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話剛落,就見一龍禁衛進來回報:
“皇上,四皇子府傳來消息,四殿下快不行了。”
報信的人話剛落,一人連哭帶嚎的就衝了進來:“皇上,殿下快不行了。殿下臨,臨……說,只想再見縣主一面。”
皇帝臉色一僵。“怎麼突然就不好了?”
“御醫說,殿下這病,一半在身,一半在心。殿下身子不好,本來還心有所望。如今卻是生無可戀……之前跟縣主訂親之後,四殿下的身子有所好轉。想來對縣主是極其滿意的,誰想,誰想……這段時間沒見到縣主,心裡思念非常……竟又犯了相思之疾……”
“嗚嗚嗚,皇上,求您救救我們殿下吧。男女大妨雖然重要,可縣主跟殿下是未婚夫妻,有皇上賜婚聖旨在,便是親近些,想來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殿下命苦啊!”
衆人聽了,十分複雜。
七景暗暗的吁了口氣,臉上卻是哀泣不住:“是我害了他!”眼睛卻看着皇帝,她到要看他,如何收場。
皇帝是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那就是聖旨,不容反駁。他讓她進宮,她就只能進宮。有了長住的藉口,在別人的地盤上,總是不方便的。
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到要看他,要不要這臉了。
皇上還是要臉的。即便此時他臉色難看,心裡怒火更是即將爆發,卻還是用力的閉了閉眼,將之全都壓了下去:“擺駕,四皇子府。”轉頭又看了一眼衆人:尤其是掃到七景時,視線更是停了一停:“既然老四這麼喜歡你,那就跟着一起去吧。”
七景低頭:“是。”
皇帝打頭在前,御王在後,幾個皇子世子接着跟上。最後,纔是蘇佑良。
七景看着被人架着的季氏,上前撫着她的臉:“你們要帶她走了嗎?”
“回縣主,是的。”
七景嘆了一聲:“你們好好照顧她。”給架着的人,各塞了個荷包,“麻煩兩位了。”
“縣主客氣,這是我們應該的。”
七景點了點頭,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纔跟在衆人身後,下了茶樓。
皇帝下了樓,才終於發現,龍源樓被毀得差不多了。臉色越發的難看,之前急急下樓,等在那裡的大臣們,被皇帝狠狠的叱了一頓。
皇子皇叔皇侄是親人,蘇佑良也是受害者。剩下的這些,他就不客氣的,拿來隨便遷怒了。
把那些人狠狠的訓了一頓之後,罰了幾個人的俸,又擼了兩個官職。這才帶着衆人,浩浩蕩蕩的前往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早得到消息,大門敞開。
往裡面去,一路上盡顯蕭條。不受寵的皇子,過的還不如一般家族的公子。
除了一幢皇帝親賜的,符合規格的宅院,裡面不管是建築,還是擺設,都實在入不得旁人眼。
上無父母幫襯,下無兄弟支持。連給他指的婚,都是被捨棄的棄子。無外家支持,無外卿幫忙。這樣的皇子……也實在是淒涼的。
“老四呢?”皇帝卻全然看不到,他兒子的寒酸。因爲他早就知道,甚至這一切,都是他縱容出來的結果。
“回皇上,殿下在寢殿裡。”
一行人直奔目標,隔着兩個院門,就聞到了各種混雜不堪的藥味。苦得讓人心發澀!離得近了,便是聞着,也覺難受。
七景眼睛瞬間就紅了,這些藥,樂辰實實在在喝了二十年多的。
難怪初時,那樣的瘦,那麼的乾枯。
寢殿,一行人進到裡面。
看到牀榻上的人,所有人,都狠狠的吃了一驚,嚇了一跳。那還是人麼?那分明就是骷髏吧!衆人俱感嘆,難怪以前四皇子從不在人前現身。若是這般走出去,只怕要嚇壞人的。
尤其是七景,看到牀榻上躺着的人,整個人就懵了。居然是真的樂辰,她直接就撲到他的懷裡:“你怎麼樣?爲什麼讓人說那樣的話,嚇壞我了。”
皇帝看得額頭青筋直跳。
皇帝對七景,初時只是想着,她既有天賦,說不得,將來的成就,會比天悲道長還要高。若是她成了他的女人,將來必會爲了與他長相廝守,而全心全意爲他。包括,煉一些延壽的丹藥,甚至一些不外傳的秘法。
再者,七景長得確實漂亮。誠然,並不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但水系異能所帶來的,無人能及的清爽氣質,乾淨剔透的肌膚……也讓人慾罷不能。
還有一些其他順帶的功能,比如採陰補陽。一個修行有成的少女,總是讓人期待的,不是嗎?
可一再求而不得,本來並不執着的,反而因爲這份求不得,變成了對她的勢在必得。甚至暗暗的,已經將她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現在見自己的女人,對着另一個男人表露衷情,這讓一個身爲帝王的男人,如何忍得住?
