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正視前方很遠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麼,慢吞吞的說道:“無論有沒有,到底爲了那個與龍嫺雅七分相似的人,丟了美譽。”
“原來你是這樣認爲,倒的確是與衆不同。”年雲飛的拳頭緊緊地拽了拽,最終鬆開。
“我也不想有任何看法。”蘇玉淡淡的說道,淡到雙眼通紅,淡到鼻尖發酸。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任何好說的了。”年雲飛不知爲何,腦海中浮現了一副畫面,那是在護城河邊,蘇玉那張清麗的小臉。若說他還在期盼什麼,當真是蘇玉願意無條件的去相信他。
可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希望別人無條件的去相信自己,自己又能夠對別人有幾分信任呢?
“枝枝還在擔心你,她在家等你。”年雲飛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話纔好。冒冒失失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頓時有些後悔。
“你不回去嗎?”蘇玉見他這樣說,心裡更是失落,輕聲問道。
年雲飛張了張嘴,他多想告訴蘇玉,他也想回去。可說出去話如同潑出去的誰,他倔強的不願去承認自己的錯誤,只得硬着頭皮搖頭說道:“不了,我還要去半點事情,你先回去吧!”
只因一句話,便可以再錯過一次。兩人各走一邊,都沒有回頭。
若是早一點知道,這一次轉身是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局面。或許時光倒流,年雲飛定會重新選擇,定會放棄自己的這份倔強。只可惜,沒有人能夠未卜先知,也沒有人可以讓時間倒退。
玄隱國的街道依舊如此熱鬧,指指點點的人,依舊存在。蘇玉像是一個木偶人一般走在這個街道上面,任由別人對她指手畫腳,任由比人說着許多難聽的話,她就那樣一步步的走着,朝着年府,朝着所謂的家,朝着那空曠的籠子走去。
幾年前,因爲同樣的事情,她不言他不語,便失去了陸霖。如今,事情好像有些不同,又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她失去了年雲飛,就像陸霖一般,心裡已經裝下了別人了。再沒有她蘇玉的位置。
事實是怎樣的又如何呢?你的心裡,可有我?
背道而馳,是兩人最痛苦的事情,也是一道裂痕,無法修復的裂痕。
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煙暮靄相遮蔽。一壺好酒加上一個惆悵的男子。玄隱國處處風光無限好,卻比不了這護城河的風光。是什麼時候開始迷上護城河的,是從那清波盪漾,蘇玉一襲紗裙緩緩走來開始?
那時候的場景,是那樣的美好,爲何偏偏不停留在那一刻。時間非要緩緩地流逝而去,將一切的美好,都弄得這樣的凌亂。
拔開就塞子,拿起酒壺往口中灌上一大口,千杯不嫌少,萬杯解千愁。若是醉了之後,便沒有這些煩心事,一切該有多好。
“年公子,這護城河邊那般淒涼,你卻這樣喝着悶酒,很傷神的。”護城河邊的涼亭之中,年雲飛胡亂的靠在柱子上面,酒水已經去了大半。迷糊之間,見一白衣翩翩女子迎風走來。語氣如絲般溫和,傳入人的耳朵也是倍感舒心。
那河風接涌而來,撩起了她烏黑的髮絲,拂過她絕美的面容。
她如那風神一般,美麗且虛幻,無聲無息悄悄地來到了他的身旁。
“龍姑
娘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今日會來這偏僻之地。”年雲飛坐直了身體,語氣輕佻的說到。
聽到這樣的語氣,龍嫺雅臉上閃過不喜,溫聲道:“年公子說笑了,我只是不喜歡熱鬧,像這樣清淨的地方,我倒是喜歡的很。”
如今處處都是關於他與龍嫺雅之間傳言,就連他都快要被那些三姑六婆給說的信服,好像自己真的那樣仰慕着龍嫺雅,甚至要不顧廉恥,不顧家室的去糾纏龍嫺雅。風頭正盛,龍嫺雅卻來到這樣的地方,且那麼巧還能夠與她碰面。
且瞧着龍嫺雅鬢角的汗水,一個漫不經心在護城河散步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細密的汗珠。
再聽龍嫺雅說話的語氣之中,呼吸明明急促了不少。年雲飛敢斷定,肯定是一路奔波導致。
“龍姑娘好歹也是名門望族,隨着我一個有了妻室的人來到這荒涼之地,就不怕有人說閒話?”年雲飛帶着冷笑說道,舉起酒壺猛的往口中灌了一大口。的確,龍嫺雅是他的舊愛,不是他年雲飛無情,明知道人家姑娘低三下四的來找你,還這樣刁難。只是他更清楚,或許該珍惜眼前,懂得避嫌。
龍嫺雅的臉色頓時難看的很,攪動着手中的手帕,泣聲道:“我不過是在這裡碰到你罷了,若年公子覺得我多嘴大可只說,何必說話這般不留情面。難不成,年公子還將最近的流言都怪在我身上不成?”
“我年雲飛從不會做那等小人之事。”年雲飛放下手中的酒壺,鄭重的說道。
那龍嫺雅一改常態,點點頭說道:“好,好,你說得好。”說罷,趁着年雲飛不注意,衝過去奪過那酒壺,咕嚕咕嚕的灌了好大的幾口。
年雲飛被嚇得不輕,趕緊將酒壺給奪過來,憤然道:“你這是幹什麼?”
