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三人準備好行裝,便出發去前去尋找那片沙漠綠洲。歐陽冰在前面引路,三人便沿着歐陽冰那晚逃回的路徑騎馬一路找去。
向北走了大概有半天,三人眼前漸漸出現一塊平坦的細沙地。歐陽冰馬上認出了這裡便是那天自己曾經陷進去的流沙地,便說到:“老師,幫主,這裡就是那片流沙,那天我就是從這裡陷進去的。”
沙長風看了看,說到:“是啊,戈壁中不會有這麼平坦的沙地的,這便是流沙。人一旦陷了進去,就是插翅也難逃了。歐陽兄弟能夠生還,乃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啊。”
“這麼說,咱們離那片綠洲不遠了?”南教授問道。
“是啊,這流沙下面乃是一個巨大的巖洞,巖洞的出口便通向那片綠洲。到了這裡,離綠洲應該不遠了。”歐陽冰答道。
三人便繞過流沙,繼續向前趕去。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一座高大的山崖橫在面前。這山崖造型十分怪異,如同一個巨大的蘑菇一般,表面也是千溝萬壑,粗糙不平,乃是被這沙漠中的風沙千百年來打磨風化而成。周圍皆是茫茫荒漠,誰又能想到在這山崖之後,竟隱藏着一個水木茂盛的沙漠綠洲呢?
歐陽冰找到了那棵胡桃樹,樹後便是那晚逃出的洞口。洞口只有半人來高,三人只得彎腰鑽了進去,半蹲着身子在洞內緩緩前進。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洞的盡頭。前面是石壁一面,似乎沒有出口。
歐陽冰說道:“這洞的另一端出口乃是被一塊大石堵住的,在外面可以用機關開啓,我想在這山洞裡面,也一定有機關能夠移開這塊石頭。”伸手便在洞壁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塊突出的石塊,歐陽冰用手輕輕一轉,接着便傳來一聲悶響,大石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洞口來。
三人鑽出山洞,面前便是密林一片。南教授和沙長風雖聽歐陽冰說起過這綠洲之中的景象,此番親眼見到,確也吃驚不小,想不到這山崖後面竟然是這麼一番景象。沙長風嘆道:“我在這戈壁灘上生活了幾十年,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片如此隱蔽的綠洲。”
歐陽冰想起那晚同沙若蘭離別的景象,心中微微傷感,心下爲沙若蘭的安危擔憂,說道:“若蘭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咱們抓緊往前走把。”沙長風和南教授點了點頭,便隨着歐陽冰鑽入了樹林之中。
這林中樹木甚爲茂盛,密密的枝葉遮住了陽光,使得樹林之中微微有些陰暗。三人走了好大一會兒,竟吃驚的發現又走回到了剛纔出發的石洞之前。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南教授看着剛纔從洞口移開的那塊大石,心中感到奇怪。
“這樹林之中全是樹木,景象無甚差異。許是我們剛纔在樹林繞來繞去,無意之中便迷了路,便轉了一個圈子又走了回來。”沙長風說道。
“小子,到底該怎麼走?你之前不是走過嗎?”南教授看着歐陽冰問道。
“那晚是若蘭帶着我到這來的。當時漆黑一片,又只顧的逃命,沒留意沿路的景象。若不是她在前面領路,恐怕我也會也這樹林之中迷路啊。”歐陽冰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樹木,心中也沒了主意。
“這樣吧,這次我們入林後便只朝一個方向一直走,不再繞路,這樣就不會兜圈子了,說不定能走出這片密林。”沙長風建議道。
歐陽冰和南教授點了點頭,三人再次走入林中,沿着向前的方向一直走。這林中本沒有道路,樹木一棵緊挨着一棵,三人這麼一路直走下去,障礙頗多,卻不得不克服過去,免得再兜圈子。走了十幾分鍾,一間二層木屋便漸漸映入三人眼簾。
三人停了下來,躲在樹木後遠遠的看着這間木屋。
“這就是那晚你逃出的那間木屋嗎?那名黑衣女子……若蘭的母親,便在這木屋之中嗎?”沙長風看着歐陽冰問道。
