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瑾離開暗房後,帶着兩個人到了前方工地的閒置區。
杭城開發新區的消息一出來,有點兒見識的人都盯着這裡。機緣巧合,他接了杭城新區的一處建造工程。眼前這一期工程結束的工地,便是他公司旗下的。恰巧,這家公司是他揹着程家在外面入得股份。在程少華嚴明和程家斷絕關係時,他也沒有暴露出自己私下的產業。
“瑾少。”從工地裡走出來兩個穿着隨意,面上帶着幾分流氣的男人。領頭的一個髮型誇張,脖子上戴着碩大的十字架項鍊。在道上,沒人叫過他的真名,他自稱十字架。比他弱的,尊稱他一聲十爺,比他強的,叫他一聲十兒。
他叫了一聲程少瑾,陰邪地笑着。
面對這兩個人,程少瑾卻一絲不苟,明言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十字架瞅了瞅天色,說,“我的人看到程少華出現在這一片兒了。不過有點兒意外的事。”
說到後面,十字架臉上帶着些愁容。
“我不希望這件事出任何的意外。”
十字架癟癟嘴,說,“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意外,瑾少你這麼嚴肅,讓我很難辦啊!”
對於他的狡辯,程少瑾沒有應付的精力,直言問,“什麼意外?”
一斂面上的嬉皮笑臉,十字架周身便瞬間流露出幾分慎重,“有兩個不相干的人,現在正在工地裡轉悠。”
程少瑾緊了緊袖口,不屑道,“既然是不相干的人,趕走就是。”
十字架卻不以爲然地搖搖頭,湊近程少瑾,一字一頓地說,“阿四說,他們之前在工地出現過。”
程少瑾下意識看向十字架身後的那一個,他口中的阿四。阿四一直跟在十字架身邊,卻不似他這般吊兒郎當,反倒是明顯經歷過正規的保鏢訓練,爲人謹慎,能耐深不可測。這樣特殊的一個人,竟然會跟着十字架這樣的男人,而不是簡單的僱傭關係,讓程少瑾也想不通。
但眼下,聽到十字架如此慎重說出的話,他也不由得警惕起來。沉思片刻後,程少瑾說,“不管是什麼人,不許壞了我今晚的事!”
“好說好說,有了瑾少這句話,我十字架也就不怕後面的事兒了。”
說到底,這個十字架也是人精。原本他就可以處理的事兒,偏偏要特地跟程少瑾彙報一遍,擺明了就是想要把責任都推到程少瑾身上。想到這一層,程少瑾竟不自覺認爲自己掉進了十字架挖的坑裡。
但眼下到了這一步,也沒有退路可以走。程少瑾心想,無論如何要跟程少華有一個瞭解。最好是讓他嚐嚐,眼看着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種悲痛欲絕的苦有多苦!
天色已晚,工地裡渺無一人。從一開始,程少瑾並沒有刻意讓工人居住的地方和工地隔一條街。但當他有了這個計劃的時候開始,發現一切倒還是剛剛好,爲他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而讓他能夠有這一切機會的人,現在正火速地朝他跑過來。
來人穿着一身西裝,狼狽的樣子,令人嫌惡。
程少瑾下
意識後退了一步,望着他說,“人呢?”
“來了!”
當月光照在來人的面孔上時,來人面上得意而欣慰的笑容頗有些猙獰。
柳飄飄若是看到這一幕,定然會錯愕不已。
在程少瑾面前氣喘吁吁的男人,不是旁的,正是當初背叛了她,轉投入雲創的張立。當時雲創被她攪成一灘渾水時,張立被迫離開了公司。但因爲過去的經歷,沒有一家公司願意再收納他。現實的壓迫,讓他成了一個快遞員。
但是他最喜歡的,是穿着西裝在高樓大廈裡工作。這樣的現實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漸漸地,在不順心的工作和被人貶低的工作環境裡,他將自己的遭遇轉嫁到柳飄飄身上,認爲都是她害得自己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一股壓制不住的恨意,漸漸籠罩在他心中。
他開始去關注柳飄飄。
當發現柳飄飄非但沒有找到報應,反而是進了程少華的公司工作時,他心裡的怨恨越發深沉。沒人知道,王慶山之所以能夠找到柳飄飄,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但他沒想到,柳飄飄的命竟然那麼好,那樣的情況下,還能遇到警方執行任務,順便就被就走了。
柳飄飄的幸運再次刺激了他。
他開始繼續觀察柳飄飄,伺機而動。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了程少瑾派的人。那天,他正跟蹤柳飄飄,意外發現,還有人在跟蹤程少華。
而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看到。原本看到程少華如此保護柳飄飄他已然有些心灰意冷。那時候的發現,卻給他點亮了一盞明燈。當他反跟蹤那人的時候,意料之中被抓到。直到後來見到程少瑾,他才明白,這是一場家族內鬥。
即便如此,他也不關心。當獻上計策的時候,他看到程少瑾眼中放出的光,他知道,自己離成功已經不遠了。很快,很快柳飄飄就會落到她的手中,爲他所用!
