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雖然不是光天化日之時。但***熠熠的殿堂之上。卻也是衆目睽睽之下。竇太后當然不可能憑空失蹤。
再看見劉嫖先前的位置上也空了。陳珏心便完全明瞭。方纔***的紅彤之下。他也沒看清竇太后的臉色到底怎麼樣。這會兒想想。陳珏方纔行禮時竇太后只是隨意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這就足以說明竇太后其實沒什麼精神。
竇太后年紀大了。身份爲尊貴。每年大宴不可能屈尊陪這些臣子到後。早早離席的事並不少見。今年雖然早些。但司馬相如抓人眼球的獻禮之下。除去一些用心良苦之人倒也不乎臺上的竇太后到底是何去向。
陳珏看了看司馬相如。心道這也算他立了一功。
學子們激盪人心的齊聲誦讀的時候。芷晴略一思。低聲道:“我過去看看。”
陳珏點了點頭說道:“我就宣室殿左近。有什麼消息就遣人帶過來給我。”他目送着芷晴的衣袂消失立柱一側。隨後纔跟殿上衆人一道看起熱鬧來。
注意力一集聲勢浩大的諸生身上。陳珏便不由的心下感嘆着。司馬相如果然不是浪的虛名之輩。這一手熱鬧玩的漂亮。無怪他一個無根無基之人。沒有了卓君的金援之後還能劉徹面前風生水起。不用細數司馬相如的採華麗間。有着多少阿諛諂媚的成分。只看劉徹威嚴的外表下掩飾不住了笑意。陳珏就知道司馬相如的《建元賦》完全撓到了劉徹的癢頭。
不知司馬相如請教了哪路人物。燈燭環繞之下。誦讀畢後的時候。諸生間就多了些流光溢彩的裝飾之色。分外耀眼。
陳須和陳弘父子看的大爲訝異。不約而同的低聲問道:“這是何故?”
陳珏眯了眯眼。嚥下喉的淡酒後說道:“看着像是用了什麼閃光的東西。可能是衣料也可能是什麼會發光的飾物之類。說不大準。”
樂府的歌舞登堂之時。陳珏已經避過人多眼雜的的方行到外間。十月初的時節雖說尚未落雪。但晚間的風露也帶着絲絲冷意。陳珏站的的方正好處風口。略一搖頭便加快步子。往一側也聚集着不少相識的官吏的偏殿處行去。
“武安侯請留步。”一個年輕人滿臉微笑的從拐角處閃了出來。開口的時機也選的不錯。恰好擋住了陳珏的去路。
陳珏定神一望。雖然這裡燈光不甚明亮。他也毫不費力的看出這年輕人正是金仲。聽說他太學安安穩穩。只閒暇時往天工府與楚原爲伴。他們之間的關聯實一言難。平日裡也少有往來。金仲怎麼有工夫大宴的時候溜出來找自己?
金仲朝前走了兩步。笑着說道:“侯爺勿怪。我月間好幾次想拜訪你。只是不湊巧。每一次都與侯爺擦肩而過。方纔恰巧見着你往這邊走。我這纔跟了過來。”
陳珏點了點頭。微笑道:“歲末以來所有人都諸事繁忙。這有什麼好怪的?”口這麼說着。陳珏心卻暗道了一聲慚愧。年前年後正是跑官之人瘋的時候。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就是防着被人纏上。這卻不巧把金仲也擋住了。
金仲看清陳珏面上無有一絲不悅之色。這才放心的道:“實不相瞞。我急着尋武安侯。實是有要事往侯爺能相助一臂之力。”
陳珏看金仲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便將手一伸示意他邊走邊說。口說道:“你且說來聽聽。我若力所能及。定當力就是。”
金仲神色一喜。旋即將前因後果皆說與陳珏。原來金俗一家三口身份不高不低的長安城住着。劉徹心有幾分放不下。但也對此無計可施。恰巧金娥到了出嫁的年紀。劉徹便給金俗透了口風。將爲金娥尋一個王太子匹配。再不濟一定是個宗室列侯。這麼以來金家就成了正兒八經的劉氏宗親。
金仲將事情說完。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道:“各位王子本都是人間俊彥。但舍妹卻是凡俗之人。總要尋個能匹配之人方好。楚先生看我神思不屬。便告訴我好來請武安侯幫忙參詳。”
陳珏聽的笑着點點頭。金仲說的委婉。實際上就是怕金娥成婚的對象紈絝霸道。但金氏本該與王、田等人相熟。特來找他詢問卻有些耐人尋味。
兩人步子不慢。不多時已行到殿門口。聽的裡間的談笑之聲。金仲一拍腦門。慚愧的道:“差點忘了。今日不是說話之時。我卻拉着侯爺說了這麼長時間。”
“無妨。”陳珏微笑着看了金仲一眼。想了想道:“照我看來。楚王一脈是上佳之選。長沙王子、河間王子都是俊傑人物。山王……”陳珏說到這裡住了嘴。他家雖然無波無浪平安富貴。但人口太複雜。還是算了。
金仲聞言連連點頭。暗自將陳珏提及的名字都記下。打定主意回去後和他打探出了消息相對應。務必定下合適的人選做金娥夫婿。
陳珏微微頷首後正要進門。忽的又被金仲叫住。陳珏看着金仲一臉遲疑之色。不由眉尖微動。笑問道:“還有何事不能直言?”
