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的後花園雖然已經入秋,但是卻另有一番秋韻在裡面。一溜兒客房倒也修葺的整潔,最東面的一間裡面傳來一陣陣說話聲。
“梟冷你且說說這蠱毒怎麼解”共襄一臉的認真,不似以往的跳脫無形。
梟冷掃了一眼共襄,眼眸卻是專注的看着賜香冷冷道:“不管這個下蠱的人是誰,這樣的手法實在是高明的很。“
賜香暗道高明個屁啊虧你還誇的出來我是很高明的被人暗算了好吧
“不過此人”梟冷琥珀色的眸光越來越異樣起來,看的賜香一陣陣頭皮發麻,“倒是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共襄豁然側臉盯着賜香漸漸窘迫的臉,尾音拉得很長,眉宇間卻是一陣醋味十足。
“是的,能下這種蠱的人手法已然很厲害了,如果魅蠱的真正威力發作出來,被下蠱的人就會失去自己的記憶,徹頭徹尾成爲一個被人操控的人偶。”
賜香臉色凝重起來,誰這麼恨他不過話說回來,恨她的人似乎也不少。
梟冷接着道:“但是給賜香下蠱的人卻是故意留了一個缺口,保存了賜香的記憶,所以纔給我們一個可以解除蠱毒的機會。”
共襄原以爲魅蠱是個高級的蠱師就能解開,沒想到竟然這麼兇險,倒是後怕起來。幸虧梟冷醒了過來,幸虧還有一個缺口可以改變這個蠱,幸虧他簡直要跪下磕頭了。不過是誰這麼狠毒要讓他的香兒變成人偶,一旦等到他查出來,定讓那人生不如死,才解心頭之恨。
“梟冷,你說的冰鳳凰可行嗎在哪裡能找到”共襄顯然有些着急,南昭現如今剛剛平穩,墨羽也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搗亂的機會,自己如果再陪着賜香這丫頭耗下去,趕明兒南昭那邊桃花夫人一定會震怒的。
“冰鳳凰是一種很有靈性的蟲子,一般生活在北冥極寒之地。長相類似於冰蠶,只不過脊背上印刻着一隻鳳凰的圖案,所以才叫冰鳳凰,”賜香接口道,這種用做藥材的東西她早有耳聞。但是若是提到別的賜香還抱有一線希望,若是解自己的蠱毒需要冰鳳凰,那實在是太糟糕的事情。
看着賜香臉色微變,共襄也覺得事情有些麻煩:“不能用其他的東西取代嗎南昭皇宮倒是有些好東西。”
梟冷冷哼了一聲道:“南昭皇宮很厲害嗎若是厲害怎麼會沒有能下魅蠱的人呢”
共襄被嗆白的啞口無言,雖然心頭略有惱怒但也忍了下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同梟冷鬥氣的時候,他是真的希望賜香身上那個嚴重影響他們幸福的魅蠱連根去掉。
看到共襄不理會他,梟冷也覺得無趣隨即道:“香兒身上的魅蠱其實是一條蟲子,藉助宿主的血存活。但是被它污染過的血液,會產生大量的毒素,令人出現迷幻景象。只有冰鳳凰能鑽進人的血脈中,將那魅蠱蠱蟲吃掉,再從外面配以藥材治療才能根除。
“可恨”共襄猛的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杯盞一陣脆響。
賜香雖然嚇了一跳,心頭卻覺得暖融融的,原來他這麼緊張自己。梟冷倒是冷靜得很,簡潔明瞭的回了一句話。
“冰鳳凰雖然難找,也不是沒有可能找到,這一趟我親自去找”
“梟冷,”賜香欲言又止。
“不用擔心,”梟冷粲然一笑,有一種光華四射的美感。
共襄臉色難看起來,緩緩挑眉道:“你且放心去,香兒這邊我自會親自照料,等你歸來。”
梟冷剛剛蔓延到脣角的一抹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被共襄這一番話頓時澆滅了去。
共襄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夜姑娘那邊該是醒了的,你也不去看看”
“什麼夜護法哦不酒酒什麼時候來的”賜香猛地站了起來,這兩個混蛋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瞞着她。
梟冷聽到酒酒兩個字不禁頭痛,露出無奈之態。共襄卻是故意引起賜香的誤會,笑吟吟道:“夜姑娘能遇到梟冷這樣知冷知熱的師兄着實幸福得很,香兒,等解除了你的蠱毒後梟冷要親自護送他的小師妹回南昭去。”
賜香一愣,心頭升騰起一抹異樣,隨即卻開心得不得了。她前一段兒日子在魔教同夜酒酒也算患難之交,知道這丫頭不容易。此番若是真的能與梟冷修成正果,豈不是一樁美事 。可是梟冷既然如此真心對待夜酒酒不惜千里親自相送,那昨夜對自己的算是什麼
想到此處,賜香不禁憎恨起來,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統統該死。
梟冷看着賜香的臉色變了幾許知道是共襄這廝故意讓她誤解的,可是他向來傲嬌囂張從來不會辯駁什麼。一時間氣憤難耐,猛地站起來瞪着共襄道:“該死的,老子明天要出發,希望你給老子派的人都能靠的住。”
