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選擇

要不要他這個問題,有些複雜。

如果他一直乖乖聽話,甚至於若是能契個約,認個主什麼的,她是肯定,二話不說,死活都要帶走的。不說旁的,他一神級魔獸,戰鬥力槓槓的。

可問題是,現在她把他當個娃養了。人麼,都有感性的一面,養的時間久了,就會有感情。然後,就不能那麼自私不是?

她要是就這麼把人拐走了,以後可怎麼辦?

她不是簡單的回家,不是從龍騰到雲瀾,就算他們再胡走亂逛,總是能到的。這是從一塊大陸到另一塊大陸,中間隔着無邊無際的海,隔着某種世人無法理解的結界。還可能隔着時間和空間……

那是憑藉着雙腿,永遠無法走到的地方。

一去就再無法回來。

回家這個詞,在邁出那一步之後,就成爲妄想了。

她當初兩度邁出腳步,都因爲別無選擇。尤其是第一次,那個出生之地,哪怕已經成爲了地獄,可因爲不能回去,依舊讓她懷念。沒有生出執念來,於其說是哪裡沒什麼可期待的,不如說,是因爲她找到了樂辰,找到了足以安置她這顆心的存在。可就算如此,如果可以,她依舊想回去看看。

想不想,喜不喜歡回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回去,又是另一回事。以已度人,樂辰想回去,便極好理解。獨孤方想回去,也是理所當然。那麼以後,樂緣是不是也想要回來?

所以,她還真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如果我帶着你回家,你就再回不到這裡了。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

樂緣看得比他說得更透徹:“意思是說,娘只要回去了,就再不會回來了嗎?”他要麼跟着去,要麼被丟下。

“是啊,當初來到這裡是機緣,想回去不易。可回去了再想來,卻是更加的不容易。”七景輕笑,那是單行道。“我是願意帶着你的,你這麼可愛乖巧,實力又強,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我們都願意帶着。可我覺得,你未必會願意跟着走呢。畢竟,我們要去的地方,可不像這裡。”

在這裡,他好歹還有同類,到了別的地方,也許連個同類都沒有。

“不像這裡,那像什麼?”

七景雖然不愛研究人心,可她好歹活這麼久了。他這麼簡單的套話,她還是看得出來的。所幸,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像這裡,有魔獸,有魔植。那裡什麼都沒有……更重要的是,這裡是你的家,是你的誕生之地。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將跟這裡完全不同。那裡,你唯二認識的,就只有我們夫妻二人。我們是人,是人就有老去死亡的一天。短短百年之後,回不來的你,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要怎麼辦?”

他與他們不同。他們是夫妻,說得唯美浪漫些,他們彼此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有彼此,就滿足了。說得樸實些,他們兩人是少年夫妻老年伴,相互扶持着,一直走到死的那天。永遠都有個伴陪着,不怕孤單。

對於他們來說,在哪裡都沒差。換個環境,還能有些新鮮感。

可樂緣只有一個人,不,是一隻獸。他的生命無比漫長,還有幾百年,幾千年,甚至更久。在這裡,好歹還有魔獸作伴,好好調*教,說不定還會有別的神級魔獸。待昨煩了,可以到人類世界中游玩一趟。可要是跟着去了大漢,那裡可是連魔獸都沒有,只有野獸。

等他們夫妻死了,他一隻獸,人類世界待不下去,魔獸世界也消失了。又回不來,那時,留在那個連同類都沒有的世界,他該是何等的孤單寂寞?

可偏他問的是,會不會不要他?不要那就是拋棄,是放棄,丟棄。這樣的事情,太過傷人。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呢:“還不一定能走得成呢!”沒有幽冥石,就算有了,又要如何離開也是個問題。

獨孤方的話,有幾成可信度?就算是真的,真的能帶這麼多人離開嗎?離開的過程,又真的會順利嗎?

他們都被規則耍了一次,誰敢保證,不會再來一次?

“是幽冥石嗎?白色的幽冥石?”樂緣果然活得夠久,真難爲他平時還一副天真可愛模樣。

“恩。”七景點頭。笑着拍了拍他的頭:“所以,沒那麼簡單。”

樂緣看了一眼她,又看向樂辰。半晌才又好奇問道:“一定要回去麼?那裡,有人等着你們回去嗎?”