歐陽冰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裡了。”
沙長風似乎很激動,站起身來便要走過去。南教授一把將他拉住:“幫主不要衝動,咱們先觀察一下再說。免得有什麼意外。”
“是啊,幫主,這木屋之內的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咱們還是先觀察一陣再說。”歐陽冰也在一旁勸道。沙長風再次只好蹲下身來。
三人正在觀察中,忽然聽到身後悉悉作響,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爬動一般。歐陽冰轉身一看,身後不遠處有一片黑黑的東西慢慢涌了過來,如同漸漸逼近的潮水一般。
“老師,幫主,快看後面!”歐陽冰喊道。
二人轉過頭來,那片黑色的東西也越來越近,三人仔細一看,天哪,竟是無數只黑色的蠍子慢慢爬了過來,這些蠍子渾身漆黑髮亮,個頭比一般的蠍子要大上一倍,讓人看起來十分恐怖。密密麻麻一大片,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
“快……快走!”歐陽冰驚叫起來。三人從未見過這麼大一羣蠍子,心中恐懼,連忙從樹後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南教授剛跑了沒有幾步,便被腳下的樹藤絆了一下,倒在地上。蠍羣很快便圍了過來,有幾隻已經爬上了南教授的褲腿。
眼看南教授就要被蠍羣吞沒,歐陽冰心中焦急萬分,無意之中竟又再次催動了達蘇圖所傳給他的法力,只見他伸出手掌指向蠍羣,便從掌心之中立刻噴出一股火焰來,將慢慢逼近南教授的蠍羣前鋒給燒退了回去。歐陽冰趁機將南教授從地上扶起,一同向後退去。
這林中樹木衆多,三人根本無法快速後退,眼看蠍羣漸漸接近,歐陽冰索性停了下來,讓南教授和沙長風站在身後,自己則伸出雙掌擋在面前,從掌心之中發出兩股火焰,向蠍羣噴射而去。
爬在前面的蠍子立刻被兩股火焰吞沒,燒着了起來,後面的蠍子似乎十分怕火,也不再向前爬去。看此情形,歐陽冰雙掌噴着火焰,向前邁了一步,蠍羣立刻向後退去一些。又走了幾步,蠍羣也隨之向後退去。歐陽冰乾脆緩緩的向蠍羣走去,蠍羣在火焰的逼射下慢慢退去,最後終於散開,悻悻的向後撤去。
此時地面上已滿是燒焦的蠍子,空氣中散發着一股焦臭味道。沙長風看的是目瞪口呆,問道:“歐陽兄弟,你……你這是哪來的這股火焰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剛纔眼看老師就要被蠍羣吞沒,便不由自主的從掌心發出這兩股火焰來了……”歐陽冰撓了撓後腦勺,答道。
“是啊,上次被狼羣圍攻,也是這小子從指端發出閃電將野狼擊斃,我倆才能從狼羣之中逃脫出來的。剛纔的情形和那晚太……太相似了……”南教授看到歐陽冰又奇蹟般的救了自己一命,心中也是吃驚不小。
“這……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沙長風看着歐陽冰,一臉驚異的神情。
三人本想悄無聲息的接近木屋,剛纔爲躲避蠍羣一陣叫喊跑動,此刻再也無法藏匿身形。乾脆直接走到木屋之前,沙長風喊道:“蘭兒,是我來了。你……你在屋裡嗎?”
屋內寂靜一片,無人應答。
“蘭兒,二十年前是我對不起你……我虧欠你太多太多。今天我向你懺悔來了,向你賠罪來了,要殺要剮全聽你的處置,只要你……你能原諒我的過錯。你出來啊蘭兒,出來見我一面啊……”沙長風動情的喊道,眼中已泛有淚光。
這木屋裡似乎無人一般,仍是毫無反應,連一絲聲音也沒傳出來。
歐陽冰推開一樓的木門,向內看去,那晚血淋淋的一幕又展現在眼前,角落裡那根原本要把歐陽冰釘在其上木樁,此刻仍是空着的。
“老師,幫主,你們過來看看吧。”歐陽冰向南教授和沙長風擺了擺手。
二人走到門前,南教授只向內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不忍再睹。卻聽沙長風驚呼道:“沙虎,老陳,豹子……你們……你們……”
沙長風臉色慘白,看着木樁之上的一具具屍體,嘴裡似乎喊着一個個名字。歐陽冰吃驚的問道:“幫主,你……你認識木樁之上的這些人?”
沙長風的臉抽搐了起來,身子似乎站立不住,一下靠在了門框之上,痛苦的說道:“他們……他們就是這半年來我沙鷹幫內神秘失蹤的那十幾個人!”
