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章 大宋,再見了!
陸君實啊陸君實,你千算萬算沒算到琉球船上有這許多炮!御舟上,陳宜中心頭五味陳雜,退往琉球的計劃不成功,自然說明自己的主張是正確的,但目前鬧到這一步,對整個抗元大計,必然有害無益。
也許是防着陳宜中泄密暗地裡通知楚風,也許是丟開他方便行事,給他和劉黼安排的任務是“隨朝護駕”,所以纔到了這御舟上,落到被十五門大炮指着頭頂的下場。
“陳相爺,琉球人這不是反了麼?”劉黼驚得目瞪口呆,“大宋朝三百餘年,敢行此大逆不道者,屈指可數、屈指可數啊!”
“這不是還沒朝御舟開炮,沒打死人嗎?我瞧楚總督的兵,好歹有幾分敬畏之心。”陳宜中白了他一眼,知道這個老同學沒什麼大本事,乾脆自己進了官廳,呼喝太監宮女們扶兩宮下船。
聽得炮聲隆隆,官艙中亂作一團,太監宮女們求神拜菩薩,只求那楚總督的轟天炮不要打到自己頭上。楊太后抱着小皇帝,孤兒寡母縮作一團,看上去好生可憐,有見機得快的伶俐人,就擺出副赤膽忠心的樣子護在兩宮身前,似乎一道人牆就能擋住炮彈了。
陳宜中進來大聲下令棄船上岸,宮中人盡知道這位權傾朝野的相爺,已經失了聖眷,幾個太監捏着拳頭護在太后前面,抖抖索索的道:“陳相爺,你要劫駕嗎?”
“下船、送兩宮下船!老子劫個什麼駕?是琉球人在打炮!”瞧這羣太監嚇得掉了魂,到好像是自己要劫駕似的,陳宜中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幾步要和人羣后面的楊太后答話。不料竟被幾個嚇傻了的太監攔住。
這幾人像得了失心瘋似的,滿以爲在兩宮主子面前錚表現博忠心地時候到了,張開雙臂攔在陳宜中身前,一幅奮不顧身的模樣。
相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當年總督御林軍的殿前指揮使韓震,他尚且說殺就殺了,哪兒在乎幾個小太監?正好旁邊有個嚇呆的殿前護衛,陳宜中從他腰上抽出寶劍,不由分說就捅進了打頭一個太監的心窩裡。“扶兩宮下船遠逃!遵令者生、違令者死!”
陳宜中抽出長劍,那太監心口鮮血噴了他一身,小皇帝嚇得哇哇大哭。一羣宮女太監更是面無人色,楊太后哭道:“求相爺留我趙家一塊骨肉……”
陳宜中簡直要抓狂了,自己和琉球一向親近,甚至把雪瑤送給了楚風,如今琉球人玩這麼一手,恐怕人人都以爲自己和他們勾結,要行那漢末曹孟德的作爲了。這會兒火燒眉毛,也沒空慢慢解釋。只得提着劍向楊太后拱拱手:“陳某心跡,日後便知。”又對着侍衛們喝道:“還不扶兩宮下船?”
自賈似道以後。好幾年陳宜中都是朝堂第一人,多年丞相的積威還在,侍衛、太監們被他喝醒過來,一羣人上前,扶的扶、擡的擡,擁着兩宮上船頭。
劉黼也叫了條划子船過來,宋軍中總有膽子大夠忠心不怕死地,兩三條船搖了過來。
楊太后見有船來接,周圍宋軍船隻甚多,知道陳宜中確是要送自己上岸。便漸漸放下心。忽然看到琉球船上一場溜黑洞洞的炮口指着這邊,忐忑不安的問道:“丞相。琉球人不會打炮吧?”
“應該不會。”
話音剛落,轟地一炮打在十丈外的水面上。足有桶粗的水柱衝起來四五丈高,水花甚至濺到了陳宜中臉上。
楊太后嚇得兩眼翻白,小皇帝又號啕大哭,陳宜中無奈,只得把他們送回官艙。此後,只要一有船試圖接近御舟,琉球船就放炮,反正一條:不準兩宮離開御舟跑路。
宋軍水師的大船比釣魚島號笨拙得多,此時有幾十上百條船重重疊疊的圍了過來,要說打,這些船一起上就是十條琉球船也打得稀爛。但釣魚島號前進到距離御舟五十丈的距離,炮口就一直對着御舟。琉球大炮只須把燒紅的鐵籤子往後面一戳,炮彈就力逾千鈞的打出來,誰敢拿兩宮性命開玩笑?只得遠遠停下,把三弓弩雙弓牀弩火箭灰瓶什麼地全對準釣魚島號。
“哎呀媽呀,剛纔咱們衝着官家、太后的座船開炮了?”釣魚島號地炮甲板上,炮手康國武摸摸還在發燙的炮管子,不敢相信自己竟朝着皇帝打了一炮---儘管是瞄着離船十丈的水面。
那可是大宋朝的皇帝,坐了三百年龍庭的趙家皇帝啊!朝皇帝開炮,在過去簡直想都不敢想,就在剛纔,戰友們給這門炮裝好了彈藥、瞄準了水面,輪到自己點火的時候,不知怎的手就開始抖個不休,突然麻炮長在腦袋後面一聲吼,鞭子啪的一甩,自己夢裡夢憧的就把鐵籤子插進了火門。
直到炮聲響過好一陣子,康國武纔想明白,雖說是清君側誅奸臣,但這朝皇帝開炮,不折不扣的大逆不道,夷三族啊!嘴裡就忍不住自言自語:“完了完了,大逆不道,夷三族……”
“放你媽地屁!”想到劫駕地大罪,炮長麻老五自己心裡也真的麻了半邊,不過在士兵面前絕對要硬氣,“朝廷能不能到琉球島上去夷你三族,老子不曉得;但是違了琉球軍法,叫你掉腦袋是一定地!”
