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夕內心有些慌亂，但她面上不顯，特別囂張的反問道：“你憑什麼說我午休一直待在教室？你有什麼證據？”
於是，李承航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疊得四方整齊的某外賣APP的在線支付訂單，上面白底黑字清楚印着訂餐人的姓名、地址與聯繫方式。
“李木夕同學，我記得我之前就提醒過你很多遍了，不要亂扔垃圾。尤其是，不要往我這邊扔垃圾。”李長航面相斯文，平時給人一種柔弱書生的感覺，可這一次，他卻顯示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霸氣卓然。
龍有逆鱗，狼有暗刺。窺之者怒，觸之者死。
李木夕漲紅了臉，不知是因驚慌還是羞赧，她眼睛死死盯着李承航桌子上的訂單小票，眼神兇狠又懊惱，恨不得衝上去當場將它撕毀！
斯文少年將這張外賣訂單親自送到了講臺上，鄭重交予李德貴手中。回位時，李承航故意繞至李木夕那一排，與她擦肩而過時，低低說了這麼一句：
“所以說，亂扔垃圾這個習慣，真的不太好呢。”
真是一出好戲啊。
裴穗單手撐住下頜，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肚子餓過去了，胃一陣陣抽搐，隱約有痙攣的跡象，問娜娜要了一瓶礦泉水猛灌幾口，倒也有所緩解。
其實，早在監控器壞了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放學離校的。可許諾還是電話通知了李德貴，現在情況愈演愈烈，就算是爲了保住學院的聲譽，李德貴也是要提前將嫌疑犯捉出來的。
總不能等明天監控錄像暴露了一切，眼睜睜看着學生被警方帶走吧？
那又要鬧出大新聞了。
想想就頭疼，哎。裴穗換了一隻手繼續托住下巴，睜着淺琥珀杏仁眼直勾勾望着前方的黑板。
上面密密麻麻寫着案件相關信息與線索，看着挺亂，但串聯起來就能在凌亂模糊思路中找到準確的方向，繼續向前。
然並卵。
趙雪娜回頭擔憂的看着精神懨懨的好友，壓低了聲音道：“阿穗，你還好嗎？”
“嗯，還能挺住。”少女聳搭着眼皮，乾脆趴在了桌上一動不動了，“我要節省體力。”
天知道，她真的要餓死了。
平時這個時間點，她早在家吃上香噴噴、熱乎乎的飯菜了！
“從明天起，我包裡一定放幾包餅乾以備不時之需！”趙雪娜一臉懊惱，咬牙切齒道：“一定！”
她肚子也餓了，好在中午涮火鍋時吃了不少肉，身體儲備糧還是有的，不至於餓變形。
“阿穗，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餅乾啊，明天我幫你帶！”
裴穗將臉埋入臂彎裡，聲音悶悶的，哀怨又悲憤：“我想現在就吃餅乾，不想等到明天……”
“呃，現在你是肯定吃不到了。”趙雪娜訕訕摸了摸鼻子，道：“鹹味餅乾吧，甜味的你吃不了幾片就該膩了。”說完，默默將身子轉了回去。
李德貴將外賣訂單小票仔細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在講臺一邊。他擡眸看向臺下的李木夕，見她臉色不太好看，特意出言寬慰道：
“別緊張，只是一張外賣
訂單小票而已，除了能說明你午休是在教室吃的外賣之外，也說明不了別的什麼。”
不等李木夕、馬蕾二人臉色有所緩和，李德貴下一句就接上：“但相比起其他不在教室吃飯的同學，你倆似乎更有作案時間。”
“……”
“……”
馬蕾一張臉都快扭曲成馬臉了，明明最先“丟東西”的“受害者”是她和李木夕，怎麼現在就變成她們最有嫌疑了？
可越是無力，她們暴露出的破綻就越多，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李木夕心有不甘的辯解道：“今天的天氣情況本就特殊！中午留在教室裡點外賣的同學有很多，不止我們兩個！照李主任您的話來說，其他點外賣的同學同樣有作案時間咯？”
李德貴伸手指了指黑板，像是在幫助同學們劃重點一樣，“大家看這裡，剛纔我問了誰午休離校，裴穗和趙雪娜同學舉了手。但鑑於有人對她們中午是否真的離校提出質疑，我們暫且放一邊。現在，我們討論研究的重點在，誰中午待在教室的時間最久？”
誰中午待在教室裡的時間最久？這個問題，答案呼之欲出。
李德貴不需要自問自答，單從臺下不少表情微變的學生們臉上就能找出答案。
“的確，中午點外賣吃的同學不止你和馬蕾兩個，可你不能以這個觀點來反駁我提出的質疑與猜測。若是你覺得對你們不夠公平，李木夕同學，請你好好回想一下，除了你和馬蕾之外，中午班上還有誰點了外賣？”
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問，李木夕回頭惡狠狠瞪了吳棠一眼，“除了我和馬蕾，吳棠中午也是在教室裡吃的！”
