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多膽子大,本來我們都怕的要死,但是看這麼多人一起就覺得膽子似乎又大了起來。我總算明白爲什麼曼姐出門要帶上我這個半吊子了,雖然大忙幫不上,至少我特殊的“第六感”關鍵時刻可以救命。
茯苓不知道從哪裡順手抄起來一根輸液用的架子握在胸前當武器。我左右看了下實在沒有什麼可用來護身的,突然覺得腳下涼涼的才反應過來剛纔塔拉着的鞋已經跑丟了。想起來曼姐說過金珀可以辟邪,於是把它從脖子上取下來握在手裡,不管是不是真管用至少心裡有點安全感。還有兩三個從其他病房跑出來的有病人也有家屬,也跟在我們後面張望,想知道出什麼事了。我們就這樣小心翼翼的挪進了姑父所在的病房。
那個病房不是單間,裡面包括姑父在內一共4個病人,都不是什麼重病,也就是個發燒什麼的打個吊針最多第二天就能出院那種。我們進門時候看見姑父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旁邊的窗子四敞大開的。其他三個病人也都一個個臉色慘白,張大嘴,瞪着眼看着窗外。一名病人家屬摔倒在地,已經暈了過去。地上還有一些黃色的印記一直蔓延到窗臺上,屋子裡不見活死人姑姑的蹤影,莫非她已經從窗戶出去了?這裡是四樓啊!
茯苓跑過去抱起暈倒在地上的病人家屬,我和其他幾個人跑到窗口往外望去。樓下有很多高大的樹木,地上並沒有像想象中一樣躺着摔的四分五裂的“人”。我鬆了口氣,這個姑姑的身手也太敏捷了吧,運動員也不能保證從這跳下去沒事啊,即使下面有很多的樹。姑父得知姑姑沒摔死後臉色也稍微有點好轉,但是很快眉頭又皺到了一起。
剛剛找到的妻子又失蹤了。我和石頭安慰着其他幾位病人,突然從門外爬進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任誰都會嚇的不輕。其中一個病人是個老太太,哆哆嗦嗦的說:“剛纔進來的是什麼?我看它爬到窗口那個男的身邊嘴裡嘰裡咕咕的說了什麼似的,但是不是人話,大家還沒做出反應它就跳上窗臺竄出去了。”
還好石頭是個生意人,口才和親和力都很好,總算是平復了大家的情緒。聞訊趕來的醫生護士們又幫大家檢查了下身體沒有大礙才都去休息。姑父卻睡不着了,跟着我們來到了值班室,想坐等到天亮再報警。這個時候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跑出去瞎找倒不如相信人民警察的力量。
我一直想問姑父是怎麼找到姑姑的,但是看他臉色特別差,就沒好意思這個時候提。他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來兩小塊血珀,怔怔的看着,一會眼睛裡就充滿的眼淚。石頭拍拍姑父想安慰他,卻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掏出煙來遞給他,又突然想起來這裡是醫院不讓抽菸。我們三個人,一個看着血珀,一個叼着煙沒有點燃,一個看着另外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呆呆的坐着,氣氛凝重。
高原地區太陽總是升起來比較早,大冬天的才5點多就亮了。石頭掏出手機剛要打電話報警,尖銳的電話鈴聲撕破了原有的寂靜。原來是醫院值班室的電話響了。
姑姑找到了,但是人已經死了,是她衝上了高速公路被一輛大貨車給撞到了。警察看她身上穿着這家醫院的病人服裝纔打電話來確認死者身份。聽到這個消息,姑父失聲痛哭,把臉深深埋在手掌裡。
我們把姑父交給茯苓照顧,他現在已經不能再受什麼刺激了。然後石頭帶着我趕往交通隊去處理後事。我們在交通隊看到了當時的監控錄像。那時候天還沒亮,路燈也並不明亮。偶爾會有幾輛拉貨的大貨車飛速開過去。突然一個身影竄了出來,不知道是從哪裡上了高速公路,說時遲那時快,一輛大卡車飛馳而來正好把這個身影給撞飛了出去。她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地,除了急切刺耳的剎車聲,安靜的可怕。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那麼去了。身體裡開始流出大量的血液,染紅了地面,也蓋住了她原本已經面目可憎的臉。
一切都結束了,也許這對於姑姑來說是種解脫,她曾經是一個多麼高貴而美麗的人啊。讓她生不如死的活着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乾淨利落的去死。
也許是死去的姑姑保佑自己的兒子吧,曼姐那邊傳來了好消息,弟弟終於清醒過來了。雖然他喪失了這幾年的記憶,不過至少是個正常的孩子了。這個消息也讓面如死灰的姑父臉色稍微好轉。曼姐把弟弟安頓好後又飛回雲南陪着姑父一起料理姑姑的後事。
等着一切都處理完已經是三天之後了,我們都坐上了回去的飛機。這陣子真是把曼姐給累壞了,她雖然依舊美麗,但是明顯憔悴了不少。一上飛機她就戴上耳機和眼罩睡了過去,並囑咐我們別讓待會送餐的空姐叫醒她,她現在沒有胃口吃東西。
回來之前,護士茯苓死活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非要把脖子上的翡翠送給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收呢,但是她死活非要送給我。最後沒辦法,石頭替我收了那塊翡翠並給了茯苓一筆錢作爲補償。這樣我們三個心裡就都滿意了。這個時候石頭在飛機上還在欣賞把玩那塊翡翠呢。
我看姑父今天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大概馬上就能回去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吧,終於有機會問清楚我心中的疑問了。這個大問號已經在我心裡憋了好幾天了。姑父人很隨和,聽着他娓娓道來,我似乎也跟着他回到了那天。。。以下是他的口吻。
