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深淵般寂靜的陵寢裡,大門轟然閉合。
顧見臨卻還坐在黃金棺槨裡,並沒有隨着其他人一起被傳送出去。
這個現象讓他略微有些驚愕。
正當他詫異之際,束縛着他的一根漆黑鎖鏈,竟是一寸寸的斷裂灰化,化作黑色的粉塵凋零,漂浮在黑暗的墓室裡,直到消失。
燭龍尊者留下的封印,竟然斷裂了一根!
與此同時,他忽然感覺到腦海裡轟鳴一片,一座外形酷似麒麟的巨大島嶼彷佛衝破了雲海,懸浮在蒼天之上,憑空具現在黑暗裡。
黑暗的深處,還有零星散落的星光,熠熠生輝。
總共有五個。
“原來如此,在麒麟仙宮裡我無法進階,但我隨時可以作爲一個擁有古代信物的普通昇華者,離開這個封印之地。而如今我是古神化的狀態,卻突破……不,準確來說是恢復到一階,所以掙脫了一部分封印!”
顧見臨明顯感覺到,當那根漆黑的鎖鏈斷裂以後,封印也跟着鬆動了。
麒麟仙宮跟他之間的聯繫,明顯加深了一些!
“對了,當初看到的那個奇怪的帖子裡曾經說過,麒麟尊者被封印以後,依舊在侵蝕着麒麟仙宮,所以她並非什麼都沒做,而是一直在爲脫困而嘗試。而燭龍尊者的封印的確無懈可擊,只不過我卡了一個bug!”
“這次掙脫封印,倒沒有觸發什麼燭龍尊者留下的力量,很安全。”
“也就是說,只要繼續進階,掙脫封印是遲早的事情。”
顧見臨想到這裡,忽然想到了另一個,被他擱置已久的問題。
麒麟尊者力量,如今被自己完美繼承。
而麒麟尊者本尊,去了哪裡呢?
“那個面具,到底是誰寄過來的?”
顧見臨揉了揉眉心,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回去調查下這件事了。
只不過眼下,他需要搞清楚,掙脫了一絲封印以後,所帶來的便利。
顧見臨感覺到自己跟麒麟仙宮的之間的聯繫變得緊密了起來,在黑暗裡感受到的五個零星的光點,應該就是剛剛被傳送出去的五人組。
他們的手裡,分別都有一件古代信物,能夠直接傳送到陵墓深處。
目前能感應到他們的存在,不知道能否嘗試聯繫。
顧見臨開始在腦海裡觀想那座懸浮在黑暗裡的浮空仙宮,四周的景象驟然如旋渦般歪曲顛倒,無數道淒厲可怖的裂隙浮現,傾瀉出猩紅的光芒。
顧見臨眼前天旋地轉,意識再次恢復清明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廁所的隔間裡,雙手拎着兩個沉重的金屬箱,保持着進來時的站姿。
就像是做了一個夢,略微有些恍忽。
“回來了?”
顧見臨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是五點十五分。
也就是說,無論在麒麟仙宮裡過去了多久,外界的時間都是同步的。
他再次觀想那座雲海之上的麒麟仙宮,幾分鐘後四面八方的環境再度歪曲起來,無數裂隙裡傾瀉出猩紅的光芒,徹底把他淹沒。
顧見臨再次睜開眼睛,又一次躺在了黃金棺槨裡,被鐵鏈和裹屍布束縛。
“見鬼,時間是同步的,但是穿越的過程竟然需要足足五分鐘,也就是說以後穿越進麒麟仙宮的時候必須要謹慎,得找個安全沒人的地方。”
顧見臨閉上眼睛,開始觀想黑暗裡隱約閃爍的五道星光。
這次給了藥師一些教訓,算是敲打了那點小心思。
畢竟在黑雲城寨的那一戰,古神之血已經用光了,也沒法給他們。
目前來說,藥師和書翁已經爲他所用。
剩下的還有三個人。
屠夫暫且不談。
月姬這個人很有意思,居然能打探到那麼多的消息。
而最讓人好奇的其實是海妖,這個內鬼的身份,很快就會揭曉了。
“該回去了,還要去學校接有珠。”
顧見臨閉着眼睛,感受到那五道星光:“嗯,臨走之前做一個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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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再次回到了現實世界以後,撲通的一聲跌倒在地上。
他大口的喘息,冷汗如開閘般浸透了全身,蒼老的身軀微微顫慄着,彷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趴在地上根本無力起身。
漆黑的實驗室裡只有他一個人。
數不清的試劑擺在試驗檯上,裡面裝着五顏六色的詭異液體,除此之外還有無數變異的動植物標本,以及形形色色的超凡資源。
“她憤怒了,她焦慮了,他懲戒了我!”
