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雲飛走出君歸樓的大門,遙望過去,拂曉將至,在雞籠裡睜開了眼睛。跟着“喔、喔、喔”一聲雄雞報曉,擁抱了一夜,親吻了一夜的天跟地,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手,在天地的脣邊,便展示出了一個新的世界。露珠,沿着蒲公英和三葉草的夢幻滾落,濺起一片片透明的陽光。在一種金黃般的喧鬧中,孵出一個不再溼潤的黎明。
倒是沒有想到,這麼一耽擱,就快要天亮了。
想想往常這個時候,年府的人都在做什麼,差不多廚房是起來忙活了。其他的人應該還在睡懶覺吧!
年雲飛加快了腳步,朝着年府走去。倒不是真的是做賊心虛,只是人言可畏若是說三道四,他也無計可施。
到年府的時候,果然,燈籠還在門口掛着,只是裡面的蠟燭已經燃盡,守門的門房打着瞌睡,年府大門緊閉,根本就沒有人去發現,他們家的公子,就在不遠處站着。
爲了不鬧出動靜,年雲飛縱身翻牆進去,從不起眼的小路,一路穿回逸景軒。他猜的沒有錯,這個時候,沒有幾個人起來,知就連枝枝都還在東邊下人房睡覺。
走到房間的門口,年雲飛倒是有些害怕進去了。之前吵架的情況還在眼前,加上龍嫺雅的事情,讓年雲飛心裡面更加煩悶。他氣蘇玉心中有人,又氣蘇玉滿嘴謊言。但若是進去,蘇玉問他哪裡去了,他又該怎麼回答。
該來的,總是還會面對的。要是蘇玉問起,至少說明蘇玉是在乎他的。
輕輕地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習慣性的走到牀邊去看看蘇玉睡得到底好不好,可是走到牀邊,年雲飛頓時傻眼了,這牀上被子疊的好好地,蘇玉又跑到哪裡去了。
年雲飛的心頓時噗通亂跳起來,這年府除了這裡,蘇玉又能去哪裡。莫非,蘇玉見自己一直都不回來,加上心中有氣,便回孃家去了。見不到蘇玉熟睡的樣子,年雲飛顯得有些頹廢,緩緩走到自己的躺椅邊去。
可剛走到,頓時又傻眼了,蘇玉便好好地睡在這裡,也沒有蓋被子,合衣睡在上面,肚子上搭了毯子的一角。
她斜斜靠在錦織的躺椅上,一頭烏髮如雲鋪散,熟睡時仍抹不掉眉眼間攏着的雲霧般的憂愁。
年雲飛的目光劃過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紅潤如海棠脣,最後落在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呼吸一緊,潔白如牛乳般的肌膚,微微凌亂的綾羅,即使枕邊掉落下來的明珠髮簪都抵不上膚色熠熠生輝。
你熟睡的樣子是那樣的美好,沒了那份堅強,卻多了恬靜。
“玉兒,你告訴我,到底我該怎麼做。”年雲飛輕輕地問蘇玉,苦笑一聲,蹲在旁邊看着蘇玉。
許久,許久,他又站了起來,在房中躡手躡腳的走了幾步,又走到蘇玉的面前,俯下身,輕輕地將吻落在蘇玉的脣瓣上面。輕輕地,柔柔的,蘇玉的脣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那樣的好。
年雲飛剋制不住自己想要繼續親吻蘇玉,一想到這樣做可能會將蘇玉吵醒,又趕緊分離開。
蘇玉的脣被年雲飛親吻過後,顯得更加飽滿紅豔欲滴,似剝了皮的葡萄飽滿多汁,又似玫瑰花瓣柔美動人。
誰說蘇玉和龍嫺雅沒得比,在年
雲飛看來,蘇玉的五官雖不及龍嫺雅精緻,但卻有着龍嫺雅沒有的東西。蘇玉她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悠閒、美目流盼、桃腮帶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而龍嫺雅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爲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然而,便是龍嫺雅太過清雅高華,更是讓人不敢去靠近,也太過神話。讓年雲飛都快要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神,還是一個人。世間本就不乏容貌絕美之人,年雲飛見到的,也是不少。
捫心自問,年雲飛第一次喜歡上龍嫺雅的時候,是因爲她的容顏嗎?不,只是因爲那琴音,讓年雲飛着迷。
蘇玉的嘴脣動了動,像是做什麼夢,在跟誰說話一般。
年雲飛輕輕地笑道:“玉兒,好好睡吧,但願你能有個美夢。”說罷,移動腳步,離開了房間。
年雲飛走後,蘇玉睜開了眼睛,嗅着空氣中殘留的胭脂味道,眉頭深鎖。這個味道脂粉味太重,她一點都不喜歡。用手按在之前年雲飛吻過的脣上,傻傻的笑了起來,那個吻,讓她感覺真的好溫暖。
次日,年府的下人,細細碎碎,有着說不完的話題。
枝枝一臉怒氣的衝回來,坐在蘇玉的面前,氣憤的說道:“實在是太過分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枝枝,現在年府還有誰敢招惹你啊!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招惹我們枝枝啊!”蘇玉正熱的不輕,躲在樹蔭下,躺在椅子上,一邊喝着冰鎮酸梅汁,一邊扇子不停扇風。
枝枝本就氣得不輕,聽到蘇玉問,索性剁腳說道:“這年府的人實在是太三八了,好啊,現在倒是不拿小姐說話了,行啊,倒是換了人,說起姑爺的長短來了。還說的那樣的難聽。”
“哦!他們膽子也是夠大的,恐怕是不想要這個飯碗了吧!”蘇玉依舊熱的直搖扇子,聽到枝枝的話,也是很敷衍的配合說幾句,“他們也正是的,一整天說年雲飛有多麼優秀什麼,就不知道不管再優秀的男人,現在也成了我蘇玉的相公了嗎?”
