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的溜出宮來,鬼鬼祟祟的躲在毫無防備的容庚書房門外,還沒有將腳下的土地捂熱了,共襄的聲音就這麼輕飄飄的傳了出來。
“誰”容庚的小兒子後知後覺的提着劍一個箭步跨了出來,共襄的動作卻更快一些。他迅速轉出了包圍圈,將容祥一把抓住甩在了後面。
賜香只覺得眼前一陣莫大的壓力,整個人便被共襄提進了書房,慌亂不堪的容家人已經驚呆了。共襄鬼魅般的身手令他們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賜香的突然造訪更是令他們措手不及。
“別亂動,”共襄將賜香緊緊扣在了自己懷中,眼眸卻是盯着憤怒異常的容庚,“除非你們容家願意被誅九族。”
“這是”容庚看着賜香的臉,又看着地上鍾悟其懷中的容馨兒,剛纔共襄將這兩個孩子弄了進來,他還沒來得急問清楚這其中的關節,現在又一個女兒也出現了。一時間蒼老的臉上表情精彩之極,手中指向共襄的劍鋒分明帶着些許微顫。
“容將軍,”共襄突然將賜香臉上的面具揭開,“且看清了你面前的人究竟是誰再說話”
“共襄你放開我”賜香勃然大怒,奈何胳膊被共襄扭在了身後,毫不客氣的緊緊鉗住,手腕帶着火辣辣的痛。
“你閉嘴”共襄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那晚的一記耳光真的打碎了他的心,這一次不管怎麼樣也要將這個死丫頭弄回去。
“馨兒”半跪在地上的鐘悟其猛地抱着容馨兒喊了一聲,賜香這才凝神注意容馨兒的模樣,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臉色蒼白如紙。
容庚看到了賜香的真容後有一時間的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麼,隨即便是對愛女受傷的焦灼,下意識的收回了長劍蹲下來將鍾悟其懷中的容馨兒抱了過來。
“是你是你這個混賬東西說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容祥瘋了了般的撲過來,共襄擡手輕輕一擋便將他的魂魄幾乎震去了幾分。
容祥的內力根本不是共襄的對手,這樣冒冒失失的硬碰硬着實吃了虧,竟然連着撞倒了書房正中的黃楊木書案,直直摔在了後面的琉璃屏風上面。
另外兩個容家的兒子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火氣,一前一後猛攻了過來,卻被容庚在後面生生喝止。
容庚看了一眼容馨兒的傷勢,雖然很重但還不至於要了命。終歸也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一員大將,什麼樣的險惡場面沒有見過。他深知共襄這廝來者不善,若是硬碰硬定不會討到好處去。
況且這一變故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需要將眼前的一切狀況都搞清楚再說。
“其兒你將馨兒先帶到榻上去快去叫一個醫官來”他將懷中的女兒推到了鍾悟其的身邊。其實一向知道自家女兒對這個叫鍾悟其的小子甚是喜歡,看着如今的場景,想必兩人已經私定了終身,大敵當前也顧不得虛禮了。
鍾悟其沉着臉,抱着容馨兒大步走到了軒閣那邊的軟榻上。容祥此時也歪歪扭扭站了起來,口中卻是噴出一股淤血來。容庚緊張的掃了小兒子一眼,強自鎮定了下來。
“找醫官也沒有用,”共襄淡淡看了一眼走到門口的鐘悟其,“乖乖在這裡呆着”
他的話音不高,但是裡面的冷意卻是絲絲縷縷滲透了出來。鍾悟其竟然打了一個哆嗦,向來他在箜域城也自稱是如魚得水的鐘公子,身上的功力也在北冥國中數一數二,沒想到竟然因爲共襄的一句話卻抖了起來。
賜香越看越覺得蹊蹺的很,她之前是領教過鍾悟其的厲害的,怎麼在共襄面前竟然像是一隻乖順的貓咪一樣。竟然頓了頓後,乖乖地折返回去。這一下連容庚老爺子也是驚詫萬分,他的脣角微顫,眼眸中看向共襄的殺意卻是更濃重了幾許。
“她死不了,”共襄殘忍的輕笑道。
“你欺人太甚”鍾悟其的眼眸都變紅了,雖然曾經被容馨兒追逐着有些厭煩,但是對容馨兒的喜歡卻是貨真價實的。他緊緊攥着拳頭瞪着共襄,卻又不敢動彈半分。
“呵”共襄雖然笑意款款,但是每一個字都聽了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你心痛了嗎”
鍾悟其被他的這一句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共襄冷冷道:“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被打傷了後,是不是很痛痛的話就要將心比心,”他箍着賜香的手臂微鬆開了些卻還是不忍心完完全全放開。側過頭注視着懷中的女子,賜香給他茶色眸子裡的濃烈深情狠狠刺了一下,心頭前所未有的慌亂,一股子沒來由的煩躁憎惡卻直衝腦門。
她違心的別過臉,可是靈魂的深處早已經沉溺在他的茶色眼眸中,不可自拔。共襄看着賜香的冷漠,臉色暗了幾分,轉過頭看着鍾悟其臉上最後一點兒僞裝的微笑也喪失殆盡。
“既然知道痛,那麼將別人的心上人強行擄去替你們深入宮廷重地冒險,每天提心吊膽過日子,每天相思不得見,每天看着她在別的男人懷中繾綣,那種痛又該如何度過,又該如何挽救”
共襄的每一句話如滾燙的蠟油一點點滴在了賜香心上,刺痛了她的神經,她的身子猛地僵硬起來。什麼叫在別的男人懷中繾綣他真的是這麼認爲的嗎認爲自己真的是什麼不堪的女人
