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康奸賊是吃錯藥了?怎麼總是二話不說,先打本將軍的軍隊?本將軍到底是那裡得罪他了?”
“大王駕到!”
見漢軍在自軍營前排開陣勢,明擺着要先打自己的營地,韓信站在營中高處恨得牙直癢癢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劉老三駕到的呼喝聲,韓信趕緊回身,見果然是劉老三領了一隊衛士急匆匆走了過來,韓信慌忙拱手行禮,問道:“大王,大戰在即,這裡是交戰前線,你怎麼親自來了?”
“不放心,親自過來看一看。”劉老三隨口回答,又說道:“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項康那個小奸賊,一定得親眼看一看他到底想耍什麼花樣,本王的心裡纔有一個底。”
說話間,漢軍那邊已經有了動作,在牛馬拉拽和衆多漢軍將士的推動之下,讓韓信萬分警惕和讓劉老三將信將疑的漢軍神秘武器,提前一千五百多年發明的配重式投石機,終於正式出現在了南陽軍土包子和同樣土包子的西楚軍南線兵團的面前!
因爲人力充足的緣故,還有因爲在襄城一帶砍伐到了足夠合格木材的,漢軍這次在葉縣戰場上動用的配重式投石機,數量直接超過了曾經在濮陽和鉅鹿戰場上動用的配重式投石機,達到了驚人的五十架之巨,巨大的車身和粗長的投臂讓人望而生畏,即便遠隔三百餘米,五十架配重式投石機在南陽軍營前一字排開之後,依然還是馬上讓南陽軍將士感受到了那沖天的殺氣,也讓無數的南陽軍將士忍不住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那是什麼東西?幹什麼用的?”
“好象是投石機,以前我們攻城的時候用過的那種投石機?不過怎麼會這麼大,這得要多少人才能拉得動啊?”
“不可能是投石機吧?隔着這麼遠,投石機砸出的石頭,怎麼可能會打得中我們的營地?”
不光是南陽軍的士卒,用手遮住陽光努力張望了許久後,劉老三也忍不住發出疑問,向韓信說道:“這些就是那個漢賊俘虜交代的漢賊新式投石機?看着倒的確象,但是這麼大的投石機,漢賊要用多少士卒才能拉得動?還有,就算漢賊可以不惜人力,也不可能把石頭砸得出這麼遠吧?”
“臣下也不知道。”韓信搖頭,又臉色有些陰鬱的說道:“臣下現在只希望周勃、陸賈他們是對的,那個漢賊俘虜是在誇大其詞,漢賊的這種投石機,沒有他吹噓的那麼厲害。”
這個時候,三千漢軍甲士已然列隊上前,保護住了配重式投石機隊,同時還有許多的漢軍將士圍着投石機忙碌準備,但因爲距離過遠和沒有望遠鏡的緣故,劉老三和韓信都無法看清漢軍將士究竟都在做些什麼準備,只是遠遠看到那一帶還升起了火頭濃煙,很明顯是漢軍將士在準備傳說中燃燒彈。
還不止如此,即便到了這個地步,項康依然還是本性難改,派遣了一名使者手打白旗上前,來到了南陽軍營外,對着守衛營門的南陽軍將士大聲喊叫,“請稟報你們的大將軍韓信,就說他答應了我們漢王的事情,可以乘機動手了,我們漢王一定會兌現承諾,給他封爵賜邑,跟着你們大將軍投降我們的人,我們也絕對不會虧待!”
還沒等漢軍使者把離間誣陷的話喊完,怒不可遏的南陽軍將士就已經是紛紛放箭,把漢軍使者射得落荒而逃,而情況稟報到劉老三和韓信面前後,熟知項康惡劣秉性的劉老三也馬上就是冷笑出聲,罵道:“婢女養的小奸賊,狗改不了吃屎,想讓本王上你的惡當,做夢!母雞打鳴,公雞下蛋,本王都信,說我們韓大將軍和你暗中勾結,乃翁第一個不信!”
韓信不吭聲,明白劉老三這話其實是罵給自己聽,只是暗暗奇怪,“項康這個奸賊到底是那裡不對?怎麼說什麼都不肯放過我?”
