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寒暄,公孫楚已經起身道:“楚督,你病體未愈,不宜見風,不如先去歇息,我等在這裡招待宋公公。”
楚歡這才向宋公公道:“宋公公,本官身體有恙,不能久陪,只能先告辭,讓他們在這裡陪着公公。”
“楚督請便,楚督請便。”宋公公急忙起身,“楚督保重身體。”
楚歡微微一笑,在祁宏攙扶下,退了下去,等祁宏上來時,已經端着一隻盒子,送到宋公公身邊,輕聲道:“公公來一趟不容易,這是楚督小小意思,還請公公笑納。”
宋公公微微打開,便瞥見裡面是金葉子,立刻按住,笑道:“這……這可怎麼好意思?”
“公公,這是楚督一點心意,萬萬不能推辭。”公孫楚立刻道:“如果公公瞧不起,楚督只怕就不高興了。”
宋公公只能笑道:“既是如此,雜家……雜家就只能慚愧了。”收下盒子,才道:“楚督病的如此嚴重,距離祭天賀歲不過兩個月,這時間可能趕上?”
“公公,情況你也看見了。”公孫楚搖頭嘆道:“也是您在這裡,楚督才親自出來相見,如今西關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少不得一些別有居心的盜匪藏匿不動,楚督無恙倒也罷了,他們忌憚楚督,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如果知道楚督身患重疾,只怕就要跳出來鬧事了。我們也是將這消息瞞住,對外都說楚督無恙,可是……哎,這身體要恢復過來,恐怕不是三兩個月的事兒了。”
宋公公微皺眉頭,杜輔公已經道:“公公不必擔心,楚督只要能去,定然不會耽擱,聖上賀歲,這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能宣楚督前往,這不單是楚督的榮耀,也是整個西關的榮耀,楚督心中清楚。”
“既是如此,只能祈求楚督身體早日康復了。”宋公公道:“雜家旨意已經傳到,也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明天變要啓程返回河西,向聖上覆命。”
裴績一直沒有吭聲,此時忽然問道:“宋公公,聽說爲了平定河北青天賊寇,聖上從漠北召集了不少夷蠻兵,這些夷蠻兵如今就在河西?”
“哦?”宋公公道:“軍裡的事兒,雜家還真是不清楚,只是……之前在明湖湖畔,倒是駐有不少夷蠻兵,如今這些夷蠻兵都被編入河西州軍之中。”
裴績含笑道:“公公是聖上身邊的通事舍人,必然是深的聖上喜歡,難得知道這些事兒,我聽說夷蠻兵有好幾萬人,都是能征善戰,一羣不通教化的夷蠻人,當真有傳言中的那般厲害?”
宋公公聽裴績說自己得到皇帝喜愛,禁不住背脊微微挺直,慢條斯理道:“諸位,你們或許沒有見過夷蠻人,雜家侍奉聖上,每日裡事情繁多,倒也見過幾次夷蠻人。不瞞你們說,夷蠻人雖然粗野,但是一個個虎背熊腰,長相都像厲鬼一樣,比我們高出一大截子,而且力氣很大,他們就像一羣野獸,真要打起仗來,只怕真的很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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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羣野獸,如何能控制?”公孫楚故作驚奇問道:“這要是他們鬧起事來,誰能管束?”
宋公公笑道:“這倒不怕,這幫傢伙雖然粗野蠻橫,但是他們對本部落的酋長卻還是十分的敬畏,只要他們酋長一句話,誰也不敢胡亂生事。從夷蠻調來的夷蠻兵,總共是來自十三個部落,每個部落好像調來了兩千人,馮總督將他們的酋長都安排在武平府城……說白了,就是擔心那些夷蠻兵不守規矩,所以將那些酋長都軟禁在城中,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就是不許出城。”
“原來如此。”裴績笑道:“馮總督這一招當然是妙極。是了,聖上召集夷蠻兵,是聖上忽然想到的嗎?這可是妙手。”
宋公公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其實這主意是馮總督想出來的。你們應該知道,河北那個青天王,鬧的實在太不像話,河西軍的兵力不足,所以馮總督才向聖上提議,從夷蠻調兵,夷蠻人都是害怕馮總督,所以都搶着送兵馬過來。” wωω▪ttκa n▪¢ Ο
裴績微笑道:“如此妙計,朝中的大臣們自然都是贊同。”
宋公公搖頭道:“那倒不是,據雜家所知,好些人都在反對,只是聖上對馮總督十分的器重,馮總督既然贊成,聖上也就贊成。”
“原來如此。”裴績撫須笑道:“夷蠻人帶來兵馬,這一個部落兩千人,十三個部落可就是兩三萬人,他們帶來多少馬匹?”
