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家都認爲,那幾個人說話確實有些過分。
但是大家同爲甘州人,周圍的人心裡也未必沒有這麼想過。
可是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破,這就多少有些看不過去了。
而且看王建業的目光,猶自盯着剩下的幾個人,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周圍的人,瞬間都對他有了不好的看法。
殺人不過頭點地,更何況看那個老頭的樣子,弄不好就要出人命了。
就連酒樓的掌櫃,此時也下意識地讓小二攔在了店門口。
如果不把人留下來,那麼等會官府的人過來了,恐怕酒樓都拖不過干係。
“呵呵,怎麼?打不過雍朝那些蠻子,就準備和老子動手不成?”
看着暗中挪動位置到門口的幾個小二,王建業不屑的嗤笑起來,人卻坐在板凳上,半點都沒有離開的樣子。
“這位小哥,人你也教訓了,適可而止?”
看到王建業那架勢,一時半會不會跑,不想再擴大事態的掌櫃,不得不站出來勸阻起來。
“老子渝州陳家村王建業,不才任職折衝府匠作監,狗屁的適可而止,我就是不止你又能把老子怎麼樣?”
聽到王建業的名字以及職務之後,掌櫃的先是愣了愣,這說人小話,結果碰到正主,這有多倒黴?
加上王建業身上竟然有着折衝府的職務,估計就算是官府來了,大概率也屁事沒有。
要知道此時甘州可是被雍朝打上門來了,要是真有個萬一,估計還需要等着折衝府挽救呢。
要是此時處置人家了官員,呵,後面的事情估計就黃了。
別說什麼聖旨、軍令之類的,在座的都是邊關的百姓,實在離皇帝太遠,根本沒有威懾性。
但緊接着,掌櫃的心中就動了一下,然後試探地向着王建業詢問起來。
“不知道尊駕和甘州王氏,王承祖將軍是什麼關係?”
聽到掌櫃試探的口吻,王建業原本就暴躁的脾氣,直接臉色一黑,瞪着眼睛就罵了起來。
“狗屁的王氏,小爺不認識,少他媽的廢話,劃下道來吧,小爺全都接着。”
雖然王建業說的話,異常的氣人。
但是掌櫃的看到了王建業的臉色的變化,卻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反而對着旁邊的一個夥計使了一個眼色。
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夥計輕快的朝着後院奔跑而去。
雖然王建業看到了這一幕,但是他卻沒有在意,而是一屁股又坐在飯桌前,開始大口的吃喝。
完全就沒有將那個昏過去的老頭放在眼裡,彷彿這事關一條人命的事情,在他眼裡都抵不過一頓飯菜。
而不知道老頭什麼問題,旁邊同一桌的幾個人也只能虛扶着他的肩膀,卻不敢移動。
一時間,整個酒樓之上,寂靜之中唯獨王建業那吧唧嘴的聲音,異常清晰。
就在一片詭異的氣氛當中,隨着一個輕盈的腳步響起,然後一個身着一身白色長裙,面帶白紗的女人,徑直坐到了王建業的對面。
頭都沒有擡,光是聞着那陣香氣,王建業就知道面前的這位是一個娘們。
“你他媽……我……臥槽……咳咳……咳咳……”
嚥下一口菜,擡起頭準備毫不客氣的張嘴噴過去的時候,王建業差點被口水給嗆着了。
“有十年了吧?你吃飯還是這麼吧唧嘴,開口就是滿口的粗話……”
這充滿了幽怨的話,讓王建業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如果說他必須要回甘州,是因爲他要了解一番自己的心思和遺憾。
如果說他不想回甘州,那麼絕對是因爲眼前這個女人。
眼前這個女人,名字叫做玉玲瓏,是甘州富商玉振海最小的女兒。
當初由王承祖和玉振海商定,王建業和眼前的玉玲瓏訂了娃娃親。
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地長大。
原本或許王建業會慢慢成長爲王家的支柱之一,然後娶了玉玲瓏,生一個大胖小子……
可是王氏的騷操作,直接讓王建業的人生陷入到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於是就有了年輕氣盛的王建業離家出走的戲碼。
而當初在離開的時候,王建業還專門找過玉玲瓏。
無非是“今後天各一方,你找個好人嫁了”的苦情戲。
但是誰知道,玉玲瓏聽說王建業要離家出走,竟然要跟隨私奔。
王建業自己一個半大小子,害怕連自己都養不活。
哪能帶着一個千金大小姐,流浪江湖!
真以爲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是悽美的嚮往?
無奈之下,王建業只好用了最粗暴的手段,直接將鬧騰的玉玲瓏打暈了,然後扔在了玉家的門口。
親眼看着玉玲瓏被家人帶回去之後,王建業才義無反顧的離開了甘州。
雖然這些年來,他認爲玉玲瓏大概率是已經嫁人生子了,但是心中那美好的期待,卻也讓他有着不切實際的夢想。
也正是這種矛盾的心態,讓他這麼多年一直單着。
否則以渝州那種男少女多的現狀,長得一副英氣相貌,並有一身腱子肉,滿是陽剛之氣的王建業,又豈能找不到一個老婆呢。
不過,此刻當這個女人坐在了他的面前,王建業發現,他竟然連看對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低頭看着桌子上的酒杯,王建業心裡雜草叢生,心緒如麻,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她嫁人了沒有?應該嫁了吧?
要是萬一沒嫁呢?
起碼自己應該問問吧?
好歹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兩人之間那股奇怪的氣氛,讓周圍的人,都有些忍耐不住,偷偷的看了過來。
當聽說王建業是折衝府的匠作監之後,衆人就已經熄滅了報復的心思。
等到掌櫃的,竟然詢問王建業,和王氏家主王承祖,是否有關係的時候。
衆人才彷彿一瓢冷水被潑下,渾身從裡到外都透露着冰冷。
好像、大概王承祖將軍,多年以前,就有一個庶子離家出走了。
而且如今王家那個整日裡病懨懨的獨子,名字就好像叫做王建功。
王建功、王建業,這一切都還需要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