經過一番準備之後,圍着投石機隊準備的漢軍士卒突然散開退後,劉老三和韓信也馬上明白重頭戲終於要開始了,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大了眼睛嚴密注視漢軍投石機隊的一舉一動,然而讓劉老三和韓信奇怪的是,他們想象中的龐大拖拽手隊卻並沒有出現,大部分的漢軍士卒都直接退回了本陣休息,只有數量不多的漢軍士卒依然還在投石機旁邊忙碌,都曾經在戰場上運用過投石機的劉老三和韓信也難免更是狐疑,一起暗道:“怎麼回事?沒有士卒拖拽繩索,投石機怎麼投石?”
還是因爲隔得太遠和沒有望遠鏡,劉老三和韓信等人僅僅只是看到漢軍的旗幟揮動,五十架巨大的漢軍投石機就幾乎一起投臂上揚,將一個個黑糊糊的東西甩向天空,然後那些黑糊糊的大東西還真的飛出了尋常投石機絕對不可能達到的射程,帶着煙霧呼嘯着砸進了南陽軍營地的內部……
在這一刻,劉老三和韓信的心臟幾乎一起停止了跳動,也一起瞪大了眼睛,將目光始終尾隨那些黑糊糊的怪東西,緊張那些怪東西從天而降……
“砰!砰!砰!砰!”
那些怪東西落地的聲音不是很大,然而讓劉老三、韓信和所有南陽軍將士難以置信的是,那些怪東西落地之後,竟然馬上爆發出了一片片巨大的火焰,瞬間引燃了周邊的營帳、輜重和各種可燃物,還有一些躲避不及的南陽軍士卒被火焰波及,立即就被點着了頭髮、鬍子和衣服,也立即就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聲,摔倒在地上滿地打滾。
見此情景,南陽軍將士當然一片大譁,驚叫聲音此起彼伏,劉老三和韓信則是臉色鐵青,也馬上明白那名漢軍俘虜至少有兩點沒說假話——那就是漢軍的新式投石機,確實能夠砸出可以縱火的古怪火彈!還能砸出裡許遠甚至更遠!
另一邊,在西面遠處的西楚軍營中高地看到這一情況,利幾除了臉色發白之外,也不得不大感慶幸,還公然說道:“謝天謝地,幸虧漢賊是先打南陽軍的營地,如果漢賊是來看先打我們的營地,我們就肯定慘了!”
也還好,畢竟是劉老三和韓信帶出來的兵,即便是被漢軍燃燒彈的恐怖威力嚇得心驚膽戰,士氣受挫,可是度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南陽軍士卒還是馬上動手開始滅火,並沒有因此而徹底慌亂。然而再一次讓南陽軍將士措手不及的是,他們纔剛開始滅火沒過多久,漢軍的第二輪燃燒彈就已經再次砸來,目標還大都指向了南陽軍的中軍營地所在!
粗陶大甕落地發出的聲音依然不是很大,然而因爲陶甕裡還裝了桐油的緣故,落地炸開之後,漢軍的原始燃燒彈卻能迸射出大片的火焰,除了能夠引燃周邊的一切可燃物之外,還能夠燒死燒傷躲避不及的南陽士兵,燒得這些倒黴的南陽軍士卒鬚髮皆燃,鬼哭狼嚎,好幾個南陽軍的幸運兒還被燃燒彈直接砸中,頓時就是全身火起,被燒得皮焦肉臭,慘叫不絕,最爲關鍵的南陽軍中軍營地裡也頓時一片大亂。
“漢賊的投石機可以控制方向,能夠想砸那裡就砸那裡!”
韓信終於驚叫出聲,也馬上明白了漢軍是想先用燃燒彈重創自己的中軍營地,徹底打擊和動搖自己的軍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韓信貪圖指揮方便,把中軍營地建立在了營中高處,這麼明顯的目標放在面前,漢軍自然也就調整了之前的攻擊順序,優先照顧韓信的中軍營地,先給南陽軍一個下馬威。
另一邊,劉老三的臉色也逐漸開始發青,也終於開始後悔自己沒有聽從韓信的逆耳忠言,沒有趕緊撤退躲避漢軍鋒芒,選擇了留在葉縣和漢軍決戰。
還好,漢軍只是投出了三輪造價昂貴的燃燒彈後,就沒有繼續浪費彈藥,開始安裝網兜改裝石彈,但即便如此,三輪燃燒彈投罷,原本秩序井然的南陽軍營內還是徹底一片大亂,到處都是烈火濃煙,也到處都是奔走滅火的南陽軍士卒,軍心士氣一起受挫,再也不向之前那麼信心十足。
劉老三和韓信也還抱有希望,那就是他們直到現在都還認爲漢軍俘虜的口供是在誇大其詞,漢軍的投石機不可能投出一百多斤重的沉重石彈,更不可能直接對他們耗費了人力物力修築的堅固營壘造成直接傷害——倘若真是這樣,這一場仗就肯定還有得打!
