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你怎麼了？是不是清輝哥欺負你了？”雲兒失落地望着元月問道。
元月無力對視她的眼神，於是垂下眼皮，只搖了搖頭。
雲兒向清輝走過去，從他身邊牽走了白馬，只丟下一句話：“晚飯做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清輝看着元月，見她走動了，便跟在她們的後邊。三人默默無言地回到了家，默默無言地準備好晚飯，又默默無言地吃着。薛石和何安菊在一旁看着奇怪，也不好多問，只是勸他們多吃，可雲兒只默默地吃了一點就回房休息去了。
“這是怎麼了？”薛石終於忍不住問道。
清輝和小月誰也不吱聲，於是薛石和何安菊都只看着清輝，清輝只好答話道：“可能是因爲林勝提親的事情，雲兒不高興。”
“你不是已經回絕了嗎？”何安菊問道。
“是。可她還是不高興。”
何安菊嘆了口氣：“哎，這孩子最近有些古怪。姑娘大了，連爹孃也搞不懂她的心思了。”
“沒事的，很快就會好的。”清輝勸慰着，瞟了元月一眼，見她正慢慢地吃着飯。
晚飯後，何安菊去雲兒的屋裡看了看，很快就出來了，說她已經睡了。元月忙着幹各種活兒，清輝也陪着她一起幹，直到何安菊催他倆早點歇息，二人才各自回房去了。
元月進了屋，見雲兒臉衝着牆躺着，於是躡手躡腳地簡單洗了洗就睡下了。
屋子裡黑黑的，靜靜的，兩個人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卻都知道誰也沒有睡着。
“你喜歡清輝哥，是嗎？”雲兒終於開了口。
元月卻不知道怎樣來回答。她喜歡他嗎？還是恨他？這個他和人世間的那個他是一個人嗎？
“你爲什麼拒絕他呢？”雲兒又問。
“總有一天他會背棄我的。他愛的是你。”
“我要是你就不會這樣，因爲我真的很希望他開心。”
雲兒停了一會兒，又接着說：“我知道他喜歡你，我一直都知道。從你一回來我就知道，他這一百年來等的人就是你，我只是以爲你並不喜歡他。”
說到這裡，雲兒坐了起來，對着元月問道：“小月，你到底喜不喜歡清輝哥呢？”
元月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我不相信他。”
“我只是問你喜不喜歡他？”
元月沒有回答，雲兒卻替她說出了答案：“我知道了，你不喜歡他。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讓他開心，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不會顧慮對方會不會背棄自己的，就象我喜歡清輝哥那樣，就象清輝哥喜歡你那樣。”
是啊，即使背棄了，至少清輝曾經愛過她。那麼元月真的愛清輝嗎？還是單單地享受被愛的感覺呢？這種專享的權利一旦被轉讓給了別人，便只剩下了怨恨與傷害。
“對，我不喜歡他，我不會爲了他義無反顧的。”元月也坐了起來，望着黑暗中雲兒亮晶晶的眼眸說道，“對不起雲兒，我明天就要離開了，我其實不想被感情牽絆住。”
“你要走？去哪裡呢？”
“回去。神劍會指引我的。我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
雲兒的眼神變得柔軟了，她覺得元月還是滿可憐的，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早，元月就真的跨上白馬啓程了，只有雲兒知道她離開。
元月沿着通往冰泉湖的山路緩緩前行，卻無心觀賞一路的山景。來到冰泉湖時，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了。夏日的湖邊還是挺涼快的，清風從靜謐的樹林裡吹出來，掠過了湖面的水氣，輕撫着元月的臉頰。然而她感受不到眼前的愜意，只覺得心底一片茫然。她拔出神劍，上面沒有任何顯示。
“我無處可去了。”元月想，“要不是清輝那麼莽撞，我現在也不至於這麼慘。”
她突然覺得清輝簡直就是她的剋星。
她想着湖底還有一個世界，決定姑且拜訪一趟，於是手握劍柄潛入了水中。她先是憋了一口氣，然後試着在水中呼吸，沒有問題，又可以在水中自由地呼吸！於是她向着湖底的深處遊了下去。
終於湖底現出了亮光。元月找到了龍門，門上掛有“冰泉宮”的匾額，於是她猶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叩門。門開了，出來一個陌生的童子。
“你好，我叫元月，是來拜見李維前輩的，我曾經向他借過龍珠。”
童子打量了她兩眼，說道：“化龍真人不住在這裡。”
元月很失望，又不想離開，問道：“請問你家主人是哪一位呢？”
“這裡是淨隱真人的住所。”
元月大着膽子問道：“可否請小哥兒通報一聲，小女子想拜會淨隱真人。”
童子又打量了她幾眼，說了聲：“請稍候。”便關上了大門。元月忐忑不安地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見大門又重新打開了，童子道：“姑娘請進，淨隱真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元月喜出望外，於是隨童子走了進去。裡面果然又是另一個天地，令人頓感心曠神怡。只是與龍泉湖的‘水中天’相比，那裡更加清幽些，而這裡則多了幾分秀美。
元月隨童子神遊至一座亭臺，一位白衣人正等候在那裡，元月驚訝地發現這淨隱真人竟然是趙啓，心想：“難道化龍劍的人死後都成了真人？”
淨隱真人衝着元月點了點頭，元月上前揖拜。
淨隱真人問道：“元月姑娘可是沒有了去處？”
“正是。煩請真人給小女子指條明路。”
“你是要上，還是要下？”
元月想了想，答道：“若小女子還能回到人間，我願還報父母恩情之後，再重返靈界修煉。”
淨隱真人笑了笑說：“不急，我正在擺弄棋局，你若能贏我一盤，我便借你一顆龍珠。”
元月直言自己已有一顆龍珠，淨隱真人卻道：“你那龍珠留作將來再用，現在姑且用我的龍珠下界。”元月只好承認自己棋技淺陋，淨隱真人道：“半斤八兩，不妨事的。”
於是二人坐下襬子，元月執白，淨隱真人執黑。元月下得毫無章法，出乎意料的是，淨隱真人的棋技果真也是半斤八兩。眼看棋盤大半成了白色，元月正面露喜色之際，突然間局勢急轉直下，黑子開始吞食白子，剛纔還擺得滿滿的白色部分嘩啦啦地就被摘空了。
元月有些冒汗，說道：“我輸了。”
淨隱真人卻搖搖頭說：“有緩。”
見元月不知何處落子，淨隱真人又道：“何不問問你的劍？”
於是元月舉起神劍，上面果然有字：“清心一動情緣擾，歡愛易逝恨難消。恩緣再續無愛恨，黑退白空歸正道。”
元月心中似有所悟，但是眼前的棋局該怎麼走呢？
“恩緣再續無愛恨”是什麼意思？或許應該往被摘掉棋子的地方從新尋找機會。元月看好了幾處活路，於是重整旗鼓，幾番進退下來，雖然兩人實力相當，元月到底以“一子半”險勝淨隱真人。
淨隱真人輸了棋局卻很高興，笑着說：“看來這顆龍珠非借不可了。”說罷起身拔劍，一條通體剔透的水龍騰空躍出，龍口一張，一顆珠子落了下來。元月擡手抓住，見龍珠似水晶般的晶瑩可愛，於是從繡囊中取出李維送她的那顆七彩龍珠來。這珠子她從未給任何人看過。
“請問真人，化龍真人可是指李維前輩？”
“正是吾師。”
元月又問：“我此番下界，還要走‘知悔門’嗎？”
淨隱真人點點頭，於是帶着她離了“水中天”，來到“知悔門”前。元月別過真人，手握劍柄，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