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泉鎮

自從元月逃離了霧泉鎮,鎮上又死了四個人——薛雲、林勝、盧雪晴,還有提審官。人人惶恐,坊間盛傳妖女元月法力高強,殺人於無形,牢房也關不住她。傳聞吹進鎮長的耳朵裡,沈西也心下不安起來。

這一日,沈西見香羽幾天以來一直都沒有笑模樣,便讓她陪自己去花園裡散心,香羽卻道:“奴婢頭痛,恕不能奉陪。”

沈西知她是託辭,於是拿出一個精美的匣子來,遞到香羽手中,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香羽接過匣子打開,兩顆光彩瑩潤的碩大珠子嵌在藍色絲絨裡,美得炫目,香羽不禁驚呼:“龍珠!”

沈西感到奇怪,問她:“你怎麼知道是龍珠?”

“我曾和先父在霧泉湖邊見神龍與一仙人相鬥,神龍殺了那仙人,自己也受傷了。我見它吐出龍珠療傷,雖然顏色與這兩個不一樣,但是除了龍珠,還有什麼能發出這樣的光芒?”

香羽出神地撫摸着龍珠的光芒,讚道:“這簡直比我見過的那個還要美。”

沈西見她如此驚喜的樣子,料她所言不虛,便道:“聽說將龍珠磨粉,每日服用,可修煉成仙。”

“是啊,大人如今習煉化龍劍,若再堅持服用龍珠,說不定哪一天真就成仙了呢。”香羽說着,不覺心馳神往起來。沈西見狀,反將珠匣收回,說道:“我倒不願成仙。”

“爲何?”

“成了仙就要離開這裡,我怎麼捨得你?”

香羽知他是在挑逗,故作生氣,將身子扭向一邊。

“不如你嫁給我,與我共同服用龍珠,將來修煉成仙,做一對神仙眷侶如何?”

香羽動了心,想她一族蛇仙,祖父被紫幻真人的神龍所殺,祖母、父親及大小蛇仙均被周君放的神龍所殺,倘若她有幸能夠成龍,擁有了神通法力,或許還能報了此仇。

沈西就勢取出透明的冰珠塞到香羽的手中,說道:“就用這顆做聘禮吧。”

香羽把龍珠握在手心裡,嬌聲答道:“那奴婢就收下了。”

沈西聽得如飲醇醴,情不自禁道:“娶了你我便成仙了,哪裡還用服龍珠。”

香羽突然問他:“這龍珠哪裡來的?”

“是從那個逃走的妖女身上搜出來的。”

“居然是她的——”香羽沉吟道,“莫非她是龍女?”

“龍女?怪不得……那我該怎麼辦呢?”

香羽搖頭道:“無妨,得罪她的人已經死了,大人現在大可安心。但是她的未婚夫好像……”

“對,對,對,我立即就讓人把他放了。”

“還要給他官職。”

於是清輝被無罪釋放,很快又被任命爲大祭司。清輝婉拒,但是他參加了霧泉湖邊的祭龍儀式。他和霧泉鎮的百姓此時都相信元月是龍女的說法,而且他相信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秋天,沈西正式娶藍香羽做了夫人。清輝不必履行他的諾言,他開始幻想元月再次出現在鎮上,他不止一次地夢見自己在河邊的桃林與元月重逢,然而神劍對此隻字不提。歲月在無望的等待和深深的思念中流逝,每次他想起和元月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都不禁要念出元月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命運真是捉弄人啊……”

自從薛雲死後,薛石和何安菊終日難掩喪親之痛。日子久了,對女兒的思念反而更深。後來他們又生下一個女兒,取名薛玉。不想薛玉長大後模樣並不象薛雲,反倒有幾分元月的影子。薛玉繼承了姐姐的神劍,乾坤劍在霧泉鎮的人數又回到了五十三人。

此時霧泉鎮的人口大致可劃分爲五十三人的乾坤劍派和其餘人口的化龍劍派,因爲除了那五十三人之外,幾乎家家都拜在了化龍劍門下,而化龍劍也開始收取弟子們的供養。沈西是化龍劍派最大的供養者,也是南居賢最得意的徒弟。自從他與藍香羽服下了龍珠,身體確實起了很大變化,還出現許多異能。從此沈西醉心於修行,而南居賢則成了霧泉鎮真正的主宰。

沈西修煉到最後,功力幾乎超過了師父,此時唯一能讓他耿耿於懷的只有許智。許智也是南居賢的弟子,功夫不在沈西之下。然而這位弟子卻對劍派中的做法有些微詞,例如供養繳納得越多,得到的重視才越多,而那些交不起供養的人不過徒有一個化龍劍弟子的名頭,即便稟賦不凡,也不會有人教他們功夫。許智也收了一些徒弟,但是他宣稱化龍劍在創立之初,從不以供養來決定師徒關係,因此他從不收取供養,只看稟賦德行,若不是煉劍的材料,縱是再有錢也做不了他的徒弟。許智的特立獨行遭到了衆人的非議,人們稱他是沽名釣譽,收買人心,因爲越來越多的人私下表示想做他的徒弟,結果南居賢將許智逐出了師門。許智獨自領着徒弟們習武煉劍,儼然成了霧泉鎮的第三劍派,但是他仍然敬南居賢爲師,傳授的仍然是化龍劍法。沈西曾想將他驅逐出霧泉鎮,但又顧慮他的功夫,於是只能一邊打磨自己的劍術,一邊等待時機,這樣對峙長達幾十年之久。

此時的霧泉湖早已漸漸散去了霧氣,天空重又明朗起來。湖水終年不凍,水下涌出的溫泉碧藍如天,人稱“天泉”。上至高遠,下至深幽,天水之間渾然無際,皆融爲一色。霧泉鎮也由此改名爲“天泉鎮”。

沈西娶香羽做了夫人之後,常常讓香羽幫他打理鎮上的事務。特別是後些年沈西一心成仙,政務基本仰仗香羽的操持了。別看香羽是個女流,卻能夠體恤民意,處事公正,再加上資質過人,身懷異術,這些俗務對她來說並不算難,很快便駕輕就熟了。

然而有三個人讓香羽很費心思。一個是化龍劍的掌門南居賢,雖說他平日並不過問鎮上瑣事,但每有重大舉措,鎮長必向掌門請示,且供奉不斷,實在是個負擔。香羽常有擺脫掌門之心,卻又不敢流露出半分。只因化龍劍是天泉鎮最大的勢力,連許智這一派也沒有另立掌門之意。香羽只好按下心思,靜觀其變。

當初香羽只因貪圖龍珠,便嫁給了自己的仇人。原指望在沈西身邊可以伺機下手,不想沈西服下龍珠之後,體內又添了龍氣,時時有精靈固護,不能動他半分,香羽只得姑且也放下了殺沈西的心。

可是還有一個人更是讓香羽每每茶飯不思。香羽雖貴爲鎮長夫人,每日錦衣玉食,人人惟命是從,但她還是常常想起當年她向清輝討要承諾的那個夜晚。時間雖然過去了很久,然而那個諾言一直都沒能實現,香羽心有不甘。但是清輝早已辭了府衙的職位,跟着薛石以打造鐵器爲生。這斷了的情緣如何才能再續,香羽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直到一個人的出現,終於給她帶來了與清輝單獨相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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