫣並不知道他們心中的咆哮,就算知道了,也只會嗤笑一聲,轉而繼續嗑着自己的瓜子。
將他們困在這裡,不給吃不給喝,就算有功力在身,也撐不了多久,而且,城外還有三十萬大軍等着他們,司馬文晟和卞夏大皇子都明白如今落在蘇紫嫣手中,他們儼然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之境,卻又不想輕易的被這個小丫頭捏的死死的,所以從被擄至今,兩人都咬着牙,跟蘇紫嫣耗着。
“我可告訴你們啊!一定要想好了再說,如果我解了你們的啞穴,聽到的不是我想聽的……”蘇紫嫣放下手上的瓜子,轉而拿起桌上的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指間把玩,“聽說古有呂后獨創人彘之刑,我倒是很好奇,人到底怎麼變成豬,不介意拿你們兩個來試試。”
聞言,兩人又是一抖,一半是被氣得,一半是被嚇的,畢竟在挾持卞夏大皇子時,蘇紫嫣表現出的利落手段,已經讓兩人絲毫不懷疑,她能說到做到。
卞夏大皇子心中更是驚嚇大於憤怒,因爲他的一隻手和一個耳朵都已經被蘇紫嫣卸掉了,若是再被砍了其他地方,他這輩子就完了!
於是,兩人聽了蘇紫嫣的話後,倒真的乖覺了不少,垂眸,仔細的思量起蘇紫嫣的話來。
屋內再一次陷入寂靜,蘇紫嫣繼續拿起瓜子閒閒的嗑起來。
這時,屋外傳來了異樣,蘇紫嫣撩開窗簾一角,看向屋外,卻見司馬止箬帶着半瘋不傻的楊玉蔓走進了院子,傅忠義緊跟在身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紫嫣在哪個房間?”司馬止箬打量院子,問。
楊玉蔓同樣探頭探腦的在打量院子,手中拽着司馬止箬的衣角,遠遠的避開傅忠義,對於陌生人,她都有些懼怕。
“這……這位姑娘,你說你是皇族中人,小人斗膽一問,你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嗎?”收了初時的驚訝後,傅忠義心中浮出了警惕,時局關鍵,傅忠義還是很謹慎的,並沒有因爲司馬止箬說她姓司馬,就輕易相信了她的話,在這時候,此女出現在院門口,他自然要千般小心,儘管傅忠義已經看出司馬止箬跟睿王有幾分相似,但現在的江湖人士能人居多,會易容術也不在少數,若是有人易容成司馬小郡主來此劫走人質,那麻煩可就大了!
對於傅忠義的小心翼翼的質疑,司馬止箬並沒有惱,目光繼續打量院子,道,“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讓人拿去搬救兵了,現在沒有。”
“這……那姑娘你還是暫等片刻,容我去問問王妃……”傅忠義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若這位姑娘真的是司馬小郡主,王妃應該是認識的,若不是,王妃出來,也能直接抓個現行,避免生出禍亂。
說完,傅忠義對周圍的守衛兵施了個眼神,示意他們看好司馬止箬兩人,自己準備去找蘇紫嫣。
腳步剛動,這邊,蘇紫嫣推開窗,對院子中的人喊道,“傅隊長,讓她們進來吧。”
聽罷,傅忠義這才鬆了口氣,王妃開口,顯然已經證實了這位姑娘真的就是司馬小郡主,不然也不會讓她們進屋,遂,傅忠義對司馬止箬彎了彎腰,道,“小郡主,這邊請!”
進了屋,屋中實在太暗,司馬止箬一時看不清裡面的狀況,無尾熊楊玉蔓更是被黑暗嚇得忍不住一抖,抓着司馬止箬衣角的手更緊了,嘴上不停的嘮叨着“回家,怕黑”之類的話。
“止箬,來。”蘇紫嫣衝司馬止箬招手,一副準備跟閨蜜聚會的閒情架勢,在這個緊張的氣氛下,顯得十分的不合調。
司馬止箬無奈,司馬文晟和卞夏大皇子抽了抽嘴角,楊玉蔓聽到蘇紫嫣的聲音,似乎沒那麼懼怕了。
漸漸適應了屋中的晦暗,司馬止箬一眼便看見了牆角的司馬文晟兩人,她面上閃過複雜之色,微嘆了口氣,挪步,朝着蘇紫嫣而去。
湊近蘇紫嫣,司馬止箬小聲的問道,“你把他們抓來,打算怎麼辦?”
“這得看他們給我的答案。”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