淚水粘在蝴蝶兒翅膀一般的睫毛之上,櫻桃小嘴輕輕地抿着,高挺的鼻樑微微攏了攏,一抹哀愁一覽無餘。
“我幹什麼?你可知道,我的心中,何嘗不苦?”龍嫺雅突然哭泣道:“原本沒有嫁給太子,父親就對我冷眼相加,龍府那麼多的公子小姐,若我連太子妃都沒有得到,那我張這張臉又能夠有什麼用。”
“我爹從來不缺的,就是孩子。”龍嫺雅突然吼道:“而我,一個沒有用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或許連個破布偶都不如。”
“你,你不要這樣?”聽龍嫺雅這樣說道,加上聽清荷說的事情,年雲飛心頭一顫,聲音不由的軟了下來。
年雲飛既然已經服軟,龍嫺雅也沒有繼續大吼大叫的跡象,她反而變得異常的平靜。那烈酒似乎有些上頭,白皙的臉上開始泛出紅暈,本就紅潤的雙脣,此刻更加的嬌豔欲滴。
“你可知道,這一次的流言對我的傷害又有多大?”龍嫺雅走到年雲飛側面的長椅上坐好,依着那欄杆,望着不遠處的護城河。護城河的水面是那樣的平靜,卻又任誰都知道,那隱藏着的暗流是多麼的要命。
“自打流言起,父親更害怕我嫁不到好人家,會變得更加沒用。現在,已經開始替我張羅親事了。只要家世背景能夠對龍家有所幫助,也不管那些人品行相貌如何,通通都會讓他們進門一談。”掛在睫毛之上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滾落下來,正巧落在龍嫺雅的指甲上面,剛塗上不就的豆
蔻染上那水漬,顯得更加妖媚。
“我並不知曉這些事情,況且,這一切都不是我能夠改變的。”年雲飛心中升起了愧疚,若不是當初他追求那龍嫺雅,興許現在龍嫺雅便嫁給了太子,也不會有這麼多煩惱的事情。
龍嫺雅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希冀的聽着年雲飛的回答,年雲飛話音一落,她的眼神也跟着暗淡了下去。
“這一切本就與公子無關。”龍嫺雅扯起嘴角,用掛着淚珠的雙眼眯成一個好看的月亮彎彎笑容,無所謂的說道。
年雲飛詫異的看着龍嫺雅,說起來,這個時候的龍嫺雅,倒是與蘇玉有幾分相似。沒有了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也沒有了那冷若冰霜的氣場,更加沒有了那種不容靠近的疏遠。
年雲飛咂了砸嘴,按照清荷說的話,應該是爲了他龍嫺雅纔沒有去爭取太子妃的位置。如今,龍嫺雅這般落魄,他又該做些什麼?還是說,什麼都不做,纔是最好?
“如今,我已娶蘇玉爲妻,時光不能倒流。若有用得着我年雲飛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我會盡最大的力去幫助你。”年雲飛望着茫茫的河面,好似蘇玉正背對着他,在那裡鞠了一捧水,正瞧着有沒有捉住小魚,“時光不可倒流,只願你終有一日能夠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龍嫺雅聽到蘇玉兩個字,便恨得拽緊了手帕,苦澀的說道:“我的幸福,已經在別人那裡了。”
這麼露骨的表白,若是年雲飛還不明白,他也妄自活到這個世界上了。
“我的妻子,這一生也只有蘇玉一個。”年雲飛拽緊了酒壺,若說他心中沒有掙扎,那根本就不可能,又有誰可以毫不猶豫的拒絕掉自己一直膜拜的女神。
若是現在有一把刀子,龍嫺雅真的很想插進年雲飛的心窩,可惜的是沒有。
手心已經不知道被指甲掐出了多少血印子,龍嫺雅這纔將心中一連串的質問給忍了回去,無奈的說道:“我自然知道公子不是那種人,若公子真是那樣隨便的人,也算我龍嫺雅看錯人了。”
“你相信我?”年雲飛嚐遍被人懷疑的味道,突然來了一個人願意相信自己,心情激動的問道:“那君歸樓的事情呢?你是怎麼看的?”
“我想你或許只是疑惑爲何清荷會出現在那裡,便去問問是怎麼回事吧!”龍嫺雅一臉哀傷道:“人言可畏啊!”
年雲飛眼中的光芒越變越盛,在嘗過了被所有人不信任之後,這一句相信是多麼容易讓人紅了眼眶。
“就算如此,那又能夠怎樣呢?”年雲飛自嘲的說了一句,蘇玉呢?她信嗎?
龍嫺雅從未想過她會那樣費盡心思的揣度年雲飛在想些什麼,更沒有想過會爲了得到年雲飛這樣步步爲營。可誰讓太子妃的位置與她失之交臂呢?眼下,唯有年雲飛,是最好的選擇。
況且,她耳朵心中,也確確實實,有年雲飛的一席之地。
“高山流水覓知音,人生能有幾回同,紅顏易老花易飄,知己難得天自老!”龍嫺雅淡淡的說道,淡笑着看着年雲飛:“我不會奢求你任何事情事情,只求能得一知己。”
“至少,我的琴聲,不會孤寂。”
年雲飛心動了,他何嘗又想,玉簫孤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