漢軍投石機隊很快就滿足了劉老三和韓信希望知道真相的願望,投臂全部安裝了網兜和實心石彈之後,令旗揮動間,五十塊一百五十斤左右重的巨大石彈凌空飛起,呼嘯旋轉着砸向南陽軍的營壘,還因爲漢軍投石機手已經在實戰中積累了大量經驗的緣故,即便是第一輪投石,也近半砸到了南陽軍的營壘牆上。
“轟隆!轟隆!”
巨石落地的聲音遠比燃燒彈爲大,也在劉老三和韓信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把南陽軍將士辛苦夯建的壘牆砸出一個個巨大的缺口和一條條長長的裂縫,落地深入數尺,彈起依然還能繼續傷人,就好象一記記鬼神巨拳,在看似固若金湯的南陽軍營壘上砸出一個個巨大傷口。
這還不算,還有石彈翻滾着砸進南陽軍士卒的人羣之中,馬上就飛濺起沖天的血肉浪花和無數的喧譁慘叫,又有石彈砸中南陽軍將士辛苦搭建的箭樓,原本堅固的箭樓象紙糊的一樣應聲而折,蹲在箭樓上準備放箭禦敵的南陽軍弓箭手慘叫跌落塵埃,摔得筋斷骨折,頭破血流,直接被漢軍石彈砸中的軍帳就根本不用說了,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就直接深陷地面消失不見。
面對着如此恐怖的景象,即便是一千五百多年後身經百戰見識過火藥牀子弩步人甲等先進武器的宋軍將士尚且心驚膽裂,當然就更別說還處於青銅時代尾巴上的南陽軍士卒了,才只是一輪石彈投罷,營壘上下的南陽士卒就已經是魂飛魄散,驚叫連連,壓根不敢想象自己接下來將面對什麼樣的可怕場面,士氣鬥志一起跌落到了谷底。
“不愧是韓信。”劉老三無力的垂下腦袋,在心中說道:“見微知著,本王應該聽他的勸,不惜代價搶先撤退。葉縣,不可能守得住了。”
再接下來,守衛在營壘牆上的南陽軍將士完全只能用身處地獄來形容,巨大的石彈不斷呼嘯飛來,只要稍微躲避不及,那怕只是被石彈輕微掛上,立即就是重傷乃至送命的下場。而即便南陽軍將士僥倖躲開,他們腳下的堅固壘牆也會被直接砸出數尺寬深的巨大缺口,變得難以立足,更別說是站在那個位置放箭作戰。
其實最倒黴的,還是箭樓哨塔上的南陽軍士卒,此前爲了提升弓箭火力,韓信讓南陽軍士卒不惜代價的壘牆後方修築了大量的箭樓,配合壘牆和羊馬牆形成密集火力,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這些站滿南陽軍士卒的箭樓卻完全變成了漢軍投石機的活靶子,還很快就因爲戰術需要,成爲了漢軍投石機的重點關照目標,也只要是被一塊巨石命中,一座高大的箭樓馬上就能被砸成木屑狀態,樓上的南陽軍士卒慘叫接連跌落營內,不是摔死就摔傷,沒能放一箭殺一敵,還反倒給南陽軍自己造成了不小的死傷。
漢軍的投石戰術還不止如此,除了重點關照南陽軍營門附近的箭樓之外,漢軍的投石機還儘量把巨石砸向了南陽軍營門兩側的壘牆,逐漸將這一帶的壘牆砸得千瘡百孔,缺口處處,也順帶着收割走了保衛營門的許多南陽軍將士的寶貴生命,在沒有死傷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就給南陽軍造成了衆多傷亡。
看到這樣的情況,剛開始的時候,許多南陽軍士卒還無比慶幸,慶幸漢軍的巨石始終沒有砸中他們的營門,可是軍事天才畢竟是軍事天才,過了一段時間後,韓信就突然醒過味來,怒吼道:“不好!漢賊是想先削弱我們的營門守衛,然後再集中力量砸我們的營門,讓漢賊士卒可以直接殺進我們的營地!”