“什麼!?”南教授和歐陽冰同時驚呼起來,他們萬萬想不到這些人竟死在了這裡,死的是如此之慘。
“蘭兒,你知道你恨我入骨,但你儘可找我一人前來報復,爲什麼……爲什麼要害我身邊的人……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啊!!”沙長風捶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說道。
“這些……這些……都是若蘭的母親乾的?”看着眼前的慘狀,南教授心裡怎麼也不敢相信仇恨居然會把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可怕。
“那晚如果不是若蘭救我出來,現在我恐怕……恐怕要和他們一樣了。”歐陽冰看着角落裡那根空木樁,心中仍微微有些後怕。
“怎麼,她也要把你釘起來麼?”沙長風問道。
“是啊,她還說我是她的第……第十七個人偶。”歐陽冰答道。
一聽到“人偶”這兩個字,南教授微微一怔,問道:“小子,你剛纔說什麼?”
“那晚黑衣女……若蘭的母親抓我的時候曾經說什麼我是她的第十七個人偶,我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歐陽冰答道。
南教授微微沉思了一會,然後走到一個木樁之前,將訂在木樁之上的屍體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
“奇怪了,這難道是……”南教授喃喃說道。
“怎麼了老師?難道什麼。”歐陽冰感到南教授的舉止有些奇怪。
“我曾經聽說過苗疆有一種巫術。若是想害某人的話,就用稻草或是木頭做成人偶,在人偶上寫上這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再用針刺這人偶身上的要害部位,那個人身上的相應部位就會發病或是劇痛難忍,嚴重的便可以致死。”南教授說道。
“是啊,這個我也聽說過,好像叫巫蠱人偶。”歐陽冰說道。
“你再看看這些人,他們被釘在這木樁之上,身上的要害部位都插着竹籤。剛纔你說若蘭的母親要把你變成第十七個人偶,這便讓我想起了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一種可怕的苗疆巫術。”南教授凜凜的說道。
“什麼可怕的苗疆巫術?”沙長風問道。
“這巫術名叫血人偶。這巫術的實施方法和上面所說的巫蠱人偶類似,只不過將稻草或是木頭人偶換成了活人,而且一定要湊齊十七之數。等到了某個特定的時間,被詛咒的那個人就會全身血管爆裂,痛苦萬分的死去。這是巫蠱人偶中最爲可怕的一種做法,使用這種巫術的巫師也會大大折壽。既然她說你是她的第十七個人偶,那麼她現在會不會就正在施展這個巫術呢?”南教授說道。
聽了這話,歐陽冰心中一冷:“如果是的話,這……這就太可怕了。”
沙長風的臉上是一種痛苦和悔恨混雜在一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兄弟慘死在面前,他真的難以想象此刻的歐蘭變得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殘忍,如果南教授剛纔所說的話是真的,那麼那個被詛咒的人再清楚不過的表明……就是自己。
“兄弟們,是我沙長風對不起你們啊……我對不起你們啊……”沙長風跪在地上,痛苦的說道。
“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就用你自己的命去償還吧……哈哈哈”,門外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緊接着,屋門“咣噹”一聲被猛地關上。
三人一驚,歐陽冰飛身搶到門前,想把門打開,卻發現這門怎麼也拉不動,似乎被人封住了一般。
“誰?誰在外面?”沙長風向外喊道。
“沙長風,過了二十年,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門外有聲音答道。
沙長風微微一驚:“是……是你嗎?蘭兒?”