共襄短短几句話讓賜香同梟冷生了嫌隙,心頭分外的喜悅,也不計較梟冷的惡劣態度。
“這個早已經準備妥帖,梟兄且放心吧”
“哼走了”梟冷剛邁出幾步到底還是心虛,折回頭看了賜香一眼。
“我去看看酒酒,”賜香忙別過臉,表情不自然的搪塞了過去。她只希望這一次梟冷對酒酒是真心的,不要再玩兒什麼貓追耗子的無聊遊戲了。
共襄倒也是個細心的人,已經探知了夜酒酒是懷了身孕之人,將她安置在燕王府後花園的小庭院中。獨門獨院,門口戒備森嚴,燕王府的衛兵牢牢看守着。
夜酒酒不同於他人,最是魔教現任右護法于飛柏心尖子上的人。魔教雖然如今內外交困,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于飛柏又是一個工於心計的。梟冷好不容易將她救出來,再要是被于飛柏救回去,豈不是多生出波折來。
“賜香大師,”護衛們倒也認識了這一個河陽城大名鼎鼎的七品丹師。
“我想進去看看夜姑娘。”
“賜香大師請”
賜香帶着一些日常養身子的丹藥,緩緩沿着花徑走了進去。穿過一排松柏,便是一座獨立的軒閣,門口進進出出的丫鬟伺候的分外殷勤。
“賜香姑娘,”端着湯藥的丫鬟紛紛停下腳步衝賜香行禮,賜香此次在燕王府受到的禮遇是很大的。幾乎相當於半個主子了,加上那兩個看似很有勢力的男子寸步不離的守護在她左右,不禁人人豔羨不已。
“夜姑娘醒了嗎勞煩通報一下,就說青丘鎮的賜香丫頭來看她了,”賜香語氣中的恭敬姿態做的很足。
一個穿着粉衫,看起來頗伶俐的丫頭忙應了一聲進去稟報。不多時便出來福了福笑道:“賜香姑娘請”
鑲嵌着素錦棱邊兒的簾子打了起來,賜香邁步走進了內堂,迎面一陣藥味襲來,賜香輕輕嗅了嗅,竟然是安胎的草藥當下加快了步伐,便看到紗幔之後歪在牀榻上面的夜酒酒。
一如往常的緋色紗衫,只是這一次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頹喪之氣。之前圓圓的臉盤竟然變的尖俏了些,令人心疼的柔弱涌現出來。
“過來了坐吧”夜酒酒聲音中帶着幾分冷淡,其實內心卻是糾結的要死。對賜香這個女人滿是複雜的心緒,恨她吧,若不是她臨走前的周旋,自己想必早已經被墨羽教主識破了端倪處死了腹中的孩子。
可是讓她感激這個女人,她實在做不到。她只是覺得上蒼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爲什麼她一個青丘鎮的燒火丫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爲什麼和她見了不曾幾面的師兄會對她情有獨鍾。自己苦苦追求一生的愛人,卻被她輕易得到,實在是不甘心啊
“好點兒了嗎”賜香緩緩坐在了夜酒酒的身邊,探手將她滑落在腰間的錦被仔細的往上拉了拉。
夜酒酒冷冷一笑:“賜香,別演戲了。”
賜香一愣,這是個怎麼說的什麼叫別演戲了,要不是看到這丫頭一向的口無遮攔直言直語,她倒是真的動怒了。
“酒酒,我知道懷孕的女人往往心情不好,你有什麼說的統統說出來,若是我做的不對,我一定”
“呵”夜酒酒銀牙咬着脣,瞪視着賜香,“你還裝什麼你壓根就不喜歡我和師兄在一起,你從中作梗,你明知故問。”
賜香實在沒想到夜酒酒會這般血口噴人不禁有些後悔來看她,自己念着故人之情來看她,人家倒是一句趕着一句嗆白。若是這樣的事情放在了前世凌雲峰頂的時候,自己便會忍着委屈離開。但是這一世絕不會這般讓自己受委屈的。
“夜酒酒你也是個痛快人,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好,好,賜香你要霸着師兄不放手了嗎”夜酒酒眼圈紅了幾分。
“誰霸着他了是”賜香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是梟冷纏着她好不好,但這話也不能說,說了只會令她惱羞成怒。
“那爲什麼你將我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師兄,師兄好不容易將我從魔教救了出來,他答應我”夜酒酒情急之下竟撒了謊,“他答過我的要照顧我一輩子,愛我一輩子,偏巧你又來了你你怎麼不去死呢”
賜香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指着夜酒酒的臉,手微微發抖:“你是不是要除掉自己腹中的胎兒”她剛纔還在懷疑爲什麼這屋子裡到處是安胎藥的味道。
“除掉又怎麼了爲了師兄我願意做任何事情,難不成要我帶着恆安的孩子跟師兄過一輩子,讓他看着不開心嗎”
“瘋了,你真是個瘋子”賜香只覺得入骨寒涼,那個聰明活潑陽光一樣的女子何曾變得這般可怕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