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晃晃悠悠,道路曲曲折折的,目光前邊都是樹木,看着好像到了路的盡頭,或是左或是右的一個大轉彎就又繞了過去。感覺眼前的樹忽而在左忽而在右的,左右招着手一般迷惑着你。這路是真的不好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就這麼晃盪着走了一下午,硬是走了三個多小時,纔是終於看到了一連小二樓。門口的崗哨是九班的一個列兵,胸前掛着八一槓筆直的站着,見到連長坐在車裡“啪的”敬了一個軍禮。物資車一開進一連營區,許青山就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破路、破車、破事!”許青山吐口吐沫叨叨一句。“哈哈哈!”汽車連的張峰露着大土牙大笑起來,“許連長,趕緊喊人卸貨,下午我得趕回去!”說着就用袖子去抹牙,牙上都是紅泥巴。這一路上過的山溝路都有泥水從山坡上往下飛濺,好巧不巧的總是能蹦到嘴裡。不過只要別下大了,別滑坡泥石流的都能接受。這邊算好的,翻過大青山往邊境去的路就更不好走了。很多時候送物資去還是得人背驢子馱的。去那邊就得小心翼翼,狗日的留下的gui雷還有沒掃完的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雨水衝到小路上了。據說過幾年就好了,那邊已經計劃修公路了。等修了公路,連隊駐地應該會設在公路邊上去吧。不用這樣跑來跑去,翻山yue嶺的去巡邏了。就沿着公路走一定會輕鬆很多。
許青山大喊一聲:“來人,收貨!”早早就看到來了運輸車的三排戰士停止了訓練,已經往大門處跑來了。
跑的最快的七班長竇國成聽到連長說着什麼破事,就問“連長你剛纔說啥破事啊?”一邊說着一邊接過連長手裡的挎包,一邊翻看着一邊詢問着。
“你小子毛病啊,老翻我包乾啥,又沒有你的信。”
“煙,翻煙呢,信我前兩週已經收到了啊,我女朋友喊我趕緊回去結婚呢,我已經說了,馬上就轉業了,馬上就回去了。女人,也不知道急啥。不能慣着。”
“對,不能慣着,叫她等着。”
“嗯,必須等着。”
“最少叫她再等一年!”
“那必須的。”翻出兩包春城的竇國成突然愣了一下,“連長,一年人家肯定不行,這不才來信,就等我轉業回去結婚呢,我媽把日子都算好了。”
“可以請個探親假回去把婚結了再來啊!”許青山接過挎包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竇國成趕緊追着跑過來,跟上連長說到:“連長,我這馬上覆原了,不用請假啊。”
許青山轉過來說:“一片青城一片山,一片青山一個仙,抽我的春城有代價,留下來跟着哥打江山。”
“啥啊?”竇國成蒙了,這說啥呢,不太明白啊。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夢想,那是理想!每個人心裡都有一處風景,喜歡的都在那裡。”許青山又說了一句,轉向竇國成問到:“對吧?”
“連長,我也有理想呢,我的理想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竇國成說着嘿嘿笑着。
幾個戰士圍過來看着連長鬍謅。許青山指着營房後的大山問大家:“這山,美不?”
“美!”“美着呢!”“美……”“相當的美……”戰士們七嘴八舌的喊着,起鬨着。
許青山對着竇國成說:“看見沒,大家都說美。”竇國成繼續發矇。
許青山動情的說:“我把你們都當親人啊。”
戰士們也開始蒙了。紛紛說:連長,我們都是親人啊……是啊是啊,親的很……對呢對呢……
許青山再深情一點的說:“我捨不得離開你們啊!你們不要走啊!”
戰士們紛紛說:連長我們不走啊……我們不走啊……我還有兩年呢……我還有一年呢……連長我還想轉志願兵呢……
許青山轉頭對着竇國成說:“看見沒,大家都不走呢!”
八班長馬嚴,九班長侯勇指揮着戰士們清點好物資後也跑來過來。不知道大家圍着連長這裡說啥呢。
許青山看到他們倆過來就對着他們倆喊到:“你們倆不走吧?”