“不要再叫我蘭兒了,你不配這麼稱呼我。沙長風,我等今天很久了,這二十年來我所受的痛苦和煎熬,我要一點一點的從你身上討回來。”歐蘭在門外狠狠的說道。
“蘭兒,二十年前是我對不起你,今天我來到這裡,就是想你來謝罪的。你若是想報仇,就衝着我一個人來吧。咱們之間的恩怨和外人沒有關係。”沙長風擔心南教授和歐陽冰會受到傷害,特意說道。
“說這些沒用,既然來了,就一個也走不掉!沙長風,你剛纔不是說對不起你的兄弟們嗎?現在就去補償他們吧!”歐蘭在門外大聲說道。
緊接着,又聽歐蘭在門外反覆唸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句子,似乎是什麼咒語一般,之後又是一陣可怕的笑聲,再無其他聲響。
“老師,幫主,快……快看!”歐陽冰驚呼道。南教授和沙長風應聲看去,只見木樁之上釘着的那十六具屍體,竟緩緩的擡起頭來,一雙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三人,釘在他們身上的釘子也慢慢的自行向外脫落,不一會兒,這十六具屍體就從木樁之上解脫下來,直挺挺的站在地上。
“他們……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能活動?”歐陽冰吃驚的問道,心中一陣恐怖。
“這……這究竟是……”沙長風也驚駭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沙虎、豹子……”沙長風呼喚着這些人的名字,卻是毫無反應。
這十六具屍體雙手向身前伸出,慢慢的向三人走來,嘴裡發出“嗚、嗚”的怪聲。
沙長風驚恐的看着南教授,問道:“南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這些……兄弟不是早就已經死去了嗎?”
南教授答道:“我曾聽說過苗疆有種巫術,可以讓死屍在人的操縱下活動起來,這……這恐怕就是那種巫術吧。這些人現在已經是行屍走肉了,只會聽從那個操縱他們的巫師的指揮,沙幫主,咱們要小心啊!”
正說話間,一具屍體已經走到歐陽冰身前,雙手抓住歐陽冰的肩膀,張嘴便向歐陽冰的喉間咬去。歐陽冰駭然,雙手用力向前頂去,將那具屍體推倒在地上。
剛剛推開那具屍體,又有幾具屍體撲了過來,每一個都張開了血盆大口。每每一到危難時刻,歐陽冰體內那股達蘇圖所傳授的法力便會自己催動起來,這次也不例外,歐陽冰感覺丹田之內有一股暖流順着筋脈遊遍全身,右掌向前平伸而出,幾道電光便激射出去,將這幾具屍體擊退。
沙長風面前也有幾具屍體撲了過來,他雖然從腰間抽出了防身用的短刀,卻不忍心向這些人下手,只是不斷的閃身躲避,並不用刀攻擊。不一會兒,便被逼至角落之中,再也活動不開。
“沙幫主,他們現在只是一具具行屍走肉而已,不再是你的兄弟了。不要顧慮了,出手吧。”南教授看到沙長風老是顧慮着不肯出手,便大聲提醒道。
聽了南教授的話,沙長風再看看這些臉上毫無表情,只會不顧一切向自己撲咬過來的屍體,心中強自摒去不忍:“兄弟們,沙長風再次對不住了!”揮動手中的短刀,將面前的幾具屍體擊退。
這三人之中數南教授最是危險,既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武功法術。幸虧歐陽冰一直抽身保護,這纔沒有被行屍傷到。
這十幾具屍體有的被沙長風擊倒在地,有的被歐陽冰的電光擊中,但這對於他們似乎毫無影響,沒過多久,他們一個個又重新站了起來,扭動着肢體,向三人撲咬了過來。
歐陽冰一看這陣勢,心想就是不被這些屍體給咬死,也要被他們給活活累死,這屋內空間狹窄,二人也施展不開拳腳,若是這十六具屍體不斷的這麼撲咬過來,就憑自己和沙幫主二人之力,恐怕也難以應付。
“老師,到底該怎麼對付這些行屍?”歐陽冰在一旁問道。
“這個……這個書上倒沒有說過……”南教授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歐陽冰無奈,只得連連發出電光,暫時將這些行屍擊退。無意之中有一道電光擊中了一具行屍的額頭,將其上貼着的一道黃符毀掉。這具屍體竟突然停止了走動,直直的站在原地,像是被人定住一般。
歐陽冰注意到這每一具屍體的額頭上都貼着這樣的黃符,心想平日見到的一些巫師道士經常用黃符來施法鎮邪,便對沙長風說道:“沙幫主,咱們攻擊他們額上的黃符試試。”接着便伸出右手食指激發出一道電光,射向一具屍體的眉心,屍體額上的黃符隨即燃燒起來,果然,這具屍體也立刻停止了走動。直挺挺的站在地上,動彈不得。
看到這方法行之有效。沙長風也連連出手,用刀刺中了幾具屍體的眉心,將他們額頭上的黃符毀去,這些屍體也立刻停了下來,不再向三人撲咬。二人幾番出手,這十六具屍體額頭上的黃符盡數皆被毀去,全部都僵直的站在屋內,一動不動。
歐陽冰走到門前,用手指激發出幾道電光,將木門擊碎。外面的陽光隨即射到屋內,照到這十六具站着的屍體身上,他們僵直的身體立刻癱軟了下去,全部倒在了地上。
“走,咱們快出去。”歐陽冰喊道。三人立刻抽身衝出門外。
歐蘭站在門外,本以爲沙長風這次是必死無疑,此刻看到這三人竟然從屋內衝了出來,大吃一驚,說道:“沙長風,想不到你還帶了高人過來,居然能逃出我的屍陣。哼!那些不都是你的好兄弟麼,你怎麼也忍心向他們下手啊?”
