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飯菜放在門外了,你要是覺得餓了就出來吃一些,老是不吃東西,身體怎麼受的了……”
衛君孺她在說。
“小五,快出來看看吧,外面那麼亂,你讓姐姐們怎麼辦好?你看,去病他鬧着要見你,都不知吵了好幾回了……”
衛少兒她在說。
“二哥,你出來好不好?我一個人應付不了,哥,我好累,我好想大哥……”
衛步廣他在說。
“二叔,相公他已經不在了,可我們也要活下去,相公在天有靈也不願意見到你爲他這般折磨自己……”
林巧兒她在說。
“舅舅,你開門啊,你快出來,去病肚子餓了。你不吃,娘和姨娘他們也不吃,去病也不能吃。舅舅出來,和去病一起吃飯……!”
霍去病他在說。
“青兒,大哥走了,我們每個人心裡都很難過。可是你若都無法堅強,我們怎麼辦?你該知道,你現在就是整個衛家的依靠,你有你要承擔的責任……”
連衛子夫她都走了又回。
來來去去很多的人,隔着門板有很多話語傳進來。有些話我還記得,有些話我已經忘記了,有些話在當時我也沒完全聽的清楚明白。
我承認,我很懦弱,我不懂堅強,我只想着逃避。
明明知道衛青該做什麼,衛青不該做什麼。
可是,他卻只能關閉房門,一個人蜷縮於牀角,默默待着。一日、一日……
衛青,你爲什麼要赴約?你爲什麼要喝醉?你爲什麼就不能聰明些早點覺察那酒是不能喝的?
衛青,你爲什麼要爭取?你爲什麼要堅持?別人都不願意讓你去,你又裝什麼偉大、學什麼奉獻?
衛青,爲什麼去的那個人不是你?爲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爲什麼因爲你而害死了你的大哥?
“衛青啊,真羨慕你可以去打仗了,真不明白那個莊助是不是眼睛有問題,我這麼勇猛優秀的一個人,他怎麼不挑我去?”
那晚在醉春風,公孫敖一邊喝酒一邊發着牢騷。
那時我是怎麼答的?我只是笑了笑,連安慰他的話都沒說。
沒告訴他:是啊,公孫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選不中呢?只是因爲衛青他暗地裡拜託過莊助,希望他能留下幾個得力人選保護陛下。
而你公孫敖,就是衛青可以相信的其中一個。
可是你是怎麼報答我的?你耍着花招將我灌醉,你讓我的大哥替我赴上了斷頭臺。
“我知道,你對我一定很生氣,但是也不能全怪我。我是想着,我們大睡了三日,該變的天也變了,該發生的事也都發生過了,陛下的怒氣大概也發的差不多了,我們頂多捱上一頓鞭刑也就了事。誰知道你會醒的那麼早!”
——公孫敖,你這話說的可真是好呵!
“我們好歹也做了一陣朋友,誰知道你小子去了戰場還回不回的來?”
——公孫敖,從來不知道你可以未卜先知。
“公孫公子,你的這位朋友真是不錯,不像上次那位韓公子,雖然人長的很好看,可是——!”
我記得,那個叫雀兒的女子巧笑倩兮,欲語還休。
我似乎忽略了什麼。
韓公子?
“陛下聖明,臣所說的這個人他不僅在宮中當職壓得住那些侍衛,而且還是後宮某位娘娘的親弟。本就年少有爲,又是皇親國戚,有此人出馬,莊大人此次出征一定事半功倍,一舉潰敵。”
——那時韓嫣的微笑幾多燦爛幾多深意。
韓嫣?
“公孫公子,你的這位朋友真是不錯,不像上位那位韓公子,雖然人長的很好看,可是——!”
——公孫敖,別告訴我,那個韓公子便是韓嫣。
一個人靜靜待了四天三夜,此時我似乎知道,衛青該幹什麼了?
打開門,才發現門外是站着人的。他似乎是想敲門來着,舉起的右手微屈着手指做着敲門的姿勢。
劉徹,他來了。
他沒想到我會在此時開門,看我的表情略顯驚訝。
“衛青——!”
也許,換個時候,我該恭敬些向你行禮,我該耐心些聽你說完。但是,我在你的身後看到了我要找的人。此時的我也算不得完整的衛青。
一步一步,我向那個人走的飛快。
公孫敖,沒想到你自己來了。
“衛青?”
何必一臉無辜?何必一臉擔憂?我們的交情有那麼深嗎?
“是他嗎?是韓嫣對嗎?”
“衛青?”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和你去喝酒的那個韓公子就是韓嫣對嗎?要殺我的人也是他吧?我沒去,他殺不了我,所以他殺了我大哥是嗎?”
“衛青——!”
這兩個字有何意義,你們一個兩個不厭煩的叫着?甩開了身後劉徹抓住我左臂的手掌。我看着公孫敖眼中的躲閃瞬間冰冷了雙眼。
“告訴我是不是他?”
“衛青你……不是——”
“不是他嗎?爲什麼,他有那麼重要嗎?讓你如此保護?公孫敖,爲什麼不阻止他,你明明就知道他要做什麼?爲什麼要救我,既然救下了我,爲什麼要害死我大哥?”
“衛青,你——!”
我沒有劍,要威脅或是要殺人,我從不否認劍是最好的工具。
我沒有帶劍,可是有人有。
我毫不猶豫地抽出了公孫敖腰中的佩劍指向他。
劍光凌厲,在月光的映射下更顯肅殺之氣,一如我此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