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蓉咄咄逼人的問話,讓蘇暮晚無言以對,這種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她與許蓉之間,真的有很難跨越的溝壑,最重要的是,許蓉對她的不理解。
“媽,我下次會注意的。”她本着不跟許蓉起爭執的態度,小聲說道。
“下次?等到下次喝出事來就晚了!”許蓉見她態度軟化下來,她則更得理不饒人了:“炎初失憶是因爲出了車禍,身體還沒有恢復好,你就這樣讓他胡吃海喝,給你當助理,替你做你不能做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蘇暮晚將殘渣收拾乾淨了,見許蓉仍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媽,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去吧。”
這已經是她能退讓的最後一步了。
若是許蓉再糾纏下去,她想她也真的忍不下去了。
“現在這個問題你還沒有正面回答我,你就想打發我走?”許蓉冷冷的說道:“果然是從小都沒有人教過你,對待長輩要有禮貌嗎?”
蘇暮晚聽到許蓉居然提到了她死去的母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可以說我,但請不要侮辱已逝的人,我的母親是個很和善的人,雖然她只生了我這麼一個女兒,不會有當婆婆的經歷,但我相信,我的母親就算當了婆婆,她也不會像您這樣刻薄。”蘇暮晚不客氣的反擊。
聽到蘇暮晚這樣形容自己,許蓉氣得渾身發抖,站起來走到蘇暮晚的跟前,擡頭看着她:“你現在是想倚仗着炎初對你的寵愛,不把我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裡了是嗎?你居然說我尖酸刻薄?”
“是你先提到了我的母親,我纔會說實話的。”蘇暮晚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是自己老公的親媽,可她的容忍是有限的,不可能一味的忍讓下去,“一直以來,我都十分的尊敬你,因爲你是炎初的母親,我不求你能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至少,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相同的對待,人和人之間最起碼的互相尊重,在你和我身上都體現不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會惹到你這麼不滿意,但我已經盡力在維持我們之間的關係了,你觸到了我的底線,這是我無法再繼續忍下去的原因。”
許蓉挑眉,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我可不需要你來讓着我,而且這裝出來的禮讓有什麼用?你從心眼裡就根本沒有想過要尊重我這個婆婆,所以你纔會說出心裡一直想說的話,我刻薄是不是?我就刻薄給你看。”
說完這些,許蓉突然自己上到樓梯中間,爾後故意踏空,並且失聲尖叫道:“小晚,你想幹什麼?”
蘇暮晚有些傻眼,看着許蓉就這樣從樓梯中間滾了下來。
這個聲音,自然將該引來的不該引來的,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她居然自己從樓梯上滾下來……
僅僅只是爲了誣陷自己……
蘇暮晚看着這突然發生的一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炎初,我看到你喝醉了,心裡着急,就說了小晚幾句,沒有想到小晚居然很生氣。”許蓉憤恨的看了一眼蘇暮晚,“我是個快進黃土的人了,她作爲一個晚輩,難道就不能多等幾年,讓讓我又何妨?居然就這麼迫切的想要送我歸西嗎?”
她的話,無疑是想將蘇暮晚成爲衆矢之的。
三言兩語,就把蘇暮晚身上這個惡毒的罪名給定了。
“媽,也許是誤會。”顧炎初看一眼蘇暮晚神色之中的哀傷,對許蓉說道:“我們先送你去醫院吧。”
“是啊,先去醫院。”顧昕薇對於這個事情,有些狐疑,可是又覺得許蓉不至於這麼重大的事情,會詆譭到蘇暮晚身上來吧?
應該是媽的語氣太差,說話很傷人心,所以小晚就沒有忍住動手了?