馬嚴和侯勇被問的有點懵:“去哪啊?”回答的異口同聲的。
許青山說:“哪也不去啊,你們圍着我幹啥?”說完穿過人羣就走回自己的房間,順手關上門,挎包往衣架上一掛,倏地一轉身,悄悄的跨到窗戶邊,露出個頭往大門口那邊看過去。看着大家還在發愣,心裡想着,這算不算是提前給他們打了預防針啊。戰士們不明就裡的拉着竇班長問東問西的,竇國成也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的依舊迷糊着。
許青山在屋內想着想着,覺得還是得指導員給他們做做思想工作,當然能留下來做一個月思想工作就更完美了。於是拉開門喊到:“通訊員,給營部打個電話,問問指導員他們啥時候能回來。”那邊通訊員許磊答應着給營部撥電話準備問問營部通訊員,那是他們老鄉,他熟。
“三排長,三排長呢?”許青山回來就沒有看到三排長仇振海的人,這時大聲的喊起來。
一個人大聲的迴應着,從炊事班的邊門跑了出來,“來了,來了,連長,我在廚房幫廚呢。”出來的正是三排長仇振海。三排長湖北人仇振海,名字很大氣,看着軟綿綿的,對不起鎮海的氣勢。缺啥補啥吧,大部分人起名字都是看五行,缺啥就叫啥。五行缺水的就海啊、河啊、洲啊、江啊的。缺木的就森啊,林啊,椿啊,樁啊的。長得倒是秀氣的很,不過軍人嘛,還是雄偉些的好,要那麼秀氣幹嘛,又不是那些港臺明星啥的。許青山也就是這麼想想。不過他們唱歌是真的很好聽啊。隨口就哼哼了兩句:“那啥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前程,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啥都不忘記啥的。”
“三排長,明天上午組織在連隊的戰士們搞一個堅定軍人理想信念,立志邊境多做奉獻的思想教育。”
“好的連長,二排的換防去了還沒回來呢。等他們回來了,我給他們說一聲。”三排長拍拍雙手上沾的面,這是又揉饅頭去了啊。
“行了,去忙吧。”許青山揮揮手,又想起來順便問了句:“晚上吃啥啊?”
“主食是米飯、稀飯、饅頭。炒了個土豆白菜肉罐頭、還有……”仇振山還沒說完。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有青菜嗎?”許青山都要翻白眼了,罐頭是躲不掉啊。現在的伙食就是這樣,葷素搭配倒是做到了。肉菜也不少,基本上能保證一個罐頭肉,一個醃的新鮮肉。現在後勤供給不方便,遠了拉來了都臭了。沒辦法,那種大的冷藏車不好上來。冷凍戰備肉也是吃了個夠。
仇振山想了想,說:“有一個小白菜。”
“好了,去吧。”這天啊,就是這麼陰不拉幾的,總是不能讓人的心陽光起來。
“連長,我問了營裡通訊員,他說明天下午指導員他們可能就回來了。”文書通訊員住一個房間,房間就在連長房間的邊上。這時通訊員就漏出來半個身子跟連長說着剛問到的消息。
聽到指導員明天下午回來,許青山就琢磨着,明天週六啊。下週安排去接新兵,下週幾走呢,咋能把指導員給忽悠一下,讓他去不了呢。
“連長!”通訊員喊了一聲。
“嗯,咋了?”
“你剛纔唱錯了。”
“啥玩意兒錯了。”
“星星點燈和水手唱錯了。”
“星星咋點燈?”許青山是不懂就問,可是問的別人不知道怎麼回答。
通訊員許磊:“……”
“嘟……嘟……”兩聲長哨子聲,七班長吹完哨子一聲大喝:“開飯!”
許青山站到食堂門口邊圍着大樹的水泥臺子上,看着七班長指揮戰士們整隊。
“團結就是力量,預備唱……”
許青山:“……”看看,咱一連唱起來就是比四連的氣勢足呢,自豪的跟着戰士們唱完還覺得不夠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