沙長風怒道:“蘭兒,是我一人對不起你,你若是想報復,盡來向我一人索命便可,爲何要這般濫殺無辜?!你……你麼會這些巫蠱邪術?”
歐蘭一陣冷笑,說道:“濫殺無辜?哼,我就是要這些無辜的人爲你而死,而且還是你最親信的人。二十年前我跳崖前所發的毒誓你難道忘了嗎?那日我從山崖之下跳下,沒想到卻並沒有死去,激流把我衝到了岸上。這就是天意,讓我明白自己不該爲你這樣的男人而去死,我要把我這麼多年來受的痛苦一點一點的從你身上討還回來!我回到了苗疆,用了整整十八年的時間學會了巫蠱毒術。兩年前我回到了戈壁,找到這個世外桃源隱居起來,就是要用我所學會的巫蠱毒術慢慢的折磨你,最後讓你痛苦萬分的死去!”
聽了這些,南教授和歐陽冰均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歐蘭竟是這般費盡心計苦心孤詣的報復沙長風。仇恨的力量,竟是這般可怕。
“所以你這半年來不斷將幫內我所親信之人引到這裡,將他們做成血人偶來詛咒我。最後讓我全身血管爆裂,痛苦萬分的死去,是不是?”沙長風痛苦的問道。
“是啊。那晚若不是你身邊這小子逃了出去,我便湊齊了十七個人偶,現在你恐怕早就死去多時了。這小子本事不小啊,燒退了毒蠍,還能破了我的屍陣,沙長風,你還真是有貴人相助啊。”歐蘭冷冷的說道。
歐陽冰說道:“在下乃是一個外人,本不應過問您和沙幫主之間的私怨。但恕我直言,難道您和沙幫主之間的恩怨只能用這種你死我活的方式來解決嗎?又爲何要這般濫殺無辜呢?其實沙幫主早就爲自己二十年前所犯下的過錯感到悔恨。他原本以爲你已經死去,便將你生前的畫像供奉在密室之內,日日前去懺悔拜祭,二十年來從未間斷過,當他得知你還活着,便義無反顧的要來到這裡當面向你謝罪,以求得你的原諒。看在這二十年來沙幫主苦心悔過和你們過去的情份上,能否將這一段恩怨暫且拋諸腦後,原諒了沙幫主?”
“原諒?你一個外人說的到輕巧,這幾十年來的恩怨哪是你這幾句話就能瞭解的?要我原諒他,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他必須死!”歐蘭狠狠的說道,似乎毫不爲歐陽冰剛纔所說的所動。
“你若是非要我死,這也不難。但是咱們的女兒若蘭在你手上,你把她怎麼樣了?”沙長風問道。
“若蘭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當然要把他奪回來。她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廢話少說,沙長風,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歐蘭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的紙符來,嘴裡默唸了一陣,紙符便自行燃燒起來。
“你們逃得了我的毒蠍,看還能不能逃得了我其他四蠱!”歐蘭在苗疆學得了一身的巫蠱邪術,這放蠱便是其中之一。她能用巫術隨時召喚出五種毒蟲,剛纔的毒蠍便是其中一種。
樹林中漸漸傳來一陣沙沙聲,不一會兒,又有四種不知名的毒蟲成羣的從林木中爬了出來,密密麻麻一大片,如同四股黑色的潮水一般。比起剛纔的毒蠍,數目不知道要多了多少倍。
歐蘭嘴裡又默唸了幾句咒語,再用手一指,這些毒蟲便朝着南教授三人涌來。歐陽冰趕緊擋在南教授和沙長風身前,雙手掌心噴出火焰,將不斷涌來的毒蟲燒退。無奈這次的毒蟲數目太多,又圍成了一個圓形向三人涌來,使歐陽冰難以應對周全。
歐陽冰體內的法力雖然強大,但他卻尚未學會如何熟練使用,加上剛纔同毒蠍和屍陣的一番搏鬥,體力消耗很大。這些毒蟲無窮無盡般的涌來,歐陽冰漸漸感到有些不支,掌心噴出的火焰也慢慢減弱。
“老師,沙幫主,我……我這邊快撐不住了,怎……怎麼辦?!”歐陽冰焦急的說道。
南教授和沙長風相互對視了一下,也毫無辦法。
歐蘭狂笑了起來:“小子,就算你本事再大,也對付不了我這無窮無盡的毒蟲。沙長風,你們今天就葬身在這裡吧!”