藥師喃喃說道:“這證明,她急了!”
良久過後,他匍匐在地上,低聲笑了起來。
笑聲嘶啞難聽,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刮擦時發出的聲響。
“但是她依舊不能殺我!因爲殺了我,我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所以即便她再憤怒,也只能對我施加一些懲戒,卻不敢取我的性命。”
藥師喃喃說道:“感謝至高無上的燭龍尊者!若不是她,我怎能有機會在麒麟尊者面前放肆呢?但也不能把麒麟尊者得罪得太死,一旦她認爲無望脫困,或者察覺到以太協會的入侵,那麼她的憤怒,將是一場天罰!”
“我需要儘快強大起來,完成神侍的轉化。畢竟當初我欺騙黃昏的人,利用他們的力量才盜取了《徐福記》,而事後我卻撇開了他們,獨自進入仙宮尋求寶藏,一旦被他們找到,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畢竟,那是連以太協會都束手無策的,最神秘恐怖的異端者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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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從鬆軟的大牀上醒過來,她在一間五星級酒店的套房裡。
她劇烈地喘息着,額頭上都是冷汗。
藥師被懲罰時的慘狀,連她這個旁觀者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和顫慄。
“這就是至尊的力量,我都沒有察覺到她做了什麼,藥師都已經倒下了。怪不得古往今來那麼多人,一直在追逐這種偉力。”
她輕聲說道:“而我,是距離這神明之力最近的人。”
然而連續三次進入麒麟仙宮,她都沒能得到古神之血。
這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焦慮。
“藥師的意思是,不能讓至尊得知外界的消息,否則的話對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好處。可是目前我們只得到了一滴古神之血,還被藥師和書翁瓜分了。尤其是該死的書翁,他居然出賣了我,把消息透露給別人!”
想到這裡,海妖咬緊銀牙,低聲說道:“現在我在協會裡很危險,必須尋找一個新的靠山,才能繼續安全的待在協會。歐米加序列,只要我成爲了歐米加序列的守護者,那麼我大概率是安全的……”
她不能被發現,必須留在以太協會裡。
否則她就會徹底失去價值。
“不能把希望全部寄託在藥師上,他能創造的價值根本不夠,我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哪怕一滴古神之血,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海妖輕聲說道:“可是我該怎麼單獨跟至尊取得聯繫呢?”
然而就在這時,她周遭的空間扭曲起來,無數裂縫裡傾瀉猩紅的光芒。
伴隨着隱約的低語聲,迴盪在她的耳畔。
“想盡一切辦法確認,仙宮裡流出的那兩件神話武裝,是什麼……”
海妖童孔微顫。
這是,至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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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城的地下黑市裡,屠夫從密室裡醒過來,魁梧的身體彷佛巨人一般,一把推開了房門,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酒吧裡。
在峰城有很多野生昇華者的秘密聚集地,大多都是在地下建造的。
這裡魚龍混雜,有些人是沒有認證的野生昇華者,還有的是被協會通緝的墮落者,以及在夾縫中苦苦求生的不潔者們。
當然,雖然有秘密聚集地,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今天你剛認識一個志同道合朋友,可能第二天就聽說了他的死訊。
半個小時前你在協會的通緝名單上位列前茅,但兩分鐘以後你的名字就不見了,因爲已經有人拿着你的人頭,去換取了高額的賞金。
黑暗世界裡的人,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今天依舊全都是新面孔啊。”
屠夫坐在吧檯後面,給自己倒了一杯廉價的雞尾酒,有點悶悶不樂。
他在這間酒吧打工,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看到酒吧裡的熟面孔。
因爲那證明,他的朋友們還活着。
可最近連續一個月,每天酒吧裡出現的都是陌生人。
這也就意味着,他的朋友們一個個的,全都死了。