事實證明,程少瑾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根據他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那個和柳飄飄秘密接觸的男人。若非程少瑾動作極快,張立都不知道,原來柳飄飄還有這樣的過去——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他好似得知了一個驚天大秘密,整晚整晚地激動睡不着覺。
張勇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出賣起自己的女兒眼睛都不眨一下。張立看到這麼不要臉的張勇,忍不住哈哈大笑,瞞着心裡的想法和張勇稱兄道弟。按照程少瑾的吩咐,讓他緊逼柳飄飄。終於,在他們要走的那天,成功抓到了柳飄飄。
一開始程少瑾並沒有立即向程少華髮出通告是因爲,他想看看,程少華對這個女人有多在乎。
程少瑾的想法張立不關心。在看到柳飄飄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一頓拳打腳踢下去,才解了半分氣。不過她也實在不禁打,踩幾下打幾圈就昏迷了過去。連訴苦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程少瑾唯恐他下手不知輕重,當時就把他丟了出去。
但之後,他總找到機會就去暴打一頓柳飄飄,那心中的酸爽,令他無比暢快。
今天他之
所以這麼高興在於,程少瑾之前給他發過話,可以盡情地折磨柳飄飄,直到她死。
一想到自己最恨的人能夠死在自己手中,張立就激動不已。從天亮盼到天黑,從街頭盼到街尾。好不容易看到程少華出現在工地外,終於可以一雪前恥,忍不住就往程少瑾這裡來彙報。
程少瑾笑了笑,給了他一個眼神,說,“需要你的時候再動手,現在給我收斂一點。”
得了如此的警告,張立纔不得不收斂自己激動的心情,雙手揉搓着站到程少瑾身後。
約定的地點在對面的建築樓裡,程少瑾打算現在這裡看看程少華的表現,再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在對面的建築樓裡,他放了好幾個錄像機。裡面存放的,是張立暴打柳飄飄的畫面。每一幕,都血腥駭人。程少瑾想親自看看程少華看到那些錄像時的表情有多精彩。
他一定要記錄下來!
夜色薄涼,進入六月,杭城已經開始熱起來。晚上溫度降低,習習的涼風,給杭城人送來絲絲涼意,舒爽人心。然而在杭城東區的工地裡,有人卻心急如焚,幾乎轉遍了整個工地,也沒有發現柳飄飄的蹤跡。
“奇霖,夠了,你別找了!”許立峰一直跟在江奇霖身後,隨着他在破敗孤寂的工地裡轉悠。如果柳飄飄在這裡當然好,但事實證明,他們找了好幾個小時,連柳飄飄一根頭髮絲兒都沒看到,哪裡有她的人?
但想到之前看到的短信和照片,許立峰也明白江奇霖爲何會如此焦急。
還有十分鐘就到十一點。
江奇霖相信,那些發短信給王弟的人,一定會在這時候出現。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必須快一步找到柳飄飄!看到她被折磨得不像人樣的照片,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撕碎了。那樣痛,痛的不能呼吸。仙子阿他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她!
“啊!”
寂靜的黑夜裡傳來一聲女人的嘶叫聲,江奇霖神經一繃,頓時停下腳步。涼風吹過沙土漫布的工地,捲起沙土打了個璇兒,又落到另一處,空氣裡卻沒再多一道聲音。
“你……有聽到什麼嗎?”江奇霖紅着眼眶望向許立峰。不知柳飄飄生死的焦急已經讓他成爲驚弓之鳥,他寧願相信剛纔那一聲只是錯覺。
然而許立峰的臉色卻也相當凝重地點了一下頭。
江奇霖心口猛地一顫,眼神慌張地四處搜尋。最終,看到一棟還未修葺完善的建築樓裡若隱若現一些光。他慌張跑過去,好幾次踩到廢棄的磚石險些摔倒,踉蹌到了地方,他順着還未加固的樓梯跑上去,赫然看到不遠處一臺架起來的攝像機。
模糊地看到攝像機中正在播放的畫面,他的雙腳像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
直到許立峰追上來,江奇霖纔好像有了點兒前進的動力。一步一步像重石一樣挪去,攝像機裡的畫面越來越清楚,江奇霖的雙拳,越來越緊。臨了近了,看到柳飄飄被人毫不留情地暴打,連一聲痛都叫不出來的時候,頓時理智全失,抱起攝像機就往地上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