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吞天祖老

神魔亂域

這是一塊被星宇塵埃遮蔽的無盡大陸,自誕生初始不見白晝。

終年星河璀璨、夜光琉璃,幽幽洪荒、亙古未變……

黑魔嶺

隱幕在無邊荒野上的雄奇山脈,方圓千里廖無人煙,飛鳥不渡、走獸不存,儼然如同一片死地,這便是幾大頂尖魔族之一、吞天魔族的領土。

山嶺蜿蜒深處,坐落着一座與周圍環境漆黑相映的殿宇、魂殿。

瑩光徐徐的魂殿內,正前方第一排供奉案臺上。

‘咔嚓!’一聲,一塊碧綠深邃、戒尺大小的魂碑突然碎裂開來。

一旁正專心擦拭案臺的小魔童尋聲望去,只見案臺高位上,那個位置醒目的魂碑破裂了,玉片碎屑一地。

“不!不不好了……”

見此情景,小魔童手中溼布驚落,臉色頓時煞白,口齒不清的含糊着,兩眼顯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恐。

“不好啦!不好啦!大護法的魂碑碎了!”

片刻,回過神的小魔童,轉身衝出大殿,放聲大喊着,聲音響徹整個山嶺……

魂碑,是吞天族用來記錄族人生命狀態的供奉之物。

吞天族每位族人出生時,族長都會通過秘法,提取一滴新生兒的命魂血液,將其鎖如魂碑中,存在魂殿內。

未來,族人外出歷練。

若是魂碑內的血滴體積縮減,則表示其本人正氣血流失。

若是血滴削減爲無,而魂碑未碎,則表示其生命之血流失殆盡,但命魂尚在,只要有一絲魂魄便能將其尋回重鑄肉身。

但若是魂碑破碎,表示魂魄不存,真正的魂飛魄散,縱然是頂尖魔族也無力迴天。

魂殿內……

消息傳出,沒過多久。

三十多位身穿紫衣長袍的灰麪人,神情凝重的聚集在大殿內低聲談論着。

而那位小魔童則戰戰兢兢的站立在大殿內門邊靜候,偶爾擡頭看一眼殿內這些人,便會驚出一身冷汗,然後又懼怕地重重低下頭。

不怪無他,實在是這些人地位太高,他們都是吞天族的祖老。

每一位都有着‘王級’以上實力,一個眼神能抹殺萬千生靈;

意念所至,怒海開道;

掌心一握,撕裂空間;

腳步一踏,大地塌陷。

實在太可怕了……

如此恐怖如斯的人,平日裡在族中幾乎是千年都難得見到其中一位,而今天卻因爲大護法魂碑破碎之事,竟然全部到齊了。

這等陣仗,讓這位個子只有1米五的小魔童,簡直是如臨大敵,頭暈目眩。

光是祖老們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他呼吸困難、臉色青綠,彷彿就要窒息過去。

事實上,小魔童的修爲也不算太低。

五百多年的壽元便能達到‘亡靈級初期二重’,這等實力在人族中簡直就無人可敵。

畢竟,帝國人皇的最高修爲也不過‘亡靈級初期一重’。

只見這三十多位吞天祖老,全身黑灰、雙目銀白。渾身褶皺乾癟,猶如千年乾屍。皮膚皸裂成龜甲狀,肌理表層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鮮紅赤亮、遍佈全身。

每位祖老額頭上,印刻着繁篆的“吞天”二字,字體生動白皙。

頭髮盤髻如瀑,金色的禮冠坐立頭頂。像是帝王聖賢、威儀不凡,令人有仰慕跪拜之感。

“沒想到驁小子,終究還是道消身隕……唉,若是當初察覺到他有危難,及時出手相救,或許也不至於這樣……”

其中一位祖老婦人感慨嘆息道。

“千老此言差矣,若是當初我們出手將他救回,那麼他就不再是大護法了。憑那小子的脾氣,這樣的恥辱還不如殺了他……”

另一位相貌中年的男性祖老站出來說道。

經他這麼一說,大家也都沉默地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同後者的觀點。

對於吞天族而言:尊嚴大於生命!

若是讓別人知道自己遇險,還需要族人出手救回,不僅會顯得自己懦弱無能、被人恥笑,在族中地位也會一落千丈,恐怕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不僅如此,被救者也會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從而心中留下魔怔:

認爲自己已不再是無所不能、所向披靡。

這對於他們後面的修行極爲不利……

普通族人如此,作爲全族的年輕領袖——大護法,更是如此!

當信念動搖,心魔萌生。未來修行再難以突破心靈桎梏,更進一層。

所以,魔族的高傲決不允許自己失敗!

即使再大的困難,都需要自己戰勝。

吞天族相信:只有在絕境死亡的威脅中,才能獲得力量的真諦,發掘出最強的“魔力”!

因此,吞天一族常鼓勵年輕族人外出歷練闖蕩,只有在激烈波濤中存活下來的族人,纔有資格生存。

“大護法”這個稱號,是吞天族從年輕族人中選出,能代表吞天族年輕一代的最強力量。

其族中地位僅此於族長和長老之後,可以說無上尊崇,是無數年輕族人拼盡一切都想爭奪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族長和長老的地位之上,便是祖老!

