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韶虞人的丫鬟和用人們就將車上的日常用品搬下來,朝孫元家裡塞。這又讓泉水村裡的人大開了眼睛,都圍在着小梅,不住問東問西討教起來。
小梅很是不耐煩,不過,來孫家之前姑娘已經提醒過她要將小性子收斂起來。這纔沒好氣地有一句,無一句地同來看熱鬧的婆子大娘們說起話。
姑娘說暫時在自己家裡住一段時間,其實是行不通的,孫公子家實在太小,也就四個房間。孫元和母親各住一間,姑娘住一間,小梅自己也有一間。但其他人怎麼辦,根本就擠不下啊?
這叫小梅非常煩惱,最後,還是韶偉提出他和其他用人進城住客棧去,叫小梅自己留下服侍姐姐。
孫元和母親、韶虞人一起進了正堂,韶虞人依足了禮數,一副兒媳婦的模樣。
她知道孫元和母親又話要說,就退了下去,自尋了個房間住下。
看到這麼一個天仙般的女孩兒做了自己的媳婦,孫母自然是老懷大暢,不過,她還是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又問兒子這女孩子究竟是怎麼來的,平妻又是什麼。至於韶虞人的身份,孫元也不好同母親細說,支吾了幾句,就應付了過去。又說,所謂平妻,其實也不算是妻,地位比小妾高上一些,比大妻子相當,但不住在家裡,日後要搬出去另外找地方的。
孫元母親突然阿彌陀佛一聲,笑道:“這樣啊,這樣好,那不是你以後還可以娶一個媳婦了,有志男兒娶四妻,我兒真是成得了事,我面上也有光彩。”
孫元苦笑,這什麼邏輯,太封建了吧?
孫李氏:“那我再找你姐姐,讓她請了媒人,再給你說門親事。”
孫元大驚:“還是算了吧,別!”
孫李氏:“你說什麼混帳話,雖說你現在也有平妻了,可還算是沒有成親。你都快十九歲了,若再不成家,會被人笑成沒本事的老光棍的。”
孫元忙說:“娘你大概還不知道,兒子這次從鳳陽回來之後,得遇貴人,卻有了個大造化,在南京那邊覓了個官職,下個月就要去上任,根本就沒工夫成親。”
“啊,你要做官了?”孫李氏張大嘴,一臉的不可思議:“什麼官,去哪裡?”
孫元:“就是泰州寧鄉,朝廷爲了獎勵我這次押運秋糧有功,又得了那個貴人提攜,叫我去做千戶軍官。”
“泰州啊,那地方好,就在咱們鄰縣,走路也就兩日工夫。好好好。”孫李氏歡喜得笑出聲來。
“只是,這事沒有事先稟告母親,是兒子的錯。”孫元還是有些歉意的:“母親,我家本是民戶,這下突然轉爲軍戶……”
孫元母親突然道:“軍戶雖說地位比民戶低,可只要是做官,什麼戶得都不要緊。”
見母親通情達理,孫元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又道:“娘,這事你可得保密,別告訴任何人?”
“怎麼了?”孫元母親忙低聲問。
孫元:“這事在沒拿到官照之前都做不得準,若是提前說出去,將來兒子做不成那個軍官,面子上須不好看。”其實,孫元真正的原因是不想驚動雷泰他們。畢竟,這廝是冒家的人,冒家家主冒起宗可是做過副省級高官的,在政壇上頗有能量。若他說上一句話,自己做軍官的事情怕是要黃。
雖說自己現在還沒有同冒家起衝突,可也不能不防備,做事謹慎些總是好的。
“那是,那是。”孫元母親連連點頭,笑道:“如此看來,我兒的親事倒不急,等你以後做了千戶軍官,什麼樣的好女子選不到。”
“母親你又來了?”孫元笑起來,心中卻道:明朝武官的地位其實還是很低的,自己是千戶軍官還好一些,千戶軍官說穿了就是個大地主,還能娶一個良家女子爲妻,但世家大族書香門第的小姐就別想了。至於下面的百戶軍官,也只能娶娼優或者軍戶家的女子:“對了,娘你同我一起去寧鄉嗎?”
“當然要去的,元兒你這次去中都,娘就被嚇得夠戧,以後咱們母子在不能分開的,你去哪裡,娘就去哪裡。”
孫元心中一暖:“是,是兒子的錯,以後兒子再不離開娘了。”
不過,孫李氏突然一臉的憂慮:“我們若是搬去寧鄉,這家裡的房子和田地怎麼辦?”
孫元苦笑不得,不過是幾間屋子三畝地而已,我如今可是有百兩黃金在手。
看韶虞人的行裝,她往年本就積下來不少錢財,這次楊澤又給了她不少嫁妝,想必比我孫元還有錢吧?
區區幾間屋幾畝水田,誰在乎。
到時候,給姐姐就是了。
就這樣,韶虞人就在孫家住了下來。
因爲孫元家實在太小,韶偉和其他用人都搬進城中去,另外租了個大院子居住。
聽到弟弟平安回到如皋,孫小花也連忙跑回孃家,又看到韶虞人的絕世容貌,更是大吃一驚,感覺孫元討回來的這個婆娘和普通女子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韶虞人雖然不能下地,卻非常勤快,將孫李氏服侍得很是周到,倒有幾分洗盡鉛華的意思。
孫小花回孃家的時候,孫元並不在家,而是隨着幾個保正、里長四下收稅。已經是五月底了,北方已經麥收,正是完夏糧的時候。
他雖說已經篤定要去寧鄉做千戶軍官,可現在還擔任着糧長的職務。若是甩手不管,只怕要驚動那雷泰,再說,他又是個閒不住的人,叫他成天呆在家裡,比殺頭還難受。
男兒志在天下,馬上就能成爲一軍之主,以後要想這麼近距離地接觸社會下層,瞭解這個世界的普通百姓卻不是那麼容易。
這段時間裡,在田間地頭,孫元感覺自己收穫頗大,完全何以寫一本農民調查報告了。
很快,該收的賦稅都收了上來,本次夏糧,整個如皋縣共得白銀二萬兩。
因爲有京運任務,得拿出四千兩白銀購買新麥。
算孫元算了算時間,自己的任命狀應該就在這幾日能夠下來。
此刻,在如皋冒家的大花廳中,雷泰坐在椅子上,急噪地說道:“冒管家,冒成已經被那姓孫的歹人給害了,他在冒家的輩分也不低,大老爺他不能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