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字營乃是孫元親率,軍中兵最多,戰鬥力最強。
這是其一,其二,寧鄉軍之強,強在步兵,強在長矛火槍方陣,這套戰術當年可是讓建奴大吃苦頭的,現在用來對付區區賊軍,還不是牛刀殺雞。
黃佑的想法很對,不過,孫元卻道:“這次元字營和偉字營只怕都不能出征了。”
“卻是爲何?”黃佑問。
孫元:“我軍只有三千人馬的名額,元字營有五千人馬,派誰去,不派誰去,又是一樁麻煩,反擾亂了軍心。”
“確實是。”黃佑有些無奈,軍中的將士可都是好戰分子。若是全軍都沒仗打,大家一視同仁倒好。現在非要分個彼此,只怕他們自己先要爭個頭破血流。
“所以,這次將讓騎兵軍隨某出征吧。”孫元道:“這次我們要收拾的是賊軍,宿州、永城還有開封都是一望無垠的大平原,正適合騎兵作戰。而且,同建奴的作戰風格不同,賊軍狡詐,來去如風。一旦作戰不利,很容易就逃了。如果咱們出動的都是步兵,就算在戰場上獲勝,也沒辦法追擊,擴大戰果。所以,這次只能讓湯問行去。”
孫元還有一句話沒有同黃佑明說,朱仙鎮大戰馬上就要開打。自己已經在南京磨蹭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出發,如果都是步兵,只怕趕不上那場大戰。朱仙鎮大戰,朝廷若敗,可以說將僅有的家底都丟光了,這大明朝也就要走到盡頭了。
如果全部用騎兵,就能將時間擠出來
。
這是孫元這個穿越者的先知先覺,自然不好同黃佑明說。
雖說三千騎兵有點少,可據孫元所知道,左良玉那邊也不過五六千騎兵,至於李自成,手頭的騎兵加起來也不過萬餘。
孫元的三千騎兵都非常剽悍,一旦加入戰場,將是左右戰局的有生力量。
孫元繼續道:“明日誓師之後,某擬親率三千騎兵一刻不停地向宿州急奔,與馬總督匯合,然後第一時間投入戰場。至於南京的其他部隊,嘿嘿,他們能不能跟上我軍的行軍步伐,某也管不着了。”
說到這裡,孫元冷笑:“我孫元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別的部隊想分功,但有斬獲,儘管拿去就是。不過,你得跟得上才行。速度夠快,吃屎也能吃上熱乎的。慢如蝸牛,吃能吃冷撅子。”
“黃兄,元字營、偉字營、炮營各軍士卒還需要你去安撫。”
黃佑知道孫元給自己出了一個大難題,可既然孫將軍有令,他也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大早,討伐劉超的大軍在南京城西的一處校場舉行。
這次,兵部來一個主事,在閱兵臺上文縐縐地念着一篇什麼文章,做戰前動員。
他文章裡究竟說些什麼,各軍士卒都聽不懂,就連孫元也只能聽個大概。其中的意思不外是,我們大明朝還是有希望的,賊軍只能猖狂一世,必不久也。只等我討伐大軍一到,羣醜必然煙消雲散……
接着就是殺牛祭旗,鼓舞士氣。
孫元站在臺上望下去,下面的將士他一個都不認識,隊列或許還算整齊,可怎麼能夠同寧鄉軍相比?
靠他們,這仗怎麼打?
這次南京出動的九千人馬,也只能做個擺設,孫元對他們也沒任何幻想
。崇禎七年滁州大戰,南京軍就給了他很大的驚喜,他們究竟是什麼德性,孫元這個親歷者自然最清楚不過。
再看了看身後,犟驢子和溫老三他們都一臉的不甘和鬱悶,只韶偉緊緊地咬着牙齒,腮幫子上有一根青筋突突跳動,眼神中全是無奈和憤怒。
昨天夜裡,黃佑下去之後分別和幾個將領做思想工作。結果,衆將軍一片大譁,頓時鬧翻了天。衆人都氣憤地將南京六部的相干官員罵了個遍,都說,國家之所以爛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爲朝中盡是這種見好處惟恐落於人後,一遇到事,就都看不人影的奸臣,這回真他孃的憋氣。
罵了半天娘,所有的人又將怒火對準了湯問行,說姓湯的你就是個小人,也不知道給將軍灌了什麼迷魂湯。憑什麼你們騎兵就能去打仗,卻將咱們甩在了後方。
還有你個姓湯的算什麼,咱們跟隨將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鬼混。你他娘也別得意,當年你可是當過逃兵,脫離了咱們寧鄉軍在京營做什麼軍官。後來混不下去了,又死皮擺賴地跑過來求將軍收留,你也好意思搶咱們的仗打,還有臉了?