雖然長着人的模樣,可他的本質是獸。獸對於自己的地盤,那是非常在意的。如無意外,大多數獸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地盤。

更別說是永遠的離開了。可他的本能又知道,離開了自己的巢,自然是想要回去的。所以,這兩個人想回自已的巢裡,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用想這麼多。”七景笑了笑。

到是樂辰給了他一個答案:“人與獸最大的不同就是,獸只要吃飽喝足,安全無虞就會滿足。而人卻永不知足……想爬得更高,走得更遠。至於你自己,是要跟我們走,還是留下,你可以慢慢想,還有時間。”

他們偶爾會停歇,卻不會永遠停駐不前。除非到了他們走不動的那天,但顯然,此時的他們,還很有力氣。

樂辰這話,相當刻薄,也很冷血。他直接點出,他們是不同的。哪怕他樂緣如今是人形,哪怕他起了人名,學了讀書寫字,學人類的禮儀。可獸就是獸……

但這也是提點,想做人,還是想做獸,總要有一個選擇。堅定的目標,選擇了,就不要再左搖右動,三心二意。做人就要守人的規則,做獸,那就別拿人的種種來煩自己。除非他心智足夠堅定,否則,老老實實的爲好。

樂緣聽懂了,臉色也就難看的很。

剛好,樂辰將書翻譯抄好。他也就不再開口,專門看那功法去了。對於修煉,他也是十分期待的。可惜,沒看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接下來看日子裡,樂辰給樂緣又重新開了門課,關於穴位經脈。

樂緣也開始了,他身爲人,實質爲獸的修煉之旅。誓要變不可能爲可能,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且他還變得特別嗜睡,清醒時的精神也越來越不好,以至於事倍功半,效果實在不好。

對此,七景跟樂辰並不逼他。其實七景一直覺得,獸麼,遵循着本能就好。餓了吃,困了睡。該進階就老實進階……就算睡得久一些,那也是他的本能,刻在骨子裡的。

壓抑本性這種事,是人類才幹的事。

但也因爲如此,到是讓她明白,樂緣是真的想當一個人了。

獸車繼續往前,只是此次,他位的車不在地上跑。而是抓了一隻體型巨大的魔獸,在樂緣和麒麟的威壓下,馴了一個多月。終於習慣了他們的存在,而不至於直接腿軟之後,將車綁在它的背上。讓它駝着他們趕路!

而背上的三個人,樂辰跟七景是隨意,信馬由繮,隨着它自己跑。

樂緣如今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醒了之後,就開始學習,加修煉。是的,經一再嘗試,他確實可以修煉。只是,大概老天是公平的。就算他變成人,資質依舊不能跟人類相比,因此,進度非常非常的慢。哪怕他身體裡的能量快把他撐爆了,可他能施展各種技能,卻就是不能如願的調動它們。

所以,所有時間都花在這上面,根本也沒時間趕車。

因此他們很快就在正確的道路上越走越偏,離初始目的地,越來越遠。直到終於到達一座人類城市裡,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陰水國。

而且,還是陰水國的一個,極度陰冷潮溼的邊緣城市。

“石水城。”城門口,巨大的魔獸被攔了下來。守城的士兵說了,“尊貴的遠客,真是十分的抱歉。可城裡的路太窄,實在是走不下這麼巨大的魔獸。”

態度十分恭敬,只是眼裡的驚懼也顯而易見。且,如果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腿不抖,聲不顫,會更有說服力。

“那麼,你們這裡遇上這樣的大型魔獸坐騎時,會怎麼處理?可有設專門安置魔獸坐騎的地方?”七景十分好說話的問道。

士兵臉刷的紅了,尷尬的搖頭:“十分抱歉夫人,我們這城小,從來,從來沒出現過這麼大的魔獸坐騎。”這是實話,這座城,實在是小。確切的說,這根本就是個小村落,只是四周蓋了高牆。

他們的魔獸坐騎進去,就可以直接橫掃了。

“算了。”七景他們直接將魔獸放在城外,又將木屋放出來。樂緣跟麒麟放在屋子裡,七景跟樂辰進城。

石水城很小,是陰水國邊界小城。且離着陰風峽谷極近。值得一說的是,從石水城過去,通地陰風峽谷,過去不到兩百里,就會到達,回鄂部。沒錯,就是那個顧家的大本營--回鄂部。

陰風峽谷可以阻隔兩國,成爲天然的屏障,可見其危險。

可富貴險中求,再危險的地方,也阻擋不了那些愛冒險的,或一心求財的人們。陰風峽谷再危險,依舊有人冒死來往。

也因此,石水城裡,時不時的,便能聽到一些,雲瀾口音的人。

巧得很,剛進城沒多久,就碰到了個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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