“小七,小七。”樂辰伸出雞爪子似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別哭,別……哭。”才幾個字,便已氣喘吁吁。“我,終於見着你了。”
七景心中的痛是真的。她能感覺到,這纔多久未見,他的身體,竟是又退了回去。比之剛見時還不如。
這段時間,他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幅德行?
“我纔沒哭。”她只是心痛,只是難受。按着他欲下滑的手,將它緊緊的按着她的臉上。
“父,父皇!”看着七景身後着着的人,樂辰半天才將散亂的視線,凝集到一處。他想對着他笑,可扯了半天的嘴角,都未能成功。“兒臣……失禮了。”
“四哥。”五殿下走到牀榻的另一側。一雙虎目含淚:“怎麼就這樣了?”
“五弟。”樂辰應了一聲,眼睛微微斂上,吐出來的聲音,卻已似有若無。
“樂辰,睜開眼睛,別睡。”七景恨死了周圍的這些人,若是沒有他們,她就可以爲他治療了。
她也恨自己。爲什麼那麼相信他,爲什麼不多問幾句。若是早知道,他成了這個樣子,她怎麼也不能放任。
“小七。”樂辰用力睜開眼,手指動了動,便又開始氣喘。
“御醫。”皇帝終於皺着眉叫:“怎麼回事?”
“回皇上,殿下這是了無生趣了。”
“管家。”
“奴才在。”
“發生了什麼事?”皇帝皺眉:“四皇子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了無生趣了?”
管家眼神微閃,猛的跪下,慟哭起來:“皇上,您要給殿下作主啊!”
“還不快說!”皇帝怒吼。
“是。概因今天一大早,北平王來府上探視,說,說……”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狠辣:“說什麼?”
“北平王說,皇上準備解除殿下與縣主的婚約,將縣主許給北平王世子。殿下這才,這才……”
“請皇上明察,父王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北平王世子連忙跪倒請罪。
“蠢材,廢物。爲了一個女人,你居然就了無生趣,需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皇帝不看北平王世子,反而對着樂辰一通怒罵。
罵得七景恨不能跳起來,一拳砸扁他的臉。
“呼……”樂辰重重的喘息,似乎下一瞬就要斷氣。呼吸十分費力,直到皇帝罵完,他才苦澀道:“父皇恕罪。概因,此生,唯一屬於我的,就只有小七罷了。若是沒有小七,我不知道,還要爲什麼而活。”
如果沒有小七,這個世界於他,還有什麼意義?
一句話,卻是道盡了他二十幾年的心酸。
二十幾年了,沒得到過父愛,沒得到過母愛。兄弟姐妹,全都避他如蛇蠍……唯一擁有的,只是這個皇帝賜婚的未婚妻。
多麼的可悲可嘆。便是再鐵石心腸,在這一刻,也難免酸澀難當。爲他而悲憫憐惜。
尤其是樂家的人,那些他的兄弟長輩,更是難受到了極點。
“父皇,不如……讓四弟,早些完婚吧!”三皇子突的跪下,爲樂辰請命。“四弟所想所念,只壽安縣主一人。若是連這一點心願都未能達成,只怕要……死不冥目了。”
“請父皇成全四弟【哥】吧!”老大老五,也同時跪下,尤其是老五,直接哭道:“父皇,四哥都這樣了。您,您就成全他吧……四哥這輩子,太苦了!”
其他人一看這樣,乾脆也跪了下來,“請皇上成全四皇子。”
皇帝心底因爲樂辰的悽苦,而生起的一點柔軟,因爲他們衆口一致的請願,又消散了。
再看向樂辰的目光,再無半點感情,只剩下審視。
怎麼就這麼巧?他這邊剛讓蘇七景進宮,他這裡就要死了。
只是,看到那張瀰漫了死氣的臉,又實在覺得,這是裝不出來的。
只是他猶不放心,經過奪嫡上位的他,從來不信什麼巧合。“龍三,給四皇子瞧瞧。”龍三,龍禁衛裡,最擅醫毒者。
龍三上前給樂辰把脈,七景一臉期待的看過去,直待他放下樂辰的胳膊,七景才連聲問道:“龍三先生,樂辰的身體如何了?”
龍三隻對着皇上回稟:“皇上,四殿下邪氣鬱積,體弱脈虛,氣血不濟,命不久矣。”
皇帝心頭一跳,卻依舊無什麼表情:“可有救治之法?”
“一慰心焦,二續命脈,三尋奇方。”
“何解?”
“心想事成,則心寬,心寬則解鬱。續命不外靈丹妙藥,奇珍異草。奇方卻是難得,不對症亦不能用。病根不去,便只能……拖着!”
龍三的話,說得清楚明白。
這病治不好,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用藥續着,拖一日是一日。
“藥石無效,不如用些奇招。”五皇子突的道。
皇帝眉一皺:“你湊什麼熱鬧?”
五皇子卻固執起來:“不是湊熱鬧。父皇你聽兒臣說,兒臣以前身邊有一個人,家裡弟弟就是生了怪病,久治不愈,大夫都要他家裡準備後事。可後來,他奶奶讓人給他娶了媳婦沖喜,誰知這一衝,就給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