“歐陽兄弟,你幾次三番的救得沙某性命,沙某實在是感激不盡。此次沙某已是在劫難逃,你就不要再枉費力氣了。還是留些體力,看能不能和南先生衝出這毒蟲陣。爲了這件事把你和南教授捲了進來,我已是愧疚難當,就不要再爲沙某白白的搭上性命了!”沙長風言辭懇切的說道,似乎已抱定必死之心。
“沙幫主,此話如何說起,既然來到了這裡,咱們三人就共同進退!”南教授說道。
“是啊沙幫主,事已至此,恐怕誰也沒有退路了……”歐陽冰吃力說道,眼看毒蟲潮水般涌來,他愈發的感到吃力,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涌出,掌心的火焰更加微弱,用不了多久,就再也無法抵禦這些毒蟲的進攻了。
突然,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刻,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三人面前,沙長風一陣驚喜,不禁喊出聲來:“若蘭!”
那晚沙若蘭趁歐蘭閉關練功之時將歐陽冰放走,事後被歐蘭得知,氣急敗壞之下將她關在樓上的房間之中,不得外出。沙若蘭聽得樓下有打鬥的聲音,便知一定是歐陽冰帶人來救自己,於是想盡辦法從屋內逃了出來。此時飄然而至,看着三人被毒蟲包圍,也是一臉焦急的神色,她走到歐蘭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娘,我求你放過爹爹他們吧。”
歐蘭一臉慍色的看着沙若蘭:“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不是告訴了你嗎,不要過問這件事。上次若不是你放走這小子,沙長風早就死了!快走開!”
沙若蘭眼含淚光,哭泣着說道:“娘,你要殺死的是養育了我二十年的爹爹啊!我怎麼可能置身事外。娘,你爲什麼現在心裡只有仇恨,非要把爹置於死地啊!”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快給我滾到一邊去,從今以後你只有我這個娘,沒有爹!”歐蘭狠狠的說道,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沙長風深深的仇恨,絕無半絲饒恕之心。
看着歐蘭臉上那絕然的表情,沙若蘭知道讓她放過這三人是不可能的事,卻又無法眼睜睜的看着父親、歐陽冰和南教授就這麼被毒蟲吞沒,當下心中一橫,竟慢慢的向圍着三人的毒蟲羣中走去!
“若蘭,你幹什麼,你不要過來!”看着沙若蘭這麼做,沙長風大吃一驚。
沙若蘭似乎沒有聽到,仍是一步一步的向着毒蟲走去。她心中明白,現在只有拿自己的生命來要挾母親,纔有可能讓她收手。
“若蘭,你快回來,你想幹什麼!?”歐蘭氣急敗壞的喊道。
“娘,你既然不肯放過他們,就讓我和他們一起死吧。”沙若蘭一邊走一邊語氣平緩的說道。
“你……你……你爲了他們,連孃親也不要了嗎?!”歐蘭氣憤的喊道。
“不是我不要,是您逼我這麼做的。母親,您放過爹爹,咱們一家團聚不是更好嗎?”沙若蘭再次帶着懇求的問道。
“不,不行,他必須死!你……你快回來!”歐蘭氣的微微有些哆嗦。
歐陽冰也衝着沙若蘭喊道:“若蘭,你快回去,你不能這麼做!”
沙若蘭依舊朝着毒蟲羣中走去,越來越接近,眼看着就要踏入這些毒蟲之中。歐蘭確實不忍傷害沙若蘭的性命,畢竟這是她唯一的女兒,被逼無奈之下,只得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黃符,嘴裡快速的默唸了幾句咒語,黃符便又自行燃燒了起來。
圍在歐陽冰三人周圍的毒蟲似乎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突然停止了向前爬動,緊接着,這些毒蟲便掉轉方向,一羣羣的向後爬去。當遇到沙若蘭的時候,這些毒蟲居然自動的從她腳邊繞開爬了過去,沒有傷害她一絲一毫。不一會兒,這無數的毒蟲便爬回了樹林之中,消失的是無影無蹤!