宋公公搖頭道:“雜家不知道,不過上萬匹應該是有的吧,這些夷蠻兵都是從各部落精挑細選出來……!”頓了頓,見堂中幾人都盯着自己看,感覺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擺手笑道:“罷了罷了,都是軍國大事,雜家過問不得,過問不得。”
公孫楚已經起身道:“公公一路辛苦,這晚上就爲公公安排酒宴,公公剛到這邊沒兩天,明天就要離開,不如再在這邊多留兩天,西北雖然沒有什麼好地方,但也有幾個小地方值得一遊,我們安排人陪公公轉一圈,也算是不枉來西北一趟。”
“不必不必。”宋公公起身道:“雜家還要回河西覆命,耽擱不得,再說身上身邊也不能老缺人不是?諸位大人的心意,雜家心領了,只盼楚督能夠早日康復,趕上聖上的祭天賀歲。”
“自然自然。”公孫楚點頭笑道:“既是如此,公公先歇着,回頭我派人去接公公。”
衆人將宋公公送出大門,等回到廳中之時,楚歡已經坐在椅子上,一改先前有氣無力的樣子,雙目炯炯,神情卻是十分的凝重。
幾人回到廳內,楚歡示意祁宏關上大門,祁宏出門帶上門,就在外面院子守候,楚歡看了幾人一眼,這才皺眉問道:“你們怎麼看?聖上忽然要祭天賀歲,本督該什麼時候動身?”
“楚督,河西去不得。”杜輔公已經沉聲道:“下官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似乎有些問題……!”
“哦?”
杜輔公皺眉道:“當今皇帝雖然已經老邁,但是下官覺得性情不可能大變。想當年他南征北戰,氣吞山河如虎,怎地到了如今,卻要依靠夷蠻人平叛?夷蠻人入關,無疑是引狼入室,說是因爲河西兵力不足,所以調動夷蠻兵,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河西
兵馬即使不足,不還有遼東兵馬?兩道兵馬加起來,完全可以對付得了河北青天王,即使兵力不足,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絕不可能輕易調來夷蠻兵……!”
裴績微微頷首:“杜總管所言極是。如果說調集夷蠻兵是爲了平定青天王,可是到了現在,據我們得到夷蠻兵入關的消息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河西軍依然沒有動靜,反倒是遼東赤煉電已經出兵福海,正與青天軍在福海大打出手,這種時候,皇帝既然已經調來了夷蠻兵,爲何遲遲不出手?他還在等什麼?”
公孫楚道:“下官只是奇怪,這種時候,皇帝怎會有心思祭天賀歲?對朝廷來說,首要之務,乃是平定青天王和天門道,青天王就在身側,既然調動夷蠻兵,不出兵攻打河北,卻按兵不動,要舉行祭天賀歲,這……下官總覺得其中沒道理。”
“剛纔你們也聽到了。”楚歡緩緩道:“這位宋公公,是新近才入宮到皇帝身邊伺候……我認識那位水漣水公公,辦事周全,爲人小心謹慎,而且在京裡的時候,他就深得皇帝的信任,即使後來那位雪花娘娘進攻受寵,她身邊兩個夷蠻太監盛氣凌人,可是皇帝也依然讓水漣留在附近伺候……但是這位宋公公話裡的意思,水漣似乎已經不在皇帝身邊。”
“不止是楚督說的那位水漣。”杜總管沉聲道:“聽他意思,皇帝身邊的人,似乎進行了一番清洗,換上了新的太監伺候,這宋太監是河西本地人,爲什麼皇帝要將身邊用慣順手的人都換掉,卻挑選這些河西人在身邊伺候?”
“玉璽不是假的。”楚歡那出那份聖旨,遞給裴績,“這上面蓋印的玉璽,並無問題,也就是說,這份聖旨,確實是皇帝頒佈下來。”
公孫楚微一沉吟,終於道:“楚督,下官懷疑,皇帝在那仙宮一心修道,寵信馮元破,不問政事,所以馮元破手掌大權……這道旨意,未必是皇帝的本意,既然祭天賀歲在河西操辦,那麼負責此事的人,應該就是馮元破,有沒有可能這道旨意是馮元破的意思,皇帝對此並不在意,聽了馮元破的話,下了這道旨意宣楚督前往河西?”
杜輔公立刻道:“公孫大人言之有理,這個可能性很大。”向楚歡道:“楚督,馮元破很可能對西北的事情頗爲了解,知道楚督已經平定西北,唯恐楚督在西北威脅到他,所以才下了這道旨意,將楚督騙往河西,河西是馮元破的地盤,楚督如果到了那裡,可就身不由己了。”
裴績若有所思,終是道:“楚督,河西不能去。”
楚歡卻也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嘴角泛起笑意,道:“河西煙霧重重,不知道馮元破在搞什麼鬼,不過本督倒是起了興趣,這河西嘛……本督倒還真想去看一看。”
“楚督……!”三人都是微微變色。
楚歡擡手道:“不必着急,本督自有主意。你們晚上依然陪那位宋公公用宴,對我的病情,說的越嚴重越好……咱們大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正在此時,聽得門外傳來祁宏的聲音:“楚督,他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