其實蘇玉很想說老公的,但害怕枝枝聽不懂,這才換了一個詞語。
“要是說着這些,我又怎麼會生氣。”枝枝一路過來,熱的滿頭大汗,與蘇玉也是隨便慣了,接過蘇玉遞過來的酸梅汁喝了一大口,氣鼓鼓的用袖子扇着風,憤憤不平的樣子。
“他們居然說姑爺的壞話,我纔不相信姑爺是這種人。”枝枝一臉膜拜的說道:“昨日枝枝親眼所見,姑爺待小姐那樣好,那樣溫柔。姑爺定是個長情之人,已是個值得託付終生之人。”枝枝說着說着,臉蛋便紅了起來。
蘇玉根本沒有聽到重點,她狐疑的瞧着枝枝。仔細打量,她微微頷首,臉上略帶一絲羞澀,緋紅的小臉蛋任然掩飾不住那嬌嫩的肌膚。她的頭髮絲柔潤滑,烏黑得發亮,她把雙發往下扎,顯然有些蓬鬆。一雙眼睛雖不能說是明亮動人,但十分具有親和力,笑起來,那雙眼睛便會彎起來,真有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
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枝枝
也是出落的這麼漂亮了。
“枝枝,你今年也是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吧!”蘇玉笑着說道。
枝枝一聽,頓時惶恐不安,立刻抓住蘇玉的手說道:“小姐,是不是枝枝說錯什麼話了,讓小姐誤會什麼了?”
“我又能誤會什麼?”蘇玉不懷好意的看着枝枝,怎麼隱隱感覺到,枝枝這丫頭對年雲飛有別樣感情呢?
“枝枝錯了,枝枝不該愛慕姑爺的。”枝枝倒也沒有對蘇玉有所隱瞞,如實回答說道。
蘇玉噗呲一聲便笑了出來,“傻丫頭,你的年紀本就到了會對男人動心的時候了,只是動心的時候你也要看一看,這個人到底適不適合你。別說我和年雲飛之間,就算年雲飛還未娶妻,難道你期盼能夠和他在一起嗎?”
“小姐,我對姑爺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我……”
“好啦!傻丫頭,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我不會誤會你什麼。只是你確實讓我意識到你到了該婚嫁的年齡了,我會好好幫你尋覓,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定不會虧待你。”
“小姐,不要,不要趕我走。”枝枝驚恐的抓住蘇玉的手,生怕蘇玉因爲這個怪罪她一般。
“傻瓜,瞧你的樣子,算了,我自然會幫你尋覓,還會讓你見面。只你喜歡他,我纔會同意你們的婚事。”蘇玉和顏悅色的說道:“好了,不說這個了,以免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倒是給我說說,他們不說年雲飛的好,倒是說些年雲飛的什麼壞話?”
枝枝沉默許久,氣憤的說道:“他們居然說姑爺昨夜去君歸樓,直到公雞打鳴纔回來。不僅是這樣,還因爭奪花魁與人大打出手,姑爺更是差點將那人給活活打死,還從腰間拔出了軟劍,更是……”
“好了,別說了。”蘇玉臉色鐵青的制止枝枝繼續說下去,她不能夠再聽下去,她想起昨夜年雲飛來看她時,留在空氣中的胭脂花粉的味道。也記得,年雲飛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的亮了。
“小姐,你可別生氣,這些都是他們胡說的,這就告訴姑爺,讓他們……”
“好了,我叫你別說了。”蘇玉不敢相信,年雲飛真的會是這種人,但又怎麼可能不會呢?男人三妻四妾,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事情。蘇玉更是知道,自從人類進入父系社會以來,女子被男人統治和玩弄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實。再說,蘇玉上一次,不也是在君歸樓碰到了年雲飛嘛!
古代男人結婚之後,並不代表着就此收手,而依舊是該嫖妓的嫖妓,該娶妾的娶妾,妻子,不過是家中擺設。
蘇玉氣的一口氣喝下所有的酸梅湯,頓時,肚子脹的劇痛,但她猶不自知,苦澀的擡起頭,對着那明晃晃的太陽,生生將眼中的淚水給活活忍了回去。
而老地方茶樓之中,年雲雪再一次站在上次那個窗口面前,背對着龍嫺雅說道:“我哥去君歸樓的事情,是不是你到處宣揚出去的。”
“怎麼會。”龍嫺雅慢慢的吃着茶點,皺眉道:“我也想不到年公子會去那種地方,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纔是最傷心的那個人。”
“是嘛!”年雲雪轉頭,狠列的瞪着龍嫺雅,冷聲道:“若你敢毀我哥名聲,我定不會放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