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午沒什麼事情,衆人在營地帳篷內休息,歐陽冰則獨自一人來到阿爾泰石山上的石窟之中閒逛。歐陽冰看了看牆壁上的壁畫,又看了看之前曾經進去過的那個地下靈廟的入口,此時仍舊注滿了從地下涌出的清水,向下看不到底,如同一眼深井一樣。
歐陽冰正在石窟內查看壁畫,忽聽外面傳來一陣轟轟的雷聲,將頭伸出石窟外看去,只見天上烏雲翻卷,電閃雷鳴,一陣暴雨轉眼就要落下。
歐陽冰急忙從石窟中出來向營地中的帳篷中趕去,剛走至半路,傾盆大雨就澆了下來,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劈頭蓋臉的砸在歐陽冰身上,歐陽冰急忙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向帳篷中衝了過去。這雨從下午一直下到晚上,接着又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完全停住。阿爾泰石山附近多是荒漠,一年之中雨水稀少,突然下這麼大的暴雨,實在罕見。
第二天清晨,衆人早早從營地內出發,騎馬在這阿爾泰石山附近繼續搜尋地圖上所標註的起葷谷的位置。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地面上潮溼泥濘,走起來十分的艱難。到了近午時分,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地面上的雨水被蒸發上來,空氣更是潮熱難當。衆人騎馬一路走來,馬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人也是熱汗淋漓。
過了中午,衆人向正西方向已經走了大概有七八里路,依然沒有發現有一處地方同地圖上標註的起葷谷的地形相同。衆人心中雖微微感到失望,但仍舊堅持向前找去。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忽聽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木日和喊道:“大家快看啊,那前面是什麼?”
衆人急忙向前看去,只見遠方的地平線上熱氣蒸騰,空氣在似乎在不斷的抖動。地平線的上方,竟出現了兩座巨大的山丘來,山丘上植被密佈,通體全是鬱鬱蔥蔥的綠色,兩座山丘只見夾着一個山谷,山谷中霧氣升騰,地平線上熱氣抖動,使得這兩座山丘若隱若現,給人一種飄渺神秘之感。
衆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善英說道:“這方圓幾十裡都是平原,可從未見過這樣兩座大山啊!”
歐陽冰急忙策馬走上前來,看着眼前奇異的景象,問道:“咱們現在究竟走到什麼地方了?”
沙若蘭打開隨身帶着的一幅地圖,仔細看了一番,說道:“按照咱們一上午的腳程計算,咱們現在可能已經來到蒙藏交界的某個地方了。”當時的地圖繪製技術不是十分發達,一些地處偏僻人跡罕至的地方根本沒有標註,只是繪出了個大概地形而已。
“蒙藏交界某處……”歐陽冰一邊心中暗自思忖着,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心中一顫,急忙打開隨身帶着的那副從金箱上拓印下來的地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然後又擡頭看了着遠處地平線上的兩座山丘,心中一陣驚喜,急忙說道:“你們看面前這兩山夾一谷的地形,是不是同這地圖上標註的起葷谷的位置很像?”
聽歐陽冰這麼一說,衆人又都擡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然後點了點頭,均覺得這情形同地圖上所標註的起葷谷十分相像,木日和說道:“是啊,這地形真的同地圖上的起葷谷很像。南邊的是赤都山,北邊的是玉拔山,中間所夾的山谷便是起葷谷了。”
“是啊,兩條龍脈護着成吉思汗的墓葬,這在風水學上也是符合帝王陵寢的特徵的!”歐陽冰興奮的說道。在風水學中,山川皆爲龍脈,深藏福澤,故而帝王陵寢選址多在名山大川之中。
“走,咱們到那裡去看看!”歐陽冰揮動馬鞭,策馬向前方奔了過去。
衆人苦尋了好幾天毫無結果,今天終於見到一絲希望,心中也是興奮異常,於是便跟着歐陽冰,策馬向眼前地平線上的那兩座大山趕去。
這一番策馬疾馳大概有一個多時辰,眼前那兩座大山似乎總遠遠的在地平線上,不見有絲毫接近。衆人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心中滿懷希望,仍舊策馬飛速向前趕去,不只不覺間,日頭漸漸向西移去,已到了下午時分。
衆人胯下雖然都是良馬,但這一番疾馳下來,體力已有所不支,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此時已是人困馬乏,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實在又讓衆人大大的吃了一驚!
只見突然之間,遠處地平線上的那兩座大山竟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了,地平線上突然變得空無一物,天空被西沉的太陽用餘暉染成了金黃色。
看着眼前這難以置信的一幕,歐陽冰等人急忙勒馬停住,四下裡看去,周圍又都是平原一片,再也找不到半座山丘!
衆人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沙若蘭吃驚的說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啊,這……這山怎麼一下子就消失了……”達爾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向前看了看,還是看不到之前的那兩座大山。
歐陽冰此時也是驚詫萬分,呆呆的坐在馬背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善英騎馬走上前來,拍了拍歐陽冰的肩膀,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歐陽兄弟,你可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善英問道。
歐陽冰面色凝重,沒有立刻回答善英,只是低頭沉思。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便擡頭看着眼前的地平線,長嘆一口氣,說道:“唉,都怪我太過興奮,沒有仔細辨認了。咱們剛纔所看見的那兩座大山,也許根本就不在前方!”
