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皇權的力量劃分出等次，最高的就是創造一個太平盛世，打造一套流暢完美的行政制度。
而下限則是破壞秩序，砍殺得人頭滾滾，成爲一代暴君。
新元帝如今就是擁有一顆創世的心，卻握着下限的能力。
這也是文官集團，哪怕已經將新元帝架空成爲傀儡，但是卻依然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地原因。
新元帝玩弄不過文官，是因爲他還抱着講道理的想法。
一旦新元帝將最後一絲幻想丟棄的話，甚至嚐到了暴力帶來的好處的話，那麼就會是文官勢力噩夢地開始。
但是朝中勢力已經混雜成爲一團亂麻的情況下，不僅僅是文官不希望這一幕發生，世家和勳貴同樣也不希望這一幕發生。
畢竟有寧靜的日子不過，誰瘋了纔會整天打打殺殺的。
抱着這樣想法，衆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前列的柳承宗身上。
但是衆人卻不知道的，在這衆多的目光當中，柳承宗往日裡最爲堅定的支持者，蘇青、潘和志等人卻並不在內。
別人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卻非常清楚，如果說，在場的人當中，最希望大乾朝堂出現動亂的話。
禮親王當仁不讓第一位，而被衆人寄予期待的柳承宗就會排在第二位。
禮親王的第一位是真心實意的，而柳承宗的第二位則是不得已而爲之。
但是第二就是就是第二，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改變不了這種現狀。
感受着身後那無數道灼熱的目光，柳承宗地心裡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哪怕沒有擡頭，他也能感受到，禮親王那冰冷的目光。
就在大殿之中的氣氛，幾乎都要陷入到凝滯，一些按耐不住的官員，都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的時候。
柳承宗迎着新元帝那意味深長地目光，一個跨步走出了隊列。
看着高高在上的新元帝，柳承宗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有可笑、有憐憫，有悲傷，有無奈，有快意……
無數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在柳承宗的眼底一閃而逝。
速度快的讓新元帝只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啓奏陛下，臣認爲，陛下此時應該讓猛、武兩位郡王，迅速回歸大營。”
“然後兵分兩路，由武郡王趙猛帶領遼州大軍鎮壓北方，由猛郡王趙武帶領瀛州大軍經由東州南下平叛南方！”
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大殿當中立即陷入了嗡嗡地議論聲。
“柳丞相這是意欲何爲？”
“是啊，只是北方三州叛亂而已，兩路大軍不共同平叛北方，爲何要南下？”
“南方有叛亂？本官怎麼不知道？”
“難道柳丞相接到了消息？可是爲什麼陛下沒有？”
不要說那些不懂軍事的文官了，就是那些勢力縱橫大乾的世家和勳貴，此時也是一頭霧水。
但要說最爲困惑地就是新元帝了。
利用趙猛、趙武兩兄弟的大軍平叛，早在他的計劃當中。
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柳承宗竟然建議分兵，而且還不是分兵夾擊北方，竟然要分兵南下！
這柳承宗難道是壓力之下，腦子糊塗了？
一時之間，新元帝也不知道自己這孤注一擲的要挾，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雖然已經隱隱有些後悔自己逼迫太甚，以至於柳承宗竟然犯了巨大地錯誤。
但是基於柳承宗往日裡的威名，新元帝還是決定穩一穩。
“柳丞相此言何意？南方可沒有接到叛亂的消息啊？”
沒有嗎？
就算沒有臥底的身份，以柳承宗自身的智慧，也能夠想象出一二來。
頂着無數道疑惑和質疑的目光，柳承宗乾脆挺直了腰身，輕笑了一聲。
“沒有嗎？未必見得吧？”
看到柳承宗的神色，衆多大臣們的議論聲瞬間平息下來，新元帝更是皺起了眉頭。
“柳丞相此言何解？”
“陛下，各位大人，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在徐大海的奏摺當中，有這麼一個分析。”
“那就是他懷疑這場暴亂，背後有人陰謀指使！”
“諸位，徐大海這是寫奏章，不是考功名答題，沒有一點把握的話，他敢寫上去麼？”
“或許是因爲沒有鐵定的證據，所以徐大海才用了懷疑兩個字。”
“但是徐大海自新元元年高中二甲第三名進士之後，一路經歷翰林院、縣令、戶部侍郎、知府等職位。”
“每一年的考評都是上下，雖然沒有一次上上，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年掉入到中級的評價。”
“如此一個穩健的人，你們認爲他會冒險邀功，謊報軍情？”
聽到柳承宗的話，大殿上衆人既有恍然，更有欽佩。
果然，能夠成爲一個力壓皇權的丞相，柳承宗就不會簡單的得了。
一個知府的簡歷，都被他如此詳細地記在腦海，就連新元帝都震驚地沒有話說。
“再說了，就算是沒有徐大海的奏摺，那麼三州之地，一夜暴起，數十萬的百姓，這是巧合？”
說到這裡，柳承宗迎着衆人的目光，面色沉重地繼續說着。
“當然，這也有可能只是老夫的推測，但是事關江山社稷，那麼，是諸位大人敢賭呢，還是陛下敢賭呢？”
聽到柳承宗的話，大殿之中的諸人再沒有一個敢開口了。
開玩笑，出謀劃策倒是簡單，可是要和最後承擔責任聯繫在一切的話，那麼誰還敢隨意開口。
尤其是這種事情還涉及着皇帝的江山社稷，涉及着大乾天下的數百年氣運。
別說百官了，就是御座上的新元帝，如果不是強自忍耐地話，都差點站起身來。
如果說這大殿上最不敢賭的人，那麼就要數新元帝莫屬了。
畢竟江山社稷，是屬於他的，而不是那些撈一把就走的官員的。
不管誰坐江山，都需要官員治理，不過是得到地多少而已。
可是皇帝就不行了，如果一旦失去了江山的所有權，那就意味着死無葬身之地了。
沉吟了一下，新元帝細細琢磨了一番，微微皺着眉頭看向柳承宗。