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碎心崖是悲痛欲絕的,在那個綿綿細雨的雨天中,墜落的不僅僅是秋天那冰涼的秋雨,還有沈志武那顆死寂的心靈,君臨瑤死了,可是自己卻活着,而且自己身上還擔負着整個沈家的命運。
“我的命不只是我的,更是整個沈家的!”
沈志武在低聲輕喃着,那雙已經徹底死寂的雙眸呆呆地看着碎心崖崖邊,他止住了行走的步伐。
“對不起,瑤兒,我有着自己的宿命,你……來生等我!”
低聲的輕喃昭示着沈志武內心的決絕,而也是在那一刻起,沈志武已不再是以往的沈志武,他只爲沈家的命運而活,只爲自己的宿命而活,他那具依舊行走在人世間的軀殼已經徹底失去了靈魂,沈志武整個人是空的。
天空的雨依舊下着,沈志武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跳崖的地方,而這一坐就是一個月,當沈志武離開碎心崖的當天,那下了整整一個月的秋雨也奇蹟般地停了。
碎心崖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塊巨大的墓碑,而墓碑上卻是歪歪斜斜地刻着幾個蒼勁悲愴的字眼‘愛妻君臨瑤之墓’,沈志武回到了沈家,然而當沈志武再一次出現在衆人眼中時,那張本該清秀的臉上便一直掛着那機械、沒有靈魂的笑容,加上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那股地痞流氓的氣息,以至於衆人看着那機械的笑容是如此的猥瑣和淫、蕩。
一時間衆人才發現,如今的沈志武再也不是十七歲之前的沈志武,沈志武他變了,或者說隨着君臨瑤一同死去了。
六年前的那個秋是悲痛的,而四下的氛圍更是將這股悲痛的感覺放大了無數倍,就好像六年後的今天,天空依舊是昏暗沉悶的,虛空之中隱隱飄蕩着一股濃濃的悲傷氛圍,這股悲傷來自那殘缺不齊的愛。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兩人真心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因爲這個世界是傾斜的!
溯流的時間恢復了正常,君臨天眼中的世界也恢復到了六年後的今天。
天空依舊昏暗着,淡淡的悲傷之中是冰涼的秋雨,四下寂靜的除了那簌簌的雨聲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朦朧的雨霧中,坐在絕崖邊上的那道模糊身影只是靜靜地看着半山腰處的濃霧,那道模糊的身影沒有再哭泣更沒有抽咽,有的只是死亡一般的沉寂,那是一股足以讓人感到寒冷的冷漠,而半山腰處的那層濃霧依舊那麼的濃,濃的無法化開。
君臨天看着那道坐在絕崖邊的落寞身影,輕輕邁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坐着的身影。
近了,當距離短到即使是如輕紗籠罩的綿綿細雨也無法模糊君臨天的視野的時候,君臨天看清了那道坐着的背影,是那道充滿一身痞氣的身影,也是那個話語輕佻,沒有長輩之分的身影,更是那個一臉招牌式淫、笑的身影。
沈志武!
君臨天靜靜地矗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突然君臨天輕聲叫道:“姐夫!”
‘姐夫’這兩個字也只有在碎心崖的時候,君臨天才會如此叫道,因爲只有在碎心崖,那對徹底絕望的戀人才能算作是一對夫妻。
君臨天輕輕的呼喚卻好似響徹了整個碎心崖,在君臨天凝視的眼神中,那道坐在碎心崖崖邊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一張端莊清秀的臉龐出現在君臨天的視野中,此刻這張俊美的臉龐上沒有了那招牌式的淫、笑,也沒有那揮之不去的地痞流氓氣息,此刻這道身影綻放的是沈家人與生俱來的端莊氣質。
“你來了!”沈志武看着叫自己姐夫的君臨天,輕聲地說道,似乎六年來兩人早已經約好在此見面一般。
君臨天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後和沈志武一起坐在了碎心崖崖邊。
“姐夫,其實我想姐姐她也希望看到……”
“臨天,你不用再說了,六年前的那個秋天,我就已經隨着你姐姐一起從這裡跳了下去,至於平華公主,相信時間會解決一切的。”君臨天一張口,沈志武便知道君臨天將要說什麼,所以直接打斷了君臨天的話語,沈志武那雙手卻是輕輕撫摸着身旁的那塊巨大的石碑,就好似輕輕撫摸着自己戀人的臉龐一般。
聽到了沈志武的話語,君臨天沉默了,兩人就這樣呆呆地坐在絕崖邊,任由冰冷的秋雨打溼自己的衣衫。
雨一直在下着,不知不覺中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當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一道端莊秀麗的身影出現在了碎心崖,那是沈雨寒,此刻的沈雨寒手中拿着一個竹籃,竹籃中是君臨瑤生前最愛吃的東西。
沈雨寒是獨自一人來的碎心崖,她只想與自己的女兒單獨待一會兒。
感受到沈雨寒的氣息,君臨天與沈志武一同回頭。
“母親!”
君臨天輕聲叫道,而沈雨寒的身影也已經來到了君臨天與沈志武身前。
沈雨寒看了看一臉淡漠的兩人,而後來到那塊巨大的石碑前,將手中的竹籃輕輕放下,而後靜靜地看着那塊巨大的石碑,沈雨寒溫柔地說道,“瑤兒,母親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的糕點!”
沈雨寒將竹籃的布揭開,而靜靜地躺在竹籃中的糕點正是之前沈志武來君家時,在湖中小亭內吃的糕點,那是沈志武最愛吃的。
看着靜靜地擺放糕點的沈雨寒,沈志武輕聲地說道:“姑媽!”
“嗯,有事嗎?”
“我可以隨瑤兒一起叫你一聲母親嗎?”
沈雨寒看着滿臉希冀的沈志武,許久之後輕輕點了點頭,看着點頭的沈雨寒,沈志武那呆板了六年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真正的笑容,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是那絲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
“母親!”
“嗯!”
沈雨寒看着眼前的沈志武,從剛纔沈志武那不正常的要求中,沈雨寒敏感地察覺到今天的沈志武與以往過去五年有些不同,她不禁問道:“能夠告訴我,你此行離開沈家的主要目的是什麼嗎?”
看着看出了一些端倪的沈雨寒,沈志武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平靜地說道:“其實我這次離開君家,一是爲了將那塊碎裂的玉石親手交給你,還有便是來看看瑤兒,而最主要的目的卻是前往‘死神之城’”
‘死神之城’四個字如驚雷一般在沈雨寒的耳旁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