可以說“榮耀有多大,艱難就有多深。”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驁在七千多年前,以不滿三千壽元的‘聖戰級初期一重’實力奪得‘大護法’稱號,成長潛力無限。

可以說是整個吞天族十分看好的未來魔族巨星,可就是這樣一個承載重託的魔族巨星,如今就這樣黯然隕落,如何不叫祖老們唏噓……

對於整個吞天族來說,每一位奪得‘大護法’稱號的年青後輩,未來都有機會進階‘祖老’,成爲守護族羣的核心力量。

所以,每一位大護法的性命,都彌足珍貴。

縱然吞天族推崇實力至上的生存法則,鼓勵彼此激烈角逐,但並不代表吞天族允許背地裡不擇手段殘害同族。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

吞天族在魔族之中是威懾天下的頂尖魔族,對外不僅需要防範神族、仙族等這些敵對種族威脅,對內也要防範其它魔族的覬覦。

因此,團結全族力量一致對外,是吞天族的立足之本。

競爭與團結,是整個吞天族不斷髮展壯大的根本方針。

不允許背地殘害,若族人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時,可以在族長面前訂下“生死令”,上擂臺決一生死。

……

“好了,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將驁體內的黑魔炎收回。畢竟黑魔炎乃是我族聖物,決不允許他人染指。現在驁的魂碑已碎,想要找到其隕落位置,恐怕難上加難。諸位,可有何良策?”

衆人沉默中,人羣中間,一位手杵枯木柺杖、蒼容年邁的祖老忽然走出開口道。

“當年神魔大戰中途,驁行色匆匆離開、未帶一兵一卒,想必應該是去做一件秘密之事。

雖不知何事,但後來我們發現,他魂碑血滴削弱,魂魄無憂,我們也只猜測他可能被困在某處。

只是沒想到這一困,就是七千年之久。作爲祖老,我們也不好直接施法相救,倒是他被困之地,那時便推測出來……是在人族大陸。”

那位中年族老透露道。

“人族大陸麼……他去那裡做什麼?也罷,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沒什麼意義。關於大護法隕落之事,暫時不得泄露,以防有不軌之徒盜取黑魔炎!”

那位年邁古稀的祖老輕捋長鬚,神色嚴肅道。

“墓老,這、恐怕現在想要封鎖消息有點……”

中年祖老瞟了一眼角落裡的小魔童,欲言又止。

而一直在角落裡默默站立的小魔童,聽到中年祖老的暗含之意後,渾身一僵、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祖老饒命啊!小魔只是一時震驚才無心呼喊,還請祖老恕罪,饒小魔一命……”

墓老看着地上匍匐求饒、痛哭流涕的小魔童,神色淡定地微微杵了杵手中柺杖。

嘟嘟嘟……

枯木柺杖敲擊地面發出沉悶聲響。

霎那間,小魔童身邊空間開始急劇扭曲,扭曲面不斷擴大一下子便將小魔童吞噬進去,小魔童直到最後連一絲叫喊聲也沒有來得及發出。

一位足以碾壓帝國人皇的魔族強者,就這樣被平靜無聲的抹滅了……

“哼,身爲吞天族,犯了大錯竟然痛哭流涕、表現如此懦弱,簡直有辱我族氣節……”

墓老冷哼一聲,十分不滿道。

見這位位高權重的墓老發話,其餘祖老一片沉默,無人敢有異議。

雖然大家同是祖老,族中地位都在族長之上,但是畢竟眼前這位墓老可是有着‘冥王級初期一重’實力,遠遠高出衆人,僅次於族中第一大強者,吞天帝之後。

吞天一族中,凡能達到“王級”實力的,都可以成爲吞天族祖老,較年輕祖老們大多3萬載壽元,實力也只堪堪“王級初期一重”,而墓老已接近9萬載壽元。

此等壽命,足以讓人族望塵莫及。

魔族,擁有上萬年壽元,頂尖魔族強者,最高可擁有10萬年壽元。

不過即便如此,能進入“王級”者,無一不是大造化者或是罕見天才。

……

“關於回收黑魔炎一事,務必秘密進行。

現在那些個狗屁神族和其他魔族雜碎們,對我族動靜,都盯得很緊。想要瞞過這些狗崽子們的耳目,還真不容易。

所以這件事,就交給‘影族’去做吧。由他們來做這件事,最適合不過……”

墓老緊接着安排道。

“另外,傳令下去:吞天一族,若無族長通行令牌者,一律不得外出。今日之事,若誰敢泄露半句,煉魂處死!”

墓老一杵柺杖,氣勢威嚴道。

“是!”其餘祖老微微躬身,拱手聽令道。

隨即,再看一眼碎裂的魂碑,在惋惜的目光中,衆人三三兩兩散去。

最後,大殿只剩下原地站立的墓老一人。

嘟嘟……

墓老再次用柺杖叩響地面。

聲音剛落,大殿柱子投射在地面的陰影忽然動了起來。

影子旋渦一團,然後突兀地鑽出地面,幻化出一個模糊不清、只露出一雙血眼的人形輪廓。

“影鯊參見墓老!”漆黑人影單膝跪地、低頭叩拜,發出男性低啞之聲恭敬道。

“嗯嗯,剛纔的事,你也看到了。本祖老要求你,務必帶回黑魔炎,若是有人染指,你知道該怎麼做。吞天族屹立魔族之巔太久,難保不會有人急不可耐……”

墓老轉身望着碎裂的魂碑,眼中帶着一抹嘆息。

自己常年閉關不問世事,除非族中大事,族長無法一人決定需要稟告祖老之外,幾乎祖老對於族人來說都是神秘的存在。

若非這次,族中大護法命隕,恐怕祖老也不會親自過問。

大護法,是吞天族年輕後輩們的精神象徵,代表着戰無不勝和族人守護神,一般每屆大護法都是由年輕族人們激烈角逐產生。

吞天族需要大護法的存在,就彷彿是迷霧中的燈塔,帶領族人後輩們在戰場上奮力搏殺,直搗黃龍。

因此,大護法的隕滅,會嚴重影響吞天族士氣。

“遵命!”影鯊恭敬吐露兩字後,便快速融入地面。

一眨眼,便化成一條黑影線順着大殿門縫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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