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卻是哈哈笑起來,反問道:“辛國相似乎很自信我會加入天網計劃?只是辛國相或許忘記了,本督乃是大秦的官員,天網計劃,事涉皇族,你覺得我會與你們走在同一條道上嗎?”
辛歸元卻是不急不躁,笑道:“如果沒有自信,又怎會將這些絕密之事讓楚大人知道?我辛歸元雖然不人不鬼過了二十年,可是腦子卻沒有糊塗,楚大人也不是笨人,如果沒有把握,你覺得你有資格知道這些隱秘?”
楚歡冷淡一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說過,我們需要做一筆交易。”辛歸元道:“楚大人應該沒有忘記,現如今你身處絕境,沒有我的幫助,你絕對沒有可能離開這裡。”
楚歡“哦”了一聲,卻不言語。
辛歸元嘆道:“楚大人,其實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也並不算爲難,我並不是讓你起兵造反,只是讓你協助我們心宗一起找尋佛玉而已。”
楚歡搖頭道:“辛國相只怕看錯人了,我是在幫不上你們什麼忙。”
辛歸元道:“楚大人是一道總督,位高權重,雖然西昌與秦國是大仇,但是天王的目的,並不是爲了報仇雪恨,只是爲了找回屬於我們的東西而已。”凝視着楚歡,道:“楚大人不要以爲天網是我所控制,天網是由心宗所控制,一日不找回佛玉,心宗的勢力,也就一日不會退出中原……!”嘆道:“心宗爲了找回佛玉,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他們若是長時間留在中原,對中原也未必是好事。”
“哦?”楚歡笑道:“辛國相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我很奇怪。”
辛歸元凝視着楚歡,道:“楚大人是否以爲,我們西昌人與心宗不分彼此?”
“難道不是?”
辛歸元搖頭道:“知道大王臨去之前,除了囑咐我們找回佛玉,還叮囑過我們什麼?”
楚歡搖搖頭。
辛歸元回頭看了西昌王的遺骸一眼,苦笑道:“大王皈依佛宗,修習佛法,慈悲心腸,他臨死之前,更是囑咐過我們,萬不要存有復國之念。”
楚歡有些詫異,辛歸元卻是嚴肅道:“這是大王親口所言,而且要我們立下誓言,絕不可存有富國之心,因爲復國就意味着流血,秦國勢大,想要復國的西昌人,也必然是西昌的忠貞之士,大王不想看到這些人會因爲復國而流血犧牲。”
楚歡看着那骸骨,嘆道:“看來西昌王真是懂得了佛法的含義。”
“大王的旨意,我們不能不從,如果沒有大王這道旨意,我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太子殿下離去。”辛歸元聲音微微發顫:“所以我們唯一的任務,就只是找回佛玉。心宗來到西北,與我們建立了天網,雖然目的都是爲了佛玉,可是這些年下來,天網現在已經是被心宗控制在手中,他們如果不撤出中土,我相信終究會帶來一場更大的災難。”
“災難?”楚歡皺眉道:“難道心宗還另有圖謀?”
“天網建立之初,人力和物力主要依靠我們西昌人。”辛歸元緩緩道:“建立天網的時候,東來中土的心宗佛徒就曾立下過誓言,只要佛玉到手,他們就會帶着大王的遺骸立刻離開中土,不會參與中土的任何是非。”
琉璃蹙眉道:“那現在又如何?”
“心宗既然對着孔雀明王菩薩立下誓言,就絕不敢違背。”辛歸元聲音低沉下來:“可是你們不要忘記,西樑人以心宗爲國教,據我所知,他們的國師,就是心宗佛徒……!”
楚歡眼角微跳,琉璃卻已經聽明白,“你是說西樑人有可能利用天網在中土興風作浪?”
辛歸元道:“更準確來說,是利用天網中的心宗弟子。風寒笑死後,當天下人還被矇在鼓裡的時候,我們天網卻是很早就知道了消息。秦國當然不想讓人知道風寒笑已經死去,他們竭盡全力想要隱瞞這件事情,甚至連當時的西北軍都被矇在鼓裡……但是西樑南院大王肖天問卻在最短的時間就率軍南進……!”
楚歡神情凝重,“難道你以爲西樑人得到消息,是天網的人傳遞過去?”
“不錯。”辛歸元道:“我一直都有這樣的懷疑。西樑人一直不敢南進,其實也正是因爲對風寒笑太過忌憚,肖天問沒有膽量和風寒笑正面廝殺,如果不是知道風寒笑已經死去,西樑軍也不可能大舉南進……他們既然南進,自然是知道了消息,可是當時就連秦國人都不知道風寒笑已死,他們又怎會知道?”
