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的頭顱被扔出來的一剎那,伊稚斜與中行悅的眼仁都眯成了針鼻兒。因爲那顆頭顱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田榮。
中行悅心疼的直哆嗦,他本就不同意田榮前去。奈何田榮一再請求,說自己精通漢話與漢人的性格。極力在大單于面前說項,這纔派了他去。萬萬沒有想到,一等一的間諜人才居然會殞命在這裡。
“殺,殺光他們不要俘虜,一個都不要,殺光眼前這些漢人。”伊稚斜的手不定的顫抖,他也後悔得要死。既然刀鋒已過人頭已斷,那唯有用敵人的血讓田榮在地下有個安寧吧!
“殺!”按照老規矩,敢死之士第一個殺了出去。並且在漢軍的弓弩之下損失慘重。一連衝了兩次,居然沒有衝下來。這讓伊稚斜更加的憤怒,十萬人攻擊一萬人居然打不下來,這是恥辱大匈奴的恥辱。
“阿木!該你了!”當敢死之士再一次腿下來,暴怒的伊稚斜對着阿木下着命令。
公孫賀的運氣很差,或者說非常的好。他就這麼帶着一萬人在草原上晃悠,奇異的是。現在草原遍佈斥候,有漢軍的也有匈奴人的。居然就沒有一隊斥候,發現這一萬漢軍的下落。
逍遙的公孫賀在草原七日遊之後,由於給養耗盡不得不帶着自己的大漢觀光團折返回了大漢。
如今,草原上只有一支漢軍。帶隊的不是旁人,正是意欲建立豐功偉業震爍古今的衛青。
李廣與公孫敖兵敗的消息他不知道,公孫賀溜達回大漢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此時,他晝伏夜出。已然到了目標十里之外,他的目標便是——龍城,大匈奴的祭天之地。
龍城守軍只有兩百人。任誰也猜不到漢人居然可以從大單于十萬精銳的圍剿下鑽出來。況且這裡除了祭祀時之外,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人來。甚至不在祭祀的日子裡,匈奴人自己都忘記了此地的存在。
當大隊的人馬出現在龍城外面時,他們還以爲是大單于的軍隊經過。惹得好多牧人在站在城牆外面歡呼。
衛青看了一眼那些又蹦又跳的繳獲,嘴角露出一絲冷庫的微笑。看起來,那些匈奴叛逃者說的是真的。這裡的確有個匈奴人祭祀的場所。那可笑的城牆。不過是木頭製成的柵欄而已,再看那些盔歪甲斜星散其上的軍卒,衛青便知道。此次戰役,剩下的事情便是如何逃回大漢去。畢竟是人家地盤,幹掉了大匈奴的祭天之地。伊稚斜一定氣得發瘋。
衛青“唰”得抽出長劍,對着身後的將士們高叫道:“弟兄們,你們有的來自禁軍,有的來自北軍。也有的來自羽林衛,可是今天你們都是漢軍。大漢的軍隊!一直以來。都是匈奴人侵擾我們漢境。在我中華土地上少殺淫掠,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
這一次,終於咱們大漢的軍隊可以來到草原。可以攻擊匈奴人的部落,你滿的面前便是匈奴人祭天祭祖之地。自認爲還是我大漢男兒的,跟隨本將軍衝上去,搗毀他們的祭祖之地。衝啊!”