歐陽冰終於鬆了一口氣,收回雙掌,全身都已被汗水溼透。沙若蘭心下驚喜,便向沙長風跑了過去,一下撲入他的懷中。
“若蘭,你……你救了爹爹一命啊。你……你還好嗎,有沒有被毒蟲傷到?”沙長風輕撫着沙若蘭頭髮,無限關愛的問道。
沙若蘭輕輕搖了搖頭,看着沙長風,關切的問道:“爹,你有沒有受傷?”沙長風微微一笑,也搖了搖頭。
看到這父女倆感情篤深的情景,歐蘭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一般。她吼道:“若蘭,你……你給我過來……快給我過來!”
沙若蘭離開沙長風的懷抱,轉身看着歐蘭,眼中有一絲喜悅的神色,說道:“娘,你既然放過了他們,是不是原諒了爹爹以前的過錯?”
這句話似乎更加刺激了歐蘭,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恐怖,說道:“原諒他,絕不可能!”突然右手一擡,便有三根竹籤飛出,射向沙長風的胸口。這一招來的十分突然,沙長風毫無防備,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間,卻見一團白影飛身撲在了沙長風身前。原來是沙若蘭救父心切,奮不顧身的擋了過來。這三根竹籤,深深的刺入了沙若蘭的後背之中,殷殷鮮血隨之流出,染紅了沙若蘭身上的白衣。
沙長風駭然,急忙上前抱住沙若蘭的身體,眼淚隨之涌出,痛苦的說道:“若蘭,你……你……你怎麼樣了?”
沙若蘭微微擡頭看了看沙長風,眼神之中似乎滿含欣慰,緊接着便慢慢沉了下去。沙長風急忙用手放在沙若蘭鼻下,發現氣息尚在。幸好這三根竹籤沒有扎中要害,沙若蘭只是因爲劇痛而昏厥了過去。沙長風連忙用手點了沙若蘭身上幾處穴道,暫時將血脈封住,免得失血過多。
沙長風將若蘭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擡眼看着歐蘭,悲憤的說道:“歐蘭,爲了咱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你到底還要犧牲多少無辜的生命!連親生女兒你也不肯放過嗎?”
剛纔那一幕太過突然,歐蘭也一時間失了神:“若蘭……若蘭到底怎麼樣了?”
“若蘭她還沒有死,只是昏厥了過去。”沙長風愴然說道。
歐蘭臉色變得猙獰起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沙長風,快把女兒還給我!”說完便撲身過來想要把沙若蘭奪去。歐陽冰急忙搶身擋在沙長風面前,伸手護住二人。歐蘭見識過歐陽冰的利害,當下便在他身前停住。
“小子,快給我閃開,不要再多管閒事!”歐蘭狠狠的看着歐陽冰說道。
“若蘭現在已經身負重傷,你還想怎樣?”歐陽冰厲聲問道。
“若蘭是我的女兒,我的!誰也別想搶走!快閃開!”說完便伸手向歐陽冰抓去,只見她手上的指甲俱是漆黑的顏色,尖利異常。歐陽冰反應夠快,身子向後一仰,指尖擦着衣服劃了過去。
看歐陽冰閃身避過,歐蘭緊接着又是一抓。歐陽冰連忙向後退了幾步,避了過去。沒想到歐蘭醉翁之意不在酒,剛纔那一下乃是故意要把歐陽冰引開,趁着他退後了幾步,歐蘭伸手便向半蹲在一旁的沙長風抓去,沙長風正低頭看着沙若蘭的傷勢,毫無防備,這一手正好抓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幾道鮮紅的血印隨即劃出,滴出的鮮血一開始還是紅色的,轉眼之間竟變成了黑色!
看到沙長風被自己抓傷,歐蘭一陣狂笑:“沙長風,這次你再也逃不了了,哈哈哈!”
沙長風只覺得自己頸項間一陣劇痛,用手一摸,流出的竟是黑色的血液,當下一驚,問道:“你……你這指甲上……莫非?”