“也許是西樑人本身在中原就有別的奸細。”琉璃輕聲道:“未必就是天網的人所爲。”
“我也希望如此。”辛歸元嘆道:“但是後來我察覺到的許多蛛絲馬跡,讓我越來越懷疑就是心宗之人泄密……。”
楚歡道:“這樣說來,天網本身,已經出現了問題?”
辛歸元淡淡道:“心宗和西昌的聯手,本就是有共同的目的,即使今時今日,心宗和西昌的目的依然相同,只是我並不希望天網除了找尋佛玉之外,會變成其他的用途。”
“你實西昌的亡國之臣,按照常理,應該希望秦國越亂越好,如此才能讓你心中的積怨得到消解。”楚歡盯着辛歸元的眼睛,“但是聽你現在的意思,到似乎害怕心宗擾亂中土。”
“我忌憚的不是心宗,而是西樑。”辛歸元肅然道:“你莫忘記,我是西昌人,也是中原人,對秦國,我恨之入骨,可是對西樑人,我更是勢不兩立……!”他的雙拳握起,冷笑道:“秦國當年攻滅我西昌,雖然搶掠殘暴,但是比起西樑人,至少不至於趕盡殺絕,可是西樑人……!”說到此處,辛歸元眼中竟然顯出冷厲之色。
楚歡嘆道:“如此說來,辛國相是擔心西樑人會利用天網在中原霍亂天下,爾後捲土重來?”此時竟是想到,他離開西樑之時,西樑正在發生內亂,摩訶藏兄弟爲了爭奪西樑王的位置,兄弟相殘,而且還有一個豔若桃李卻狡猾異常的古薩王妃。
西樑和中土難通消息,楚歡卻也不知道西樑內亂如今到底是
怎樣一個情況,如果只是摩訶臧兄弟相爭,楚歡很確定摩訶臧便是最後的勝利者,可是多了一個古薩王妃,西樑的局勢就是誰也說不清楚了,不管如何,西樑內亂必然會導致西樑國力大損,楚歡也相信在數年之內,西樑人絕沒有力量南進犯秦。
但是他卻沒有忘記,西樑人野心勃勃,從沒有放棄過征服東方的野心,而摩訶臧更是一個野心極大的人物,一旦內亂平定,下一步定然是南進,西樑利用心宗,做好下一次南進的準備,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辛歸元點頭道:“不錯,我是有這個擔心。我並不在乎秦國是否會滅亡,但是西樑人兵發中原,必然要先行征服西北,而這裡的許多的子民,都曾是我西昌的子民,我不希望看到他們再一次遭受西樑人的屠戮。”
琉璃一直都是很少說話,此時輕問道:“辛國相,照你這般說,找回佛玉,不但只是爲了西昌王,也是爲了中原?”
“在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能夠讓大王的遺骸進入佛窟。”辛歸元沉聲道:“可是對楚大人來說,你如今既然是西關總督,就必須爲西關的老百姓考慮,早日找到佛玉,就能夠讓心宗子弟按照當初的誓言,早日撤出中土,這對西北來說,有益無害。”
楚歡嘆道:“說了這麼多,你的目的,終究還是希望我成爲你們天網的人,幫助你們找尋佛玉。”
辛歸元很直白地道:“這確實是我的目的,但也是事實。你既然自稱是秦國的官員,那麼早日讓心宗子弟離開中土,對秦國也未嘗沒有好處。”
楚歡淡淡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你是西關總督,利用你的地位,在西北找尋佛玉的下落,當然可以幫助我們天網許多。”辛歸元盯着楚歡的眼眸子,“當然,最重要一點,因爲你和瀛仁走得很近,你是齊王黨的人,瀛仁對你很信任。”
楚歡雙眸冰冷下來,“你是藉助我,然後利用齊王找到佛玉?”
“正是這個意思。”辛歸元道:“雖然我們一直希望瀛祥可以順利登基,但是皇位之爭,不到最後,誰也不會知道結果,瀛元有四個兒子,長子早就死了,三子已經瘋了,能夠承襲皇位的,只能是瀛祥和瀛仁,瀛祥那邊有琉璃,瀛仁這邊有你楚大人,無論到時候誰能夠登基,我們都可以得到白樓的檔案,獲取佛玉的下落。”
楚歡深吸了一口氣,此時他才終於明白天網爲何會讓自己這樣一個本是局外人的人捲入進來,他先前也一直疑惑,辛歸元爲何會將天網計劃如此隱秘的事情當着自己的面全都說出來,此時終於明白,對方果然是將自己也完全計劃了進去。
天網或許一開始將寶壓在太子瀛祥身上,所以不惜動用琉璃這樣的絕色美人,但是正如辛歸元所言,皇位之爭,誰也猜不到最終的結果,所以他們兩頭押寶,不但是太子瀛祥,也想利用自己在齊王瀛仁這邊押上一注。
無論最後誰登基爲帝,天網顯然都是最後的贏家,爲了佛玉,天網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煞費苦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