突然之間覺得好無力,賜香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共襄的這番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人具是明白了,他們分明得罪了這個令人害怕的魔王若是如此,這個假扮容馨兒的絕色女子定是此人的心上人了。
容庚的臉上多了幾分歉疚,但是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即便是爲了這個理由。眼前的南昭皇太子竟然用一國之力前來北冥尋人,實在是令人他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近來的這些新立的各國皇儲們怎麼都是如此荒唐不堪。
鍾悟其眼中的悔恨更甚,他怎麼也沒想到賜香這個丫頭來頭如此之大,南昭國皇太子的心上人自己實在錯得離譜,本以爲計劃很完滿沒想到卻給馨兒帶來滅頂之災。面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那種種令人心頭髮麻的手段一招接着一招使了出來,令人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
他從來沒有這樣一種感覺,被人當作小貓一樣玩耍的感覺,也許下一秒就會喪命。那股子緊繃的神經,實在是令人心悸。
嘩啦鍾悟其緩緩走到共襄面前將手中的劍扔了下來,反而直視着共襄的眼睛跪了下來。
賜香猛地瞪大了眸子,即便一邊的容家人也是嚇了一跳。鍾悟其最是高傲的人,竟然被逼着下跪,看向共襄的神色更多了幾分震駭,該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可怕事情,纔會使另一個人連精神上的反抗也不敢有。
共襄神色無常,看不出一絲一毫變動,靜靜看着鍾悟其這個罪魁禍首。若不是他半道將香兒劫走,自己何苦這般焦躁,香兒怎麼會怎麼會成了別人的寵妃他心頭只覺得一陣陣苦澀異常,真想一掌斃了跪在面前的這個該死的男人。
“殿下”鍾悟其緩緩舉起了地上的劍,“當初馨兒不想進宮爲妃,實在是有難言的苦衷。我與馨兒情投意合,但是又不想連累容家,更不便於得罪攝政王,纔出此下策。我對不起馨兒,對不起容老將軍,但是我懇請殿下放過馨兒,鍾悟其願意以命換命”
“其兒”容庚大驚失色,原本想到馨兒不願意進宮,但是沒想到這兩個孩子膽子太大了些。
“殿下”鍾悟其苦笑道,“殿下既然也是爲情所困之人,想來能夠理解在下的困苦之處,所以”他的手微微顫抖着,臉色卻是更加堅定了幾分,“所以這條命還請殿下拿去,只換的馨兒一生平安。”
“好”共襄眼眸中掠過一抹殺意,“你自己動手吧”
“不可”容庚忙將鍾悟其手中的利劍擋了下來,猛地轉身瞪視着共襄,“殿下,此事既然是由老夫引起,老夫一力承擔。”
共襄輕蔑的擡起眸子微微一笑:“彆着急,一個個來,我南昭將士不遠千里趕到北冥怎麼能空手而回,容將軍與本殿下的糾葛另外再算。“
“共襄你太過分了”賜香猛地掙脫了共襄的束縛,轉過臉狠狠瞪着他,“得饒人處且饒人,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狠毒不給別人留絲毫的後路,果然是桃花夫人的種”
共襄茶色眸子一縮,臉色陡然冷了下來,心頭似乎壓下了千斤巨石般喘不過氣來。這死丫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這是在替她出氣啊
“你”共襄咬着牙,只覺得心頭的慌亂好似瘋長的野草,再也剋制不住,“你狠不過你別也想逃出我的手心。”
他氣瘋了,猛地探出手試圖將賜香抓回來,卻不想賜香竟然用一種很詭異的手法逃脫了自己探出的手臂。賜香的動作招式很明顯與自己教給她的不一樣,定是那個蕭止教給她的,心頭不禁醋意十足。
手中本來戲耍般的力度加大了幾分,又往前探了出去。賜香這一次沒有完全避開,領口不小心被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半邊的雪背,上面紅色桃花印記渲染奪目。
共襄猛地停住了手,眉眼間滿是詫異莫名。
“若兒”容庚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頸,聲音嘶啞的厲害,眼睛直直盯着賜香背上的桃花印記。腳下的步子卻是踉蹌着向賜香撲了過去,卻被一陣勁風推開。
“滾遠些”共襄忙解下披風將將賜香緊緊裹住,重新拉回到了懷中。
“放開”賜香大怒,羞憤交加。
“想被人看光嗎”共襄也是惱怒異常,真想一掌拍死這個笨女人,從此一了百了,不用再爲她牽腸掛肚。
賜香登時不敢動了,卻還是擺脫了共襄的束縛,拽緊了披風站在一旁。卻沒想到容庚又踉蹌着走了過來,共襄將賜香擋在身後,冷冷道:“容庚,你想死不成”
容家的三個兒子被這變故弄得不知所措,同時臉上卻是熱辣辣的,畢竟自己父親一次次走到人家一個半裸的姑娘面前實在是不妥。
“你讓開那是我的女兒啊若兒爲父沒有記錯,爲父離開你和你母親親的時候記得清清楚楚,你背上可是有桃花印記爲父記得清清楚楚”容庚幾乎說不下去了,聲音帶着哽咽,一向戎馬生涯剛強鐵骨的男兒,此時竟然老淚縱橫。
賜香心跳登時加速,靈魂中那種熟悉的感覺再一次勃發,沒錯,是青丘鎮賜香的那股殘魂要出來了。帶着連她也剋制不住的力度,呼喊着,叫囂着,尖銳的頭痛襲來,她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了下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