金仲猶豫了一會兒。想起方纔陳珏還和和氣氣的給他答疑。鼓足勇氣道:“武安侯爺。太學的事您還管着麼?”
太學那裡。他不過是掛個名罷了。陳珏不動聲色的問道:“太學那邊怎麼了。我能幫上什麼忙?”
“我也不知這算不算大事。”金仲心底下雖然犯嘀咕。頓了頓還是繼續說道:“我聽到一些風聲。也親眼見不少太學的寒門子弟因前途之事和旁人相爭。他們嘗言許多人無才無德卻居於高位。天子選官。本該重孝才學等等……就是博士們似乎也各有傾向。他們歲末前就有打鬥之事。其間兇狠之處讓人心驚。我就怕他們出了人命。”
知道一點皮毛就四處宣揚的那位仁兄害人不淺。陳珏思及近來弄到的許多消息。不由心暗自詛咒那人。他一邊想一邊笑了起來。對金仲滿口承諾太學不會出差錯。相熟的吏員說上話。酒盞敬到他身前還未來的及飲下。一個滿色紅潤的圓臉小黃門便走進門東張西望起來。他看見陳珏的身影后沒有驚動別人。連忙上前壓低了聲音喚道:“侯爺。”
陳珏讚賞的看了看這圓臉年輕人。小黃門也是久宮的人物。並不怎麼把低位的官吏放眼。視線掃過周遭衆人後便不再多看。只附陳珏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轉身離開。
孔安國皺眉看着小黃門離去。按捺下對他無禮的不快。湊過來說道:“難怪世人不屑閹人。真是……”
說話間。陳珏注意到旁邊幾人神色有些奇妙。略一思便知是宮小黃門與他的親密不太合適。旋即微笑着道:“這倒也不怪他。方纔太皇太后提早離席。我放心不下。那小黃門便是來給我傳話的。任務一了。他自然急着回去。”
孔安國神色一驚。道:“太皇太后娘娘怎的了?”
陳珏搖了搖手。笑道:“沒事。只是宣誓大殿空氣憋悶。她老人家早些清淨罷了。”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之事。明早便會傳開來的消息。陳珏沒有必要隱瞞。
孔安國臉色驚疑不定。陳珏看了心苦笑。卻也不好說什麼多餘的話。竇太后的身體的確是越來越差。。
又過了一會兒。孔安國才道:“宣室殿裡的環境的確糟糕了些。難怪太皇太后離席。”
陳珏深有同感的連連點頭。偌大的空間又要做好保暖。那空氣的悶熱勁就不必提了。難爲劉徹還的那種工作條件下。逐一的召見、勉勵一些人。
薄酒小菜。陳珏偏殿和熟人們廝混了一陣子。等到身處正殿的陳須遣人來傳話叫陳珏過去。陳珏才同孔安國等人打招呼離開。回到宣室殿去。
這時司馬相如帶來的熱鬧已全然退了去。劉徹朗聲說了些話便也先行退場。留臣子們自行散去。陳珏和陳午、陳尚、陳須以及一個出來見世面的陳弘。一家幾口擠同一輛馬車。彼此敘話。
陳午揉捏了一下痠疼的臂膀處。看了看車的三兒一孫。道:“你阿母她們派人傳話。她們就長樂宮歇了。”
陳須神色擔憂的道:“太皇太后娘娘纏綿病榻。別是害了什麼大病吧?”
陳午皺眉道:“這話不可亂說。”
陳珏笑道:“義和太醫們的醫術你們信不過嗎?太皇太后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今日純粹是因爲還要修養的緣故。”
竇太后也是陳須的親外祖母。他聞言也鬆了一口氣。轉而對一言不發的陳弘道:“歲首一過。你也可以準備出發去外的了。”
陳弘長輩面前。原本噤若寒蟬的不敢說話。他聽的陳須還沒有忘記這回事。一顆腦袋便垮兩肩間。滿面頹然之色。
蜀郡險道密佈。比之繁華的長安幾乎就是窮鄉僻壤。陳弘思及前路無光。便只覺的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