“什麼,不在前方?可他明明就在咱們眼前啊?”聽歐陽冰這麼一說,善英急忙問道。
歐陽冰擡頭看了看天,然後便轉頭看着善英,問道:“你感覺今天的天氣如何?”
善英心中奇怪,正談論着眼前突然消失的兩座大山,怎麼又突然轉到天氣上來了,於是答道:“昨晚一場暴雨,四下裡全是積水,加上太陽暴曬,今天是潮熱難當。”
歐陽冰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這就對了,咱們剛纔所看到了那兩座山,乃是蜃景。”
“蜃景……這……這又是什麼東西?”一旁的達爾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一旁的善英似乎聽出了什麼,看着歐陽冰說道:“你是說,咱們……咱們遇見了海市蜃樓?”
歐陽冰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剛纔遇見的,可能正是海市蜃樓。”怕達爾牧等人不明白什麼意思,又接着說道:“這海市蜃樓,乃是一種光學現象。地面上的物體所反射的光經由空氣的折射而在別處形成虛像,這種現象就叫做海市蜃樓,也稱蜃景。這種現象多發生在平坦廣袤的沙漠或是一波萬頃的海面。今日空氣潮溼,天氣又十分炎熱,咱們周圍都是平坦廣闊的戈壁,很容易產生海市蜃樓。咱們剛纔看到的那兩座大山,便是別處的景物經空氣折射而在地平線上所形成的虛像。後來太陽的位置改變,光線也漸漸暗了下來,這蜃景便一下子消失了。”
其他人雖生平從未見到過蜃景,卻也聽說過海市蜃樓這個詞,聽歐陽冰這麼一解釋,衆人便大概明白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知道剛纔眼前的景象並非實景,乃是虛像。
“咱們累死累活的跑了這麼大半天,原來追的全是幻象!”達爾牧有些失望的說道。
衆人心中也都十分懊惱,原先以爲發現了起葷谷,騎馬奔了半天才發現竟是虛幻的蜃景,本來僅有的一點希望,也隨着這蜃景的消失而徹底破滅。
眼看衆人表情沮喪,木日和便走到歐陽冰身邊,說道:“歐陽兄弟,雖然咱們追了大半天才發現眼前的景象是蜃景,卻也並非一無所獲啊。”
“哦?此話怎講?”歐陽冰奇怪的看着木日和。
“既然這蜃景乃是地面上的景物經空氣折射而成的虛像,那麼在某處地方,一定有咱們剛纔看到的那個幻象的實景了?就如同咱們照鏡子一樣,鏡子面前沒有實體,鏡子裡面也就不會有照影了。”木日和緩緩說道。
歐陽冰想了一下,說道:“是啊,若是沒有實景,也不可能形成這海市蜃樓。這蜃景雖是虛幻的,卻是這地面上實在景物的寫照啊。”
木日和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那就是說在這附近某處,確實存在着剛纔咱們見到的那兩座大山,如果那兩座大山就是赤都山和玉拔山的話,起葷谷也一定存在!”
聽木日和這麼一說,歐陽冰精神爲之一振,急忙說道:“對,對!那兩座山是有的,不然便不會有咱們剛纔看見的蜃景了!那兩山夾一谷的地形同地圖上所描繪的極其相似,也許咱們苦苦尋找的起葷谷就在那裡!”
衆人也都一下子由失落變得興奮起來,達爾牧哈哈一笑,說道:“這真是太好了,老天爺又來幫咱們了!”達爾牧似乎覺得剛纔看到那兩座山的蜃景乃是天意,似乎是老天爺特意來告訴他們起葷谷的存在。
善英也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於是說道:“這一趟也算沒有白跑,也許咱們離這起葷谷真的不遠了。”
沙若蘭看衆人重獲希望,自己也跟着高興,可心裡想了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說道:“那兩座山雖然真的存在,可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呢?還有,這兩座山究竟是不是地圖上所說的赤都山和玉拔山呢?”
歐陽冰此時已鎮靜了許多,聽沙若蘭這麼一問,便暗自思忖了一會,說道:“是啊,若蘭說的對,咱們只是剛剛看到一點端倪,離找到真正起葷谷,還差着十萬八千里呢。”說完便轉頭看了看四周。
衆人隨着歐陽冰轉頭向四周看去,目之所及全是平坦的戈壁,半點看不到大山的影子,剛纔海市蜃樓中的景象如果真的存在,究竟又在何方呢?
日頭西沉,此時已有一大半沒入地平線之下,善英有些憂慮的看了看天色,說道:“天馬上就要黑了,咱們怎麼辦?”
聽善英這麼一說,歐陽冰心中一凜:衆人剛纔策馬疾馳,已忘了計算腳程,此時已然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返回營地了。入夜之後戈壁灘上就變得寒冷異常,周圍漆黑一片,難以辨別方向,行夜路很是危險。歐陽冰想衆人奔波了一天,體力恐怕也難以支持,於是說道:“咱們恐怕已不能再趕回營地了,看來只有在這戈壁灘上露宿一宿了。”
衆人心想只能如此了,便紛紛下馬,吃了些隨身帶的乾糧充飢。等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之後,便從馬背上取下幾條氈毯,兩人一組相偎睡在一張毯子裡面,相互用體溫取暖,以抵禦這戈壁灘上的寒氣。這一天下來衆人疲憊不堪,沒用了多久,便都沉入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