“是嗎？”李德貴目露訝異，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吳棠同學中午也在教室裡？你還記得當時有什麼異常嗎？就是說，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吳棠是這場盜竊案中最大的受害者，她的言論，細細分析的話一定能嗅出新的線索與細節。
無視了前桌李木夕，吳棠作低頭沉吟狀，有模有樣的思索了好一會，纔回道：“中午我留在教室裡吃的便當，期間馬蕾似乎有事出去了，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纔回來，這期間，李木夕拿回了外賣。”
“那麼，在馬蕾有事離開的那段時間，教室裡除了你和李木夕之外，還有別的同學嗎？”李德貴像是抓住了重點一樣，不停追問：“你仔細想想，除了你倆，還有其他人嗎？”
吳棠大半張臉都被礙事的烏髮遮住，一雙渾濁三角眼從髮絲中透出，眼神晦澀不明，實在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出除了陰森之外的表情。
李德貴勉強當作她是在“茫然迷惑”吧，大約沉默了一分鐘，吳棠語氣篤定道：“當時除了我和李木夕之外，教室裡沒有其他人了。”
哪怕天氣再怎樣惡劣，當教室內人數開始減少時，再不願意動彈的人也會相繼離開，不願做最後被剩下的那一個。這種思維模式似乎與人類是羣居動物有着很大關係。
吳棠話語如此肯定，李德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而看向李木夕，“你覺得吳棠回想的有偏差嗎？”
“沒有吧……”李木夕眉頭皺了下，相比
起吳棠肯定的口吻，她就有些猶豫不決了，“我當時真沒留意這個。”
李德貴忍不住嗆聲：“那你當時都留意什麼了？”
“盼着馬蕾趕快回來，不想面對吳棠這個討人嫌的傢伙……教室裡陰森森的，好像隨時都會從四面八方爬出女鬼。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李木夕如實道。
她沒撒謊，誰對上吳棠都得心裡發毛，更不要說天還陰沉沉的，下着大雨，簡直就是恐怖片初始劇情的節奏！
吳棠把頭低了下去，不吭聲了。周圍人都以爲她被李木夕毫不遮掩的話傷到了自尊，在同情憐憫的同時心底又不禁生出一種病態扭曲的過癮痛快。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暫時性的認爲中午沒有去學院餐廳吃飯的是……”李德貴在黑板上畫畫寫寫，忽然，筆下一頓，他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嗯，真是湊巧啊，中午留在教室時間最久的三個人，竟然是本次盜竊案的三個受害者嗎？”
因爲李德貴有些意味深長的油膩膩腔調，臺下不少人都笑了，甚至有大膽的，乾脆當場哼起了經典歌詞：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在逼一個最愛你的人即興表演……”
李承航也在笑，然而，當他不經意看向裴穗所在方向時，笑容瞬間收斂了。
他眉頭皺了起來。裴穗趴在桌上一動不動，這個姿勢好像已經維持很久了，前桌趙雪娜時不時就要把頭轉過來，眼神擔憂關切，嘴脣一張一合，顯然是在低聲詢問裴穗的情況。
怎麼回事？
阿穗身體不舒服嗎？
桌洞裡的手機倏然震動了一下，着實嚇了李承航一大跳。他穩了穩心絃，劃開屏幕查看，發現消息竟然是同班的王凡發來的。
【女神貌似撐不住了，想個辦法，先把她解救出去吧！】
要說裴穗的忠實粉，王凡，絕對算其中一個。
李承航很快回了一條：【你主攻，我輔助。】
兩個男生就這麼暗暗達成一致，隔着老遠對了個眼神，開始行動！
“李主任！”王凡先舉手然後站了起來，整理了思路，儘可能用語言表達清楚：“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既然馬蕾、李木夕和吳棠三個人從中午吃飯就留在教室的，不如問問她們，外出離校的那兩個是不是卡着午休時間結束纔回來的？”
李德貴一怔，隨即意識到王凡這番話是作何用意，不得不說，對方提出的這一點很關鍵。他點點頭，視線從馬蕾、李木夕的臉上越過，直接停留在吳棠的身上。
“吳棠同學，你好好回憶一下，裴穗、趙雪娜她們大約是什麼時候回教室的？”
全班關注點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吳棠變成萬衆矚目焦點。就連肚子餓扁的裴穗都忍不住換了個姿勢趴桌，眼巴巴的瞅着吳棠所在的方向，好奇對方會如何回答。
反正，再壞的結果無非就是，繼續耗在這裡。
吳棠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來自裴穗的注視，那琥珀色瞳眸裡彷彿承載着浩瀚星洲，在室內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對方視線並不炙熱，可卻燙熨了吳棠心底最柔軟的部位，整個人都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