衛青說完,隊伍中的旗手便迎着風打開紅底黑字的漢字大旗。猩紅的牙旗被風吹得列列做響,這一路因爲害怕暴露目標。衛青都讓旗手將旗子捲起來。從不張開示人。
今天可算是長臉的時候,此時不將旗幟打出來更待何時。漢旗所指之下。一萬騎兵好像風一樣卷向龍城。
守衛門口的匈奴人還沒明白多來,便被弩箭射成了篩子。最要命的便是,那木頭做的大門還是敞開的。衛青面對的,是一座基本上不設防的城市。
許多匈奴人還沒來得及上馬,便被衝上來的漢騎砍殺。那些牧民更是好像砍瓜切菜般的被屠戮,衛青給軍士們的命令同樣的殺光燒光。這道命令包含了龍城之內。所有的兩條腿直立行走動物,甚至連牛羊等牲畜都不放過。
二百匈奴軍卒,在一萬漢軍的衝擊下,連個泡都沒冒便不見了蹤跡。現在漢軍在做的便是赤裸裸的屠殺。
“將軍,不用這麼幹吧。若是被朝中的那些御史知道。會說我們縱兵屠城的。”副將小心的對衛青說道。這位大鬍子副將出身北軍,原本來不太服氣這位少年將軍。總覺得,他是靠着皇帝小舅子這個身份才上位的。打仗,能在戰場上不尿褲子就不錯了。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小傢伙居然帶着軍士們摸到了匈奴人的祭天之所。還料定了裡面沒有過多的匈奴軍卒,如今看起來真的好像是算命先生一般,好像能掐會算似的。
現在他對衛青是心服口服,只是這殺戮進行的是否過於殘酷。就連襁褓中的嬰兒都砍上一刀紮上一矛,好像有點過分了。
“哼!他們在漢地的時候,可曾放過那些婦孺嬰兒。咱們給他們收的尾還少麼?他們在漢地怎麼敢,咱們在草原便怎麼幹。
記得當年雲侯說過,拼消耗十年時間。便能將匈奴消耗成爲一個部落。可惜,以前我大漢沒有騎兵。現在好了,馬政有了效果。你看,咱們這不也有了馬騎。
再說,留着那些傢伙。等咱們走了,他們便會騎着馬去給伊稚斜報信兒。咱們只有一萬人,本將軍得將你們全須全影的帶回去。千萬別在這裡殺了人,取了軍功頭顱。卻在迴轉的路上,遭遇匈奴人結果損失慘重。
個個都在這場戰鬥中撈得盆滿鉢滿,若真是遇到那種情形。說不定,會很快崩潰。”衛青知道軍隊其實最看不得錢,一個個摟錢都摟成了瘋子。滿載而歸之下,誰願意留在後面送死。換取同伴騎着馬從容逃走,然後回到長安花天酒地。在某個寂寥的下午,坐在躺椅上靜靜給自己祝福。
“好吧!哦,將軍那些人不能殺。那是匈奴人的祭司,不但勢力龐大還掌握着神權,乃是大匈奴裡面比較厲害的人物。末將看來。不若將他們抓回去獻與陛下。到時候,也讓長安百姓看看活的匈奴祭司。以提振我漢軍的士氣。”
副將指着遠處那六七百人的一坨,雖然不斷有人求饒。但這個大大的人坨子,還是在被無情射殺,漢軍們也是妙人。射人不射身體,居然射腿。
那些中箭的祭祀趴在地上不斷哀嚎。可很快便被無數雙大腳板淹沒。怎麼死的不知道,反正最後衛青查看時,一定是滿身腳印。
衛青看了看,覺得副將說得有道理。獻俘的時候,只有小貓幾隻那就難看了。這些肥頭大耳的祭司是最好的人選,在匈奴人中有地位。現在匈奴龍城受到重創,估計幾十年裡。匈奴人便不會出現這些隱沒在宗教之後的強大勢力。
衛青無聊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不停的殺戮,地上的屍體越積越高。
“挑揀戰馬,帶着這些俘虜咱麼撤退。”衛青看了一眼。從開始進城到屠城結束。不過四個時辰左右。龍城內外已然被毀得不像樣子,到處都是焚燒着的氈包,還有地上一片片的屍體。野狼們也好似問道了味道,站在衛青待過的坡地下,靜靜的嗅着血腥味兒。並且用長短聲號召,更的羣狼加入。只待漢軍撤走,它們便來一次饕餮盛宴。
天空上盤旋了許多隻禿鷲,冬日裡食物難尋。血腥味兒早已順着風。刮遍了整個草原。至於烏鴉,它們利用身體優勢已然落得滿地都是。許多死人的眼睛都變成了兩個血窟窿。這都是烏鴉們的傑作。
整個龍城的場景,怎一個慘字了得。似乎老天也覺得衛青做得太過分,鵝毛般的大學在最後一聲慘叫戛然而止時飄落下來。