歐蘭此刻的臉上似乎滿是得意的神情,笑着說道:“沒錯!我這指甲上染有劇毒,除了我之外無人能解。現在你被我抓傷,看還有誰能來救你!”
沙長風之感覺頸上的劇痛漸漸向全身蔓延,四肢癱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歐陽冰急年忙跑過去扶住沙長風,焦急的問道:“沙幫主,你怎麼樣?”
沙長風突然咳了一下,嘴裡噴出一股黑血,全身的劇痛使得他緊緊的抓住歐陽冰的胳膊,牙關緊咬。
“快,快把解藥拿出來!”南教授衝着歐蘭喊道。
“哈哈哈,解藥?你以爲我會把解藥給他嗎?想都不要想!”歐蘭仰天獰笑道。突然間,她的臉上佈滿了血絲,這血絲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明顯,如同被人用紅筆在臉上劃滿了道道一般,十分的猙獰恐怖。
歐陽冰一驚,以爲歐蘭又要使出什麼邪術,急忙把沙長風輕輕的放在地上,起身擋在衆人面前,以防有什麼不測。
卻見歐蘭的眼睛忽然睜得大大的,身子不斷的抽搐,嘴裡不斷的說着:“怎麼……怎麼會這麼快……怎麼會這麼快?”緊接着身子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雙手不斷的抓撓自己的頭髮,似乎也是十分的痛苦。
沙長風躺在地上,看着歐蘭痛苦的樣子,也是十分的奇怪,便問道:“你……你到底是怎麼了?”
歐蘭緩緩擡起頭來,看着沙長風,強忍着痛苦,說道:“沙長風,想不到……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和你同歸於盡……凡是使用血人的巫師,都會極大的折壽,最後會同那個被詛咒的人一樣血管爆裂痛苦萬分的死去……只是我萬萬沒有料到,我的壽數竟會如此之短,今天……今天就是我陽壽已盡的日子。呵呵,能和你一起死……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歐蘭痛苦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聽了這話,沙長風再也忍不住眼中熱淚,泣道:“難道仇恨把你心中的一切都吞噬了嗎?你……你這究竟是爲了哪般啊?”
歐蘭深深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沙若蘭,眼中最後浮現出了一絲柔軟的眼神,喃喃的說道:“若蘭,我的女兒……我的……”
一團血光爆現在沙長風三人面前,歐蘭整個身體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那景象,慘不忍睹。
看着歐蘭悲慘的死去,沙長風的臉上是一種痛苦加悔恨混雜在一起的表情,他又大口大口的吐了幾下黑血,氣息更加微弱,他看着歐陽冰,說道:“歐陽兄弟,把我手上的那個鐵鷹指環取下來。”
歐陽冰擡起他的右手,把中指上戴着的一個嵌有雄鷹圖案的指環取了下來,捧在他面前。
“歐陽兄弟,我命不久矣。這鐵鷹指環乃是我沙鷹幫幫主的信物,現在我把沙鷹幫幫主之位傳於你,希望你多多費心,替我把沙鷹幫打理好,讓他發揚光大……”沙長風已是氣若游絲,嘴裡又涌出幾股黑血。
“沙幫主,此等重擔我擔當不起,你……你撐住,我一定救你……”歐陽冰眼中的淚水止不住流下,泣道。
沙長風搖了搖頭,滿含深情的看着一旁的沙若蘭,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我……我不行了……你一定要救活若蘭……好好照顧她……拜託了……”
沙長風的眼睛緩緩的閉上,整個身子徹底的癱軟在歐陽冰懷中。歐陽冰用手探了一下鼻息,沙長風已經闔然而去。
“沙幫主!”南教授痛苦失聲,大聲喚道。歐陽冰已是泣不成聲,緊緊的抱住了沙長風的遺體。
二人大哭了好一陣,才漸漸止住了悲痛。歐陽冰在樹林之中掘了一處墓穴,將沙長風和歐蘭暫時合葬在了一起。這二人一生因情生恨,因恨而終,只希望他們能在另外一個世界中忘卻了仇恨,重新團聚在一起。
歐陽冰抱起重傷昏迷的沙若蘭,同南教授一起離開了這片綠洲。一陣微風吹過水麪,譚中的水鳥依然自在的遊弋,若是沒有這一幕幕恩怨情仇血腥搏殺,這裡該是多麼美好的一處人間天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