我是在臨近西雙版納的地方找到小緣的(小緣是姑姑的小名)。從小緣借宿那個村寨穿過大山就進入西雙版納境地了。我當時找到了當警察的朋友,本來沒報什麼期望,準備尋找兩天試試,如果找不到也就死心了。還好那個森林裡依稀有一條半被掩蓋的小路,也許是多年前裡面的人還外出的時候修的。
連人帶警犬大概走了一天,夕陽中看到了竹樓不過貌似已經廢棄了。眼看天就黑了,我們決定到竹樓裡過夜。竹樓很高大,雖然廢棄了但是可以看出是以前官府用的。我們準備生火做飯,在森林裡又有訓練有素的警犬,兩個年輕的警察就決定去附近打點野味。
他們剛帶着警犬出去不到一會兒,就聽見狗狂吠,好像遇見了什麼危險。我和我的警察朋友連忙戴上搶什麼的跑了過去。原來竹樓附近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坑,足有幾米深,邊緣很平滑,是人工挖的。當時天已經快黑了,大坑裡很安靜,黑黑的什麼也看不清。但是警犬卻衝着下面狂叫。大家都感覺到了,這下面一定有東西。
還好我們有帶軍用的強光手電。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終於看清,下面好像蜷縮着一個人,他/她還活着,被光一照動了動,蜷縮的更緊了。難道是附近的村民?警察朋友向下喊話:“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還能動嗎?”可是下面的人沒有迴音,只是艱難的做了個向上爬的姿勢。看來這個人像是失足掉下去的而且摔的不輕。
我們把一個年輕的警察腰上繫好繩子,剩下三個人拉着他,想把他放下去把坑裡的人救上來。這個時候警犬已經停止叫了,而是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像一直很戒備似的。隨着手裡的繩子越來越少,終於把他放到底了。年輕警察在下面喊,“下面好臭啊,好像幾年沒人清理的動物園的籠子似的,什麼都有。”他過去搖了搖趴在地上的人,“我來救你了,你還真是命大,要不是我們來了估計你也就困死在這裡了。”
那個人頭髮長長的,上面都是泥土,不知道是很久沒洗過了還是掉下來摔的,不過至少能看出是個女人。年輕警察把她翻過來就準備背上她。結果一翻過來嚇得差點把她扔出去。那個人臉上很多的泡和瘡,流着膿血。人好像昏迷了任由他抱起都沒有反應。
老警察聽了年輕警察的話,衝着下面喊:“救人要緊,再怎麼說也是條人命。也許是受傷了或者被毒蛇咬了中毒了,你小心點就好。我命令你把人救上來。”年輕警察脫下外套墊着,怕直接接觸到昏迷的女人,然後用繩子把她的腰和自己的腰繫在一起。我們上面的人往上拉,他也抓着繩子往上爬。大坑四周都很光滑,但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很多指甲摳出來的印記,再看了看搭在自己胸前的這對女人手上黑黑的長長的指甲,年輕警察有點反胃。也許她曾經嘗試着爬出去但是沒有成功吧,可是這個指甲也太長了,是多久沒修剪過了。
衆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們拉上來。他們一上來警犬嗚嗚的聲音就更大了。年輕警察解開繩子,把那個人放到地上。“對了下面還有一個破損了的揹包還有這個已經摔壞了點數碼相機,應該是這個人的,我也順手給她帶上來了。”一邊說着,年輕警察一邊把口袋裡的相機和一個已經破了的雙肩包交給老警察。這時候,地上原本“昏迷”的人突然躥了起來,長長的指甲衝着背對着她的年輕警察抓了過來,就像電視劇中梅超風那個九陰白骨爪似的。我們想拉開他已經來不及了。還好一旁的警犬也躥了過來跟那個人撕咬在了一起。
那人也許是很久沒吃東西了,體力不支,被警犬撲倒後又昏倒了。大家怕她再出什麼狀況,就用繩子把她綁了起來,也許她是個神經病,準備天亮後送回醫院。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那個相機和破包好像是小緣的東西。急忙看了看她的臉,天啊,這哪是臉啊,都是膿包混合着土和血已經看不出五官的樣子。
但是嘴脣上一顆吃痦的確和小緣的一樣。回想當年我笑話小緣總是那麼貪吃,她笑着指着自己嘴脣上的一顆痣說,那是吃痦,就是貪吃,要吃盡天下美食。
難道這人不認鬼不鬼的真的是我的妻子小緣?她失蹤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就那麼巧今天被我遇到呢?我還是不敢相信,猛翻那個包,希望從中找到證件之類的。可是包已經露了一個大洞,裡面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應該是都丟了。還好包內側帶拉鎖的小兜沒有露。我從裡面找到了那兩塊已經有些磨損的血珀。。。現在我開始相信這個人真的是小緣了。她已經這樣了必須趕緊送往醫院,我們經過商量就沒有過夜,連夜往回趕。
出了大山,到了最近的醫院進行搶救,我的警察朋友也趕回警察局對這個人的指紋進行了驗證,的確是我的妻子小緣。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從被警犬撲倒她就一直昏迷着,經過搶救終於醒過來了,但是人除了會傻笑以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醫生說她應該已經成了一個活死人也就是植物人。可是她卻還能動,而且很多行爲和動物很像,比如敏捷的動作,非人類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