但不管怎麼樣,這次顧昕薇沒有出面替蘇暮晚說話。
此刻,蘇暮晚心裡無比複雜。
她不知道顧炎初是否會相信自己,在相信自己的同時,他是否又會覺得心寒?自己的母親不惜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只是爲了要離間兒子兒媳之間的感情。
不論他相信與否,這種感覺都讓人酸楚。
她一言不發的坐在副駕駛上,許蓉由顧昕薇扶着在後座。
“我可不敢跟她坐一輛車,萬一她想不通要謀殺我怎麼辦?”許蓉見到蘇暮晚也上車了,立刻陰着臉說道。
“媽,你可真會開玩笑,晚兒也是關心你。”顧炎初耐着性子跟許蓉解釋,“不要耽誤時間了,咱們趕緊上醫院吧,要是傷到了骨頭可不是小事。”
見到顧炎初這樣說,許蓉也就住了嘴。
從她所坐的位置,看不到蘇暮晚臉上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到,此時她的無助。
許蓉的脣角,忍不住得意的上揚起來。
抵達醫院之後,做了一系列全面的檢查,萬幸的是許蓉並無大礙。
醫生說留院觀察一晚,便可以回家。
而許蓉這個時候又提出,要讓蘇暮晚守着她。
“媽,還是我來吧,你不是說……”顧昕薇下意識的說道,並且越發的不明白許蓉這是要幹什麼。
“這裡可是醫院,她還能怎麼樣?照顧我一晚,當作贖罪吧。”許蓉佯裝大度的說道。
這聽在別人耳裡,許蓉這是要原諒蘇暮晚的意思。
只有蘇暮晚心裡清楚,哪有這麼簡單。
但她既然來了,也做好了準備,不會退縮:“二姐,你和炎初就先回去吧,這裡我來守着。”
顧炎初神色凝重的看着她:“這怎麼行,你明天還要上班。”
“請個假不就行了嗎?再說我又不會整晚不睡,對面不是還有張陪護牀嗎?”許蓉看一眼顧炎初:“你不會是以爲我現在一個住進醫院來的人,還會對你媳婦不利吧?她推我下樓梯這可是不爭的事實,你不先關心一下我的安危反倒關心起她會睡不好這種小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的落寞無比明顯。
臉上的表情也是失望之極。
一個當媽的已經這樣了,兒子的心裡居然還只裝着自己的媳婦。
聽到許蓉這樣說,顧炎初神情也頗爲尷尬。
“炎初,你先和二姐回家去吧。”蘇暮晚看着他,靜靜的說道。
顧炎初伸出手,在她的掌中捏了捏。
這個舉動,無疑是在告訴她,不論如何,他是相信她的,也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不由得心中一暖。
同時,也越發的替他心疼。
許蓉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二人,自然也看到了這個小舉動,眸光之中的冷意越發的深了。
顧炎初與顧昕薇一道離去之後,許蓉這才正色道:“你現在明白了嗎?”
“我不明白。”蘇暮晚不冷不熱的回答道。
“我始終是他的母親,我若是不希望你們在一起,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把你們分開。”許蓉躺在病牀上,“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警告,你如果還敢忤逆違揹我的意思,我還有更絕的,爲了自己的兒子,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現在只是覺得,只要你讓他辭職,別再做你的助理了,你們還可以繼續在一起,萬一哪天我覺得你們不適合當夫妻了,那就等着像浩然和宋琪一樣,現在陷入冷戰吧。”
她的話,讓蘇暮晚頓時明白。
當天宋琪在醫院,宋琪並沒有通知宋家人來,宋家人是怎麼會知道的。
原來是許蓉給宋家打了電話,她這是鐵了心要讓宋琪與顧浩然離婚,所以纔會故意把兩個人打架進了醫院的消息傳到宋家去了。
聯想到宋琪嫁進來之後,宋琪一直在不停的與許蓉吵,到最後變成和顧家所有人吵。
這其中,許蓉對宋琪的冷眼旁觀的態度也起了一個很決定性的因素。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是不同意宋琪嫁進來的,只不過是顧浩然執意堅持,許蓉沒有辦法,纔想出了這麼個下下之策,先讓人嫁進來,再製造矛盾,這樣顧浩然自然也就會想通他與宋琪之間的不合適。
聽到這裡,蘇暮晚不由得有些後背發涼。
宋琪會弄成今天的局面,不可否認,她自身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但許蓉的推波助瀾也有很關鍵的作用。
“你考慮清楚了嗎?還打算繼續和我作對下去嗎?”許蓉見蘇暮晚並不回答,失去耐心的繼續追問了一次,“我現在是個死了丈夫的女人,我的後半生,全都要依靠我這幾個子女,我不能容許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婚姻過得不幸福,也不希望看到我任何一個子女過得不快樂。”
“你這樣做,他們就會真的快樂嗎?別的不說,就說大哥,你覺得他現在和宋琪的事情鬧成這樣,他真的就快樂嗎?”蘇暮晚忍不住想要質問她,這種自以爲是,萬事都想替自己的子女們安排好的母親,真的不會給自己的子女們造成任何負擔嗎?
“現在痛苦只是暫時的,離開宋琪之後他就會快樂很多。”許蓉淡淡的掃她一眼:“我活了大半輩子,看人是看得最準的,我說宋琪不適合浩然,她就是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