船長室,侯家兄弟心有靈犀的同時一笑,大宋朝地軍民百姓,敢反叛朝廷的不多,只不過換個名目,什麼“替天行道”啊,“清君側”啊,“只反貪官不反皇帝”啊,人們就好接受得多,水泊梁山不就是玩的這個道道嗎?
李鶴軒望着御舟,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睛裡卻冒出兇光,恨不能一口平吞了那御舟上的兩宮。如果這時候有人和他對視,一定會心膽俱寒。
哈哈,大宋朝三百年,你也有今天!當日你欺後周柴家孤兒寡母,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今日叫你孤兒寡母亦被欺,真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想趙宋最後的皇帝、太后,生死甚至可以說就操在自己手上,李鶴軒只覺得意氣風發,若不是顧忌着侯家兄弟,他簡直恨不得仰天大笑三聲。
聽到傳來的隆隆炮聲,陸秀夫臉上的肌肉刷的一下僵住了。琉球炮兵,不是還在汀州麼,這是哪兒傳來的炮聲?連忙叫幾個侍衛查探了報來。他自己則是坐立不安,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坐下去,好像那椅子上長了鋼針,把敦厚君子的風範拋到了九霄雲外。
楚風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和趙筠沏茶,還時不時喂她吃塊點心。趙筠生死已置之度外,更不在乎什麼禮法了,楚風遞過來什麼,她就吃什麼,還笑盈盈的看着他,只不知道楚兄有什麼妙計高招,可以脫得朝廷的羅網?
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是誰在這行宮中跑馬?門外一聲長嘶,那馬居然停到了屋門口。
楊亮節滿頭汗水,一陣風似的撞進來,氣急敗壞的指着陸秀夫狂罵:“姓陸的,你出的好主意!琉球船上幾十門炮指着御舟,要行兵諫。我且告訴你,要送了我姐姐和侄兒性命,你陸大學士就是千古罪人!”
原來,楊亮節氣沖沖的去找姐姐告狀,剛到碼頭就撞上琉球船發炮劫駕的一幕,他這個國舅爺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全靠着太后姐姐和皇帝侄兒,若是沒了兩宮,他又算個什麼玩意?當下急得心頭火燒油煎,想到姐姐侄兒性命難保,他恨不得跑回來一口咬死陸秀夫。
陸秀夫聞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張世傑和蘇劉義翁婿也抓耳撓腮犯了難,楊亮節關心情切,一頭拜在楚風身前:“楚總督,此事全是陸秀夫這個奸詐小人攛掇,我姐姐是受他矇蔽啊!你是大忠臣,大大的忠臣,只要你放了我姐姐侄兒,咱們給你封親王、不、一字並肩王,裂土分茅!”
“裂土分茅?”楚風笑道:“如今大宋的土地,也沒剩下多少了。”
楊亮節見着趙筠在旁邊,連忙又朝着她哀求:“大長公主,秀王爺的事是我不對,哪知道意氣之爭鬧到那麼大呢?”他批着自己耳光,求道:“只要您發個話,楚總督必定依從。我是不好,但那畢竟是你嫡親堂嫂、嫡親侄兒啊!”
趙筠是對行朝沒了半分感情,但小官家才八歲大的孩兒,他有什麼責任呢?心一軟,正要和楚風求情,陸秀夫騰的一下站起:“國舅何必求他?兩宮被琉球炮船逼住,咱們不也拿着楚某人了嗎?”
楚風嘿嘿一笑,耍起了光棍:“我這條賤命,若是換一個太后一個皇上,千刀萬剮都不虧本!”
“陸學士、陸大人,如今兩宮安危爲重,千萬別意氣用事。”張世傑、蘇劉義翁婿一起上來,左右拖着陸秀夫按回椅子上,生怕他再把事情鬧翻,萬一兩宮出了事,行朝直接散夥完
“楚某也犯不着和婦女小孩爲難,咱們好說好散,今後啊,我過我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哈哈,國舅爺、陸學士、張樞密、蘇殿帥,諸位請了。”楚風對衆人拱拱手,又伸手邀請趙筠:“筠妹,走吧。”
趙筠盈盈一笑,芊芊玉手和楚風握在了一塊,從這一刻開始,她就再也不是大宋朝的大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