屠夫很沮喪,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十五年前他曾是某個籃球隊的職業運動員,後來因爲不滿資本的安排,一怒之下離開了球隊,去了國外當僱傭兵,機緣巧合之下就覺醒了,經過了多年的跌摸滾打,混成了一位四階的狂王。
他是古武途徑。
原本的他,也打算加入協會,成爲守護人類世界的戰士。
當年他也跟其他人一樣,完成協會官方指定的考覈任務。
因爲他的位階很高,所以任務難度也相應的提高。
具體的內容是讓他去擊殺十三位失控的墮落者。
前面十二人,都很順利。
他甚至都沒有受傷,那些墮落者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下。
而最後一個人,據說是三階的大司命,實力很強。
屠夫作爲一個狂王,這個任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在黑市裡花了點錢就找到了線索,一路莽到那個人的面前,他才發現那個不是什麼墮落者。
而是一個不潔者。
那個人的女兒患了罕見的靈魂疾病,需要購買一種極其稀有的秘藥才能救命,價格更是高到嚇人,足足需要三百萬美金,而且有價無市。
那個不潔者找到了某個自稱有門路的人,可以用四百萬美金的價格買到藥。
但這個價格太高了,那個不潔者家境還算不錯,但也湊了整整五年,外加在黑市裡接各種高風險的任務,甚至不惜用自己去做人體試驗,這才勉強湊齊了買藥的錢。
再然後,不出意外,那個不潔者就被騙了。
這個故事很俗套,但太陽底下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新鮮事。
但當屠夫看到那雙徹底失去了光的眼睛時,他發現自己無法下手了。
那個不潔者揹着他死去的女兒,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死了那個騙子,順帶屠了對方全家。
“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只是想活着下去,這有錯嗎!”
那個父親抱着死去的女兒,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裡嘶吼,流下了血淚。
“執法者,求求你告訴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歇斯底里的咆孝聲,至今在心裡迴盪。
時間一晃而過,已經過去了六年。
屠夫經歷過那件事以後,再也無法認同以太協會的價值觀。
他沒有加入協會,而是選擇混跡在黑市裡,尋找活着的意義。
最後成爲了一個殺手,麻木的殺來殺去。
他沒有家人,一直以來都是孑然一身,跟其他人不一樣。
哪怕是進入麒麟仙宮,也是藥師招募了他,拿錢辦事而已。
啪。
一張便條拍在了桌子上。
“聽說你是黑市裡最強的殺手。”
有人站在吧檯前,澹澹說道:“有人要你去殺個人,賞金五百萬。”
屠夫喝着酒,眼睛也不眨一下,哼道:“誰?”
那人回覆道:“以太協會,D級調查員,顧見臨。”
屠夫一愣:“誰?”
“你已經聽到了,我不想再重複一遍。”
那人說道:“接麼?”
“我殺人是有規矩的。”
屠夫陷入了沉思,撓了撓頭:“你要知道,那個人可是爲了救一羣不潔者,不惜頂撞協會的人啊。而且戰力很強,一個隊長級,兩個副隊級,還有六七個二階,全都死在他的手裡。你讓我去殺他?”
那人說道:“你這種人,還在乎這些?”
屠夫沉默了片刻:“我的意思是……得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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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小轎車穿過斑馬線,緩緩減速。
書翁開着車,完美的扮演了司機的角色,視線專注地盯着前方。
根本不敢望向後視鏡。
後座椅上,散落着空蕩蕩的藥劑瓶,整整兩箱靈性秘藥,全部被用光了。
悠長深沉的呼吸聲,在黑暗裡響起。
陰影裡的少年的呼吸彷佛暗合世界的韻律,消化着體內龐大的靈性。
書翁低着頭,恭敬問道:“至尊,現在是高峰期,我們本來可以選擇另一條路線去峰城二中的,您爲什麼非要順道來一趟這個老小區呢?”
顧見臨澹澹說道:“不要多問。”
他推開門下車,再次來到了從槐花樹下走過,回到了那個老舊的小區。
菜鳥驛站的門口,是一個年輕人在收拾着快遞。
顧見臨看到他,禮貌問道:“你好,老張在麼?”
那個年輕人擡起頭,茫然問道:“什麼老張?”
顧見臨一愣:“這個快遞站,難道不是老張一直在經營麼?”
他還以爲這個年輕人是剛聘用的員工呢。
“什麼老張?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年輕人皺眉說道:“這是我和我媽的經營驛站啊,都開了五年了,周圍鄰居都知道。哪來的什麼老張?你找錯地方了吧?”
巨大的驚懼在顧見臨的腦海裡炸開。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