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或許會笑我矯情,可是啊,說真的我寧願不要這個rap擔當,也不要那小子施捨給我的……我可以接受公平競爭,優勝劣汰,但這種結果,在當時我是無法接受的。”
可無法接受又能怎樣呢,不接受就代表了他無法出道,公司還有其他練習生虎視眈眈,完全可以替而代之。
說白,他謝無言不是宗玹,無法做到無可代替,所以,纔不被公司所重視在意。
“所以,我拼命去試鏡,哪怕是沒有臺詞的那種路人甲乙丙丁我也去試,不靠公司的資源,呵,當然了好資源也輪不到我……事實證明,我的確做到了,我的演技受到了廣泛關注,得到名導的重視與賞識,也拿了頗具分量的獎項……然後呢,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我仍舊比不過宗玹那小子。”
謝無言目光微垂,盯視着光滑乾淨的地板,眼神有些渙散,他陷入了自我世界中有些帶有自我厭惡的口吻道:“我真的很討厭他,可我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的確確比我優秀。你懂這種感覺麼,一個普通人不論多麼努力,永遠都趕超不上一個天才,呵,更可怕的是那個天才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努力勤奮,這要怎麼比?”
這個世界,不僅骯髒又齷齪,還非常不公平。
“我知道你肯定會勸我做好自己就行了,爲什麼非要跟別人比……可話又說回來,我爲什麼不能跟他比?只有真正比較過了,纔會看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纔會深刻意識到兩者之間存在多少差距,纔會給稍微有點成就就沾沾自喜的自己一個當頭棒,敲醒警告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否則,他懷疑現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在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些口口聲聲說愛他要給他生孩子的粉絲,一旦他出了什麼事,會堅定不移的站在他這一邊無條件信任他麼?
會吧,但那只是一小部分,絕大多數會在心裡產生質疑,會懷疑他先前所有一舉一動,稍有不太對勁的苗頭,她們就會倒戈反過頭來對他指手畫腳,破口大罵。
那些人,比無腦討厭他噴他的黑粉還要令他心寒,絕望。
“有的時候也會在想,當藝人這條路是不是走對了,我現在所擁有的與付出的種種,到底對不對得起自己當年對於理想的憧憬與嚮往,現在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真正喜歡的,想要的?”
謝無言越說就越
惘然,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衚衕,怎麼都出不來。
他越來越較真兒,越來越犟:“也許是我太過安分守己了,如果我鬧着要單飛或者怎樣,也像宗玹那樣搞一個大新聞出來,不知道公司會有何感想?真是期待他們在組合與我之間糾結做出抉擇的嘴臉啊……”
身邊一直有人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別說是天生警覺靈敏的習武之人了,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得被煩醒。
裴穗忍無可忍的將沙發上一個抱枕狠狠丟向了謝無言的臉上,啪嘰,正中紅心,成功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吵死了,你煩不煩啊。”少女沒有睜開眼,而是調整了另外一個更爲舒適的姿勢,繼續半躺在沙發上,她眉頭微蹙,語氣不耐煩道:“別太井底之蛙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比宗玹還要優秀的人,那是你無論如何都抵達不了的高度,現在你眼裡只有一個宗玹就覺得追不上了?”
趕在謝無言反駁之前,她又迅速補充道:“就算你追不上那又如何?太陽依舊每天升起降落,地球照樣旋轉,生活還要繼續,根本沒有人在意。你的這些小情緒,渺小的就像是螻蟻,塵沙一揚,黃土一卷,連渣都不剩。”
說着,少女緩緩睜開了眼,不知是否聯想到了自己,她琥珀色眸光略顯黯淡,聲音悶悶的:
“世界上之所以存在那麼多比我們更優秀更努力的人,多半是想要告訴我們,你不努力就會被淘汰,而你努力了也只能勉強抓住大部隊的尾巴。時刻都要保持一種危機意識,就這麼艱難地活着,直到死去的那天迴歸塵土,徹底遠離喧囂,得到解脫。”
而在那之後,也許,又將面對新的未知,無限輪迴,重複。
所以說,人生啊,就是折騰。
謝無言一怔,沒有正面迴應裴穗的話,而是頗感意外道:“你沒睡?”
“一開始睡了,可耳邊總有類似蒼蠅似的嗡嗡直叫喚,換了誰都不可能睡安穩了吧?”裴穗挑眉看着他,表情是說不出的古怪:“我覺得你這個人挺矛盾的,明明看起來很討厭宗玹,可心裡總是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換句話說,其實你很羨慕他吧。”
少年臉色倏地一沉,靜默了十幾秒後,他微眯了眯眼,語氣有些危險:“我羨慕他什麼?”
“這個就涉及很多方面了,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個人猜測的話,你多半是羨慕他這種在音樂創作領域的才華?”裴
穗以右手食指尖輕點着下嘴脣,眼睛緊盯着不遠處的少年,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變化,“如果你在演技方面也有類似他的這種像是開了掛一樣的才華,或許,你也不會這麼的忿忿不平?”
一直叫嚷着不公,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還是內心的不甘在作祟。
說着,她忽然湊近了謝無言,眨着那雙清透澄澈的琥珀色眼眸,低聲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們組合裡宗玹和你的人氣是最高的吧?其他成員不會對你倆產生一種……呃,嫉妒或者別的什麼情緒麼?有沒有因爲資源分配不平衡,故意疏遠你和宗玹什麼的?”
聞言,謝無言眉頭微蹙,用一種看智障般的眼神看着她說:“你以爲我們這是女團麼,搞那一套無聊幼稚的把戲?”
“噫,意思是你們男團不流行玩這一套?”
“男人在這方面處理問題的方式,可比你們女人要大方爽快的多。”少年音色低沉,仿若大提琴般極具磁性,他用另一隻手把玩着黑色口罩,語氣幽幽道:“偶爾也會因爲資源分配等問題鬧矛盾,但最後只要宗玹那傢伙一出面,事情就會得到圓滿解決。”
裴穗眼底劃過一抹驚訝,忍不住好奇地問:“什麼意思?爲什麼只要他一出面,問題就解決了?”
“因爲宗玹是隊長啊。”謝無言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伸手戳了戳眼前少女的額頭,光潔白皙,手感還真不錯。
“成員之間鬧矛盾,當然由他出面解決了,但凡是他判定的什麼事,其他成員都不會有意見。”
呵,當然了,這其中不包括他。
謝無言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眸色陰騭幽深。
一巴掌拍掉某人的手,裴穗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半步重新背靠着沙發,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的時間,她轉移了話題:“對了,娜娜她人呢?”
“去看彩排了。”
“彩排?”裴穗重複了一遍,心中隱隱地有些期待,“說起來,我好像從來沒看過別人彩排啊,只看過最終的舞臺效果。”
聽出她話裡的另一層含義,謝無言看着她嗤笑出聲:“是啊,畢竟是你男朋友彩排,不去現場觀看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他說話陰陽怪氣的,隔着老遠都能嗅到一股子……酸味,像是打翻了陳年醋罈,又酸又怨。
於是,裴穗不假思索的張口就道:“謝無言,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