晶瑩透亮的雪花落到地上,便成爲了詭異妖冶的紅。人腳馬蹄子在上面踩來踩去,將更多的白雪染成了紅色的血泥。白白的雪,紅紅的血。這一刻雪白血紅。看得越發的怵目驚心。
“只要戰馬,馬駒子也殺死。除了這些祭司俘虜,全都殺了。我們帶不了那麼多人。”衛青此刻好像一個屠夫,一道道比天氣還寒冷的命令從他的嘴裡噴出來,如果不是帶着一絲白氣。大家會以爲將軍成了魔。
衛青沒有成魔,而是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衛家莊。一個只有婦人與孩童的莊子,那些血淋淋殘破的屍體。如果說公道,今天將匈奴祭天之地糟蹋成這樣,這便是公道。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衛青大聲的吟誦着孔子的名句,對待這些人的仁慈便是對待死去親人的殘忍。
“將軍,乾脆放把火燒了算了。”中軍官見此情形,未免有些噁心。戰後焚燒屍體,也算是慣例。放任野獸啃噬,似乎有些有違天和。
“不行,若是此時咱們點火數十里外便可看到煙火。這不是在向匈奴人指示方向麼?明擺着告訴他們,咱們偷襲了龍城。讓他們,在我軍返回之時阻攔我軍,甚至是吃掉我軍?”衛青有些氣惱,自己怎麼挑了這麼個二百五中軍。
“將軍所言極是,小人唐突往將軍恕罪。”這中軍就這點兒好,不管怎樣只要衛青說得對,這貨立馬告罪。可下次,還是會在同一問題上犯二。
大雪將天地間弄得一片蒼茫,也分不出到底黑天還是白晝。衛青帶着一萬軍卒,裹挾這那些祭司馳出龍城時。等不及的野狼便蜂擁而入,整座龍城瞬間充斥着嘴原始我嗚咽聲。那些沒死透或者裝死瞞過的,此刻更加的悽慘。
一聲慘嚎響起,七八頭狼各叼着身體的一部分四散奔逃。只留下血糊糊的身子在地上翻滾哀嚎,不過很快便有喜歡吃活食的草原狼衝過來,繼續撕咬戰團血肉模糊的一團。
衛青帶着人小心的躲開了匈奴人搜捕的隊伍,大雪很好的覆蓋了他們的腳印。只要風雪不停,在草原上想要找到他們這支隊伍。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此時衛青卻遇到了另外一個難題,那就是他們迷路了。雲嘯給他的指南針不停的打轉,衛青看了也不知道究竟哪裡是北。
大雪埋沒了腳印,同樣使得視野十分模糊。衛青急得滿身是汗,匈奴人正滿草原的找他。一旦發現龍城的被毀,一定會跟着蹤跡追過來。大雪只能掩埋一些表象,一旦被細心人檢查,便會露出破綻。
衛青有些無奈,看着不斷打轉兒的指南針一籌莫展。真希望此事雲嘯在這裡,他一定知道怎麼辦。
“將軍,是不是迷路了?”副將趕到中軍詢問道。
“是啊!迷路了,連指北針這東西都不好用了。或許這裡有天然的磁場,干擾了指北針。如果不趕快出去,一旦雪停下來。咱們便會被匈奴人圍上,到時候想走也走不掉了。”衛青噴出一口白氣,此時的他有些着急,雖然官拜車騎將軍,但畢竟是隻有二十幾歲娃娃。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將軍且看老夫的。”大鬍子將軍微微一笑,便令營中幾個傢伙走了出來,他們都是騎着一匹馬牽着一匹馬。很明顯,牽着是馬都是漢軍原先騎乘之馬。
漢地馬匹緊張,不少老馬都被征伐入伍。此次劉徹更是一下征伐四五萬匹馬,其中自然也有不少老馬的身影。
只見這幾個軍卒將老馬的繮繩放開,那幾匹老馬便信步的走了起來。
“請大將軍下令,全軍跟着這幾匹老馬來走。定然會回到漢境,雖然速度慢了些總比被匈奴人圍住要好。”副將自信滿滿的說道。
“哦,這幾匹老馬會將我們帶回漢境?”衛青有些驚疑的道。
“這是我們在北軍中總結出來的,年老的馬通常能夠尋找到回家的路。不管路況多麼惡劣。它們也要回到家鄉,我們稱之爲老馬識途。將軍請放心,此計策在北軍中百用百靈。將軍還是下令吧!莫耽擱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