湯問行被大家罵得火冒三仗,立即就惱了,提起刀子就要砍人。說,我以前是對不起將軍,可咱們在戰場上可不是軟蛋。今日你們卻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還當我是自家兄弟嗎?
說着話,眼淚就流了出來。
衆人都知道湯問行是一條硬漢,見他竟然流淚,知道今日傷他得厲害,皆感內疚。
這事驚動了孫元,孫元也懶得跟大家多說,只道:“這是我的將令,你們執行就是。我寧鄉軍軍令如山,如果哪個人不遵號令,以後也不用呆在揚州鎮,另請高就。”
如此,才讓大家閉上了嘴巴。
……
誓師儀式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除了寧鄉軍,好象所有的人都興高采烈,感覺這次只要能夠隨孫元一道出徵,能鐵定拿到軍功。
等到烈酒端到孫元手上,他才嘆息一聲,一口飲盡,然後朝衆人面前一翻。
“威武,威武
!”
上萬人馬都齊聲高呼,然後排着整齊的隊列,順次開拔。
此次,南京軍征討劉超叛軍,總共出動一萬一千主力戰兵。其中,孫元部有一千鎮直屬機關,兩千騎兵,戰馬五千多匹。
大軍除了一萬一千主力戰兵外,另有兩萬輔兵,沿途各州府徵招的民夫總計萬餘。對外號稱十萬,當真是浩浩蕩蕩。
孫元跳上戰馬,也不說話,只帶着部下一陣風般地衝了出去。
往昔的回憶突如其來,一件往事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和今日此事卻是異曲同工。
當年孫元在現代社會的那所名牌大學讀書的時候,就聽人說起一事。
那一年,南方几省大水災,因爲災區沒有乾淨水,不少災民得了痢疾。學校就有一個碩士生導師想讓學生們鍛鍊一下,弄了個災區安全飲用水項目。
這事並不大,導師自己就能決定名單。很自然,名單上除了他,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學生。
學生們也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紛紛請假寫申請。
但學院對此事卻堅決反對,說那可是災區,你們沒事跑過去做什麼?一羣孩子,如果出了事,被洪水沖走了,誰負責,是學生自己,還是導師,或者是學院?
那個導師氣得鼻子都歪了,可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而且也非常有意義,就跑的中央活動了一下,弄了個學院對災區的對口支援項目。
這可是一見大大的政績啊,學院立即來了精神。這下,學院領導親自帶隊,學院所在地的地方領導要來摻和,中直機關要塞人,別的系也要參加。
到最後,將人數一統計,只能將學生們都踢了出去,只剩下那個導師。
這下好了,全是領導,沒一個幹活的。
……
孫元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導師。忙碌了半天,眼見着事情終於辦妥,可許多莫名其妙的人都參與進來了
。到最後,寧鄉軍的元字營和偉字營被踢了出去,自己差一點成了光桿司令。
其實,只要自己再點點頭,南京那羣人,會毫不客氣的讓孫元變成一根光棍。
至於沒有兵,單靠一個孫元能否打贏這場戰役,其他人才管不着呢!
反正你孫元是無敵大將軍嘛,只要你出陣,怎麼能不獲取一場空前勝績?你連建奴大軍都能打敗,消滅區區一個劉超算事兒嗎?
這大明朝的事情啊,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叫人哭又不是笑又不是。
帶着揚州鎮直部隊,帶着騎兵軍,孫元也懶得理睬其他部隊。渡過長江之後,他也不耽擱,催促着隊伍日夜兼程,經六合,然後花了兩天工夫一口氣跑到鳳陽。這一路除了六合、來安的路難走些,都是大平原,正適合騎兵軍隊運動。
等到了鳳陽時,南京軍才渡過長江開進滁州。
孫元也沒有等他們的心思,部隊一口氣急行軍幾日,都有些疲乏。可現在卻不是休整的時候,好在部隊都是一人雙馬,還支撐得住。在鳳陽得到物資補充之後,孫元甚至沒有過夜,就抽了戰馬一鞭子,繼續不要命地朝北跑去。
部隊自從到了鳳陽地界之後,過了淮河,算是正式進入北方地區。
空氣也變得乾燥起來,眼前的河流都已經乾涸,樹木莊稼都已經完全枯死,觸目一片焦黃。
草葉用手一搓,立即變成粉末。
孫元心中吃驚,看來河南那邊的大旱是真的。鳳陽處於淮河流域,已經幹成這樣,河南那邊也不知道是何等的慘狀?
五千匹戰馬一跑起來,滾滾黃塵,遮天敝日,聲勢浩大。
可惜,走了兩日,卻沒有看到一個百姓,就好象是美劇中世界末日的情形。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