發現了這一情況也毫無辦法,雖說韓信又下意識的打算讓塞門刀車上前,方便在營門淪陷時緊急堵塞營門,可是命令還沒喊出口,韓信就突然醒過味來——連夯土壘牆都擋不住漢軍的巨石,木頭造的塞門刀車在漢軍的巨石面前,還不是和玩具沒有任何區別?所以韓信無奈,只能是趕緊琢磨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情況。
沒等韓信想出主意,漢軍方面就已經有了動作,先是長盾手掩護弓弩上前,在南陽軍的大營門外五十步距離處建立起臨時工事,開闢火力點壓制殘存的壘上守軍,再接着,四千多漢軍將士又分爲兩隊大步上前,到南陽軍的弓箭射程之外列隊侯命,又接着,漢軍投石機隊只是稍做調整,馬上就集中火力,開始了轟擊南陽軍的大營北面中大門!
純粹就是牛刀殺雞!只是第一輪齊投,五六塊巨石就先後砸中了南陽軍的北營中大門,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看似堅固無比的南陽軍營門直接砸成了木屑狀態,也順帶着把躲在壘牆營門背後的南陽軍士卒砸得死傷慘重,血肉橫飛,殘餘的南陽軍士卒魂飛魄散,無一不是放聲慘叫,“門破了!門破了!漢賊要殺進來了!”
韓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馬上就明白自己再也沒有任何希望憑藉工事擋住漢軍的進攻了,能不能堅持下去,也只能是看自己麾下的將士,能不能靠血肉之軀擋住漢軍的瘋狂進攻了。
劉老三的拍肩動作讓韓信重新睜開眼睛,劉老三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說道:“大將軍,你是對的,本王后悔沒聽你的勸。但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爭取給本王擋住漢賊的這次進攻,至少也要給本王堅持到天色全黑。”
“大王放心。”韓信抱拳,鄭重說道:“臣下一定盡力而爲。”
劉老三點點頭,又囑咐道:“一定要保重你自己,無論如何要活着回去和本王見面,以後打仗的事,本王全聽你的,那怕你覺得應該放棄宛城,本王也不會猶豫!”
言罷,從不身處險地的劉老三立即帶着他的衛士從後門開溜,一溜煙的逃回他的營地去準備連夜撤退了。而與此同時,在西面高地上看到情況不妙,利幾也趕緊向自己的親兵吩咐道:“快,去和韓信聯絡,叫他無論如何要給我們堅持到天色全黑!還有,立即把我們必須的糧草武器裝車,準備乾糧火把,數量越多越好!”
還是同一時間,清楚看到了南陽軍的北營中大門被順利砸開後,項康先是派人命令投石機隊改變目標,轟擊南陽軍北營的左面東門,然後才輕描淡寫的吩咐道:“擂鼓,進攻,教韓信怎麼做人。”
戰鼓擂響,列隊在前的兩千漢軍將士立即吶喊衝鋒,攜帶着壕橋車和飛梯,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向已經洞開的南陽軍北營中門。而在他們身後,堅決請令擔任先鋒的漢軍龍且摩拳擦掌,咬牙切齒,紅着眼睛咆哮不斷,“快!快!給老子快點!一定要給老子拿下營門,給我們打開進兵道路!”
“龍將軍,打開了進兵道路後,應該是末將先上吧?”旁邊另一名漢軍將領張仲微笑問道。
“沒說不讓你先上!”龍且沒好氣的回答,說道:“只要打開了進兵道路,你先上,能不能擋住南陽賊軍的反攻,就看你的了!”
張仲笑笑,也不說話,只是將目光轉向他的直屬隊伍,五百名身披鋼甲,連臉部都有鋼鐵保護的漢軍重甲兵,也早就拿着鋼鐵武器列隊等待,只等前隊打開了道路,馬上就可以大步前進,象一羣人形坦克一樣,殺向肯定會蜂擁而來的南陽軍密集人羣。
順便說一句,不管是南陽軍將士,還是韓信本人,也從來沒有真正見過漢軍的重甲兵,這種本應該至少在唐朝時期才能出現的特殊兵種!一場強弱懸殊的殘